第二十章 亂說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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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主、張子房、韓嫣一行人站起來,向公主行禮請安。
平陽公主是獨自來參見婚典的,丈夫曹壽身染沉珂,不便出席。平陽公主與皇帝同父同母,自幼在一處長大,關係最好。加上公主此人較為謙和賢淑,朝野上下對這位公主都恭敬對待。
今日,公主一身深紫色的禮服,高貴卻不失嫵媚,裝束簡單,可見她並非姑母館陶公主那一般喜愛浮華之人。門主剛剛行禮,公主便上去相扶,也是念及她年老體邁的緣故,說道:“快快請起!”聲音柔軟細膩,煞是好聽。
她望著皇帝笑笑說:“弟弟,想必這位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白衣門主了吧?”
奶奶說道:“老身不過區區一介江湖人,那裏配得上鼎鼎大名四字,公主說笑了。”
平陽公主望了一眼皇帝,有回過頭來笑問:“哪裏哪裏,還不知門主的作何稱呼?”
老身姓趙,命喚忍冬。”張子房在一旁笑笑,心中暗自念道:“趙忍冬,這名字也真是想都不想便起了,這名字真是古怪。”
那我是晚輩,便稱您為趙夫人,和否?”平陽公主說道。
此時,奶奶愣住了,張子房心中一驚。八十年前,所有人都和現在這樣,不知道她的名諱,稱呼她為趙夫人,她用著趙夫人這個稱呼,和她一生中最愛的那個人相守在一處,直到他離去。她這一生名字繁多,但她的真名隻有一個——房媧兒。
現在知道她真名隻有張子房一人,知道張子房就是大漢開過功臣了張良的也隻有她一個了。
自那時起皇帝劉徹也尊稱她為“趙夫人”,八十年前是妖女,八十年後是妖婦,當真可笑。
平陽公主與皇帝說道:“皇祖母說了,要見一見這位白衣門的奶奶,讓我引她先過去。”
皇帝倒也是沒有心機,隻說了一句:“老太太什麽都看不見,看什麽看。”
眾人一驚,這雖是實話,但是當著外人的麵說起來,不大好。平陽回頭望望門主和張先生的反應。門主多聰慧的一人,她皇帝話才說道一半,她便回頭去與張子房講話,二人低頭私語,絲毫“沒有察覺”眾人在望著此二人。
平陽公主說道:“趙夫人,我們走吧。”一來,此話是目的,二來,也是試探。
門主明明聽見,卻假意聽不清,與張子房低頭私語,聊著菜品味道。平陽公主一笑,提高了聲音說道:“趙夫人,趙夫人!”
三聲之後,門主才將頭轉過來,問道:“公主有何吩咐?”
太皇太後想見見您老人家。”
是了。”二人起身,帶著木薑子一個隨從便去太皇太後飲宴之處。木患子跪坐與張子房先生身旁,為他斟酒,皇帝用餘光打量著這位張先生,他年紀輕輕,能在高手如林的白衣門獲得僅為門主一人之下的地位,必是一位奇才。
皇帝舉起酒樽,對張子房說道:“張卿,請!”
謝,陛下。”張子房一飲而盡,一旁的木患子斟酒,皇帝隻顧看著那紅巾翠袖,心中春意蕩漾。張子房早有察覺,隻是不願多說。
不知先生名諱可否告知?”韓嫣替皇帝問道。
在下姓張,名三。”
哦,張三先生。”若是忍冬那名字也就算了,這以三為名,看這先生一派名儒的打扮風度,人和名相差甚遠。
韓嫣說道:“先生這名字,隨意了些。”
張子房擺擺手,說道:“名字不過是稱呼罷了,何必為了他去費心費力。”
韓嫣笑盈盈地喝了一口酒,望著皇帝心中不悅,便知皇帝對白衣門今日的做法並不買賬。門主,趙夫人,倚老賣老不說,一派無用的學究樣子,和書院裏那些文弱書生毫無二致,絲毫不提治國方法,皇帝此時既不能施展抱負,也不能隨心所欲做過自己喜歡的小日子,心中憤憤不樂。這門主居然還有閑心,和皇帝討論諸子百家,紙上談兵。這個張三先生,玩世不恭,絲毫不把皇家的威嚴放在眼中,隻顧著喝酒看戲。白衣門今日來的四人裏,皇帝隻覺得那兩個侍女不錯。
皇帝眼睛雖看著戲,心中卻思索著,既然白衣門是徒有虛名,自己應當如何實現尊王攘夷的理想。
看當今天下,雖是一片大好。但是,其中的隱患皇帝豈能不知?宗室裏的同姓諸侯王哪一個不是虎視眈眈看著自己,自己猶如站在懸崖邊上,岌岌可危,在遠處,匈奴隨時可能背信棄義南下攻打長安。那甘泉宮還擺在那兒,當年匈奴南下都打到了甘泉宮,自己身處未央宮又有多安全?
再看看現在,身邊的這群人裏。沒有幾個是自己可用的治國之才。
太皇太後信奉黃老,陸賈提出幫助大漢休養生息,安撫百姓,恢複生產的黃老之學起初的的確確幫助大漢恢複。但是現在,如果再一味無為,大漢恐怕就會被外狄,宗親搶奪了去不可。最痛苦的不是自己看不懂朝局風雲,而是看懂了卻依舊不能有所作為,眼看大漢原地待命,他人在步步緊逼。
另一邊,一群婦人坐在一處。
太皇太後問道:“不知門主是那年生人?”
門主笑笑說道:“老身今年已有九十歲了。”
竇太主驚訝說:“哎呦,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九十歲以上的人,門主真是好福氣呢。”
門主笑笑說:“哪裏哪裏,太皇太後才是好福氣,三代同堂,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好福氣。”
太皇太後問道:“門主的孩子們現在多大了?”
門主思索片刻,然後饒有意味地回答說:“丈夫死得早,沒留下一兒半女。”
太皇太後安慰說:“老姐姐,莫要難過,這兒孫總是惹我生氣,無甚好的。”
大家笑作一團,太皇太後聽門主說的“丈夫死得早,沒留下一兒半女。”心中突然想起那去世的文帝。文帝在位時,夫妻二人感情極好,文帝去世後,朝中大權多半也是交給了她,文帝囑咐她照看好祖宗基業。莫要讓子孫將基業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