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假麵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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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廣、張騫帶著軍士回去,皇帝隻留下韓嫣和陛下的護衛,護送他去趙氏醫館瞧病。
皇帝是讓那穿了一身男裝的石燕扶著進門的。因為皇帝身份特殊,且不易聲張,所以被帶入後院中治療。
皇帝在外麵一直抬頭挺胸,裝作沒事的樣子。可是剛一進醫館,便倒下了,虛弱無力地說道:“奶奶,朕的背痛得厲害。”
房媧兒問石燕說:“你給陛下服用護心丹了沒有?”石燕回道:“服下了。”
房媧兒點點頭,看著皇帝疼得這樣厲害,房媧兒又看見皇帝的衣服上,有抓痕和樹枝刮破的痕跡,說道:“快解開衣衫看看傷了哪裏?”石燕平日裏一直服侍皇帝起居,這些事情自然是由她去做的。一邊脫衣裳,石燕一邊將皇帝受傷的事交代清楚。
皇帝的背摔在圓滑的石塊上,脊柱受了一點兒傷,還好不重。身體有些淤青,上了一些藥酒,先把淤血散去,再看他的傷勢。將皇帝的衣服褪去,她好仔仔細細地上藥。
屋內隻有他二人的時候,房媧兒說道:“陛下,您這傷勢雖然不重,但這個冬天再不能上山行獵了,一切需要等到傷養好了才行。”
聽奶奶的。”皇帝趴在榻上,笑著說。
房媧兒此時才反應過來皇帝的叫她奶奶,她笑道:“我可不敢讓陛下叫我奶奶,這不是折煞老身嗎?”
皇帝說道:“你當得,你救了朕,按照民間的說法,你就是朕的恩人。叫恩人有些奇怪,我覺得還是和別人一樣叫你奶奶合適,按照歲數,我也理當叫您一聲奶奶。”
房媧兒給皇帝上藥的過程中,她發覺這幾個月來的行獵,加上他現在已過了十七歲,身體發育得越發的健碩了,越看越像那個人,那人年輕時脊柱也受過傷,她看著皇帝,覺得這二人愈發像了……
她一邊上藥一邊說:“皇帝要是不願叫我門主,趙夫人什麽的,便叫我老師好了。”
皇帝笑著說:“身為老師,應該是要教過朕的人。”
房媧兒笑說:“我教了皇帝怎麽讓太皇太後放心,還教了皇帝怎麽打發這六年,難道還配不上您叫我一聲老師嗎?”
皇帝說道:“《禮論篇》有雲,‘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類之本也;君師者,治之本也。無天地,惡生?無先祖,惡出?無君師,惡治?三者偏亡焉,無安人。故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師。是禮之三本也……’此實吾國‘天地君親師’五字牌之所由而立。您要讓我稱呼您為老師,這不是占我便宜嗎?”
房媧兒笑笑,不說話,隻是上藥的手勁兒重了些,皇帝疼得“啊”地大叫了一聲。
因為看傷,上藥都是她一人做的,累得流出了幾滴香汗。人皮麵具後麵的膠,遇到她臉上冒出了汗液,人皮麵具便鬆了,她不經意地一擦腮,將麵具貼近耳根出的皮膚給卷起來一點點。
她給皇帝的胳膊上藥時,皇帝先是聞見一陣異香,再看房媧兒的臉上,隻見麵具卷起來的一個角,從那兒為分界,臉上的皮膚枯黃滿是皺褶,耳朵前麵那兒的皮膚白嫩光滑。皇帝問:“您這兒是什麽?”指著那卷起來的人皮問房媧兒。
房媧兒放下手中的藥草,一摸,她大驚,原來自己的臉皮要鬆了,她強裝鎮定地說道:“我蛻皮了。”補充說道:“人活到快一百歲的時候會蛻皮,和蛇一樣,我們醫館裏有一種藥材叫做蛇蛻,就是蛇褪下來的皮,陛下要看嗎?”那時候的自然科學知識沒有普及,皇帝見過的人裏麵,房媧兒是年齡高的。自然是她說什麽皇帝就信什麽了。
皇帝搖搖頭,房媧兒急急忙忙把藥上完,生怕弄著弄著臉就掉下。
待皇帝穿好衣服,她按著臉皮說道:“陛下請回宮去吧,我明日再去給您上新藥,今日莫要沾水,也不要吹著冷風。”
皇帝點點頭說道:“謝謝,奶奶。”
房媧兒越是緊張,臉上的汗水越多,汗水越多膠融化得越快,她連忙行了個大禮,把頭埋在地上。人人都不理解其,平日裏總是一副盛氣淩人的白衣門主今日怎麽這般奇怪,行這樣大的禮,皇帝說了一聲“奶奶請回!”請起便上了馬車,回宮去了。
回到宮裏,皇帝歇息下時,他還問:“石燕,你們在白衣山見過奶奶的真容嗎?”
石燕搖搖頭說道:“奶奶在白衣山一直都是帶著黃金的麵具,從沒有給我們看過她的臉。”
皇帝點點頭若有所思,卻也沒再往下問,他想,既然在白衣山都不露真容,那麽,門主到了外麵,她便更不可能露出真容了。
房媧兒到張子房那兒,把今日臉皮脫落的事情告訴了張子房,張子房一邊給血貂梳毛,一邊嘲笑房媧兒。
房媧兒擔憂地說道:“你說,皇帝看沒看到我的臉?”
張子房笑道:“他看到了,皇帝現在一定更加懷疑你的臉。在白衣山裏,都是自己人,可是,你整日以黃金麵具遮住臉,到了長安,危機四伏,你倒是將麵具取來下了?是我的話,早就疑慮你這反常的做法了,皇帝心思更重,你看這怎麽辦吧?”
房媧兒仰天長歎一聲說道:“天呐,我怎麽這麽蠢?”
張子房說道:“你做的哪一件事不蠢?”房媧兒說道:“救了你。”張子房道:“這件事做的,不對不錯。”房媧兒說道:“沒有你,我會有多慘?”張子房搖搖頭。
房媧兒問:“子房,你說我要怎麽做?”
張子房說道:“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你現在做任何改變,都是越描越黑。就像你常說的那個成語,叫什麽?哦,此地無銀三百兩,就是這個意思,就要相信,你老到蛻皮了。”
送走房媧兒,張子房看著兩隻血貂說道:“你們奶奶,平時都聰明,隻要遇見和那個人有關的事,就立馬變得像個尋常的女子,哎,她還是忘不了那個人。”血貂嚶嚶地叫著,相互依靠著,趴在冰玉搖籃裏睡覺。
子房哭笑不得:“我遇到關於她的事,也會變傻,就像現在,居然和你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