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楊如約出現在穆晴昕房門前，以她倆房間的空間太小不方便為理由，強行將穆晴昕帶回頂樓的套房。

    青怡現在已經坦然接受了秦楊崩壞的人設，在他千方百計說服穆晴昕的過程中還不時幫腔，把朋友賣了個徹底。

    就這樣，穆晴昕同秦楊一起又回到了他十分寬敞的套房，熟悉的客廳。

    “喝水嗎？”秦楊進屋後就很隨性，神色輕鬆朝冰箱走去，如同邀請了別人來自家做客似的詢問起穆晴昕的需求，並不急於開始講戲。

    “不用了，謝謝。我們還是趕緊開始正事吧。”

    秦楊拎著從冰箱裏拿出的瓶裝水，坐到穆晴昕對麵的沙發上和輪椅上的她對視，晃了晃手裏的水瓶。

    “那我先喝點水，休息一下可以嗎？”

    “嗯。”被秦楊這麽一說，她反倒成了不甚體貼的那個。

    接下來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秦楊姿勢優雅地喝著手裏的瓶裝水，黑眸不順不順盯著不遠處的房間某處，不知道在想什麽。穆晴昕直接就放空自己神態自然地發著呆，等著秦楊喝完。

    可惜秦楊沒如她所願，沒喝幾口就把視線挪回她身上。

    “前晚我說的話還記得嗎，我很誠心的跟你道歉。”

    來了！這就是穆晴昕極力抗拒秦楊單獨指導的最主要原因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原諒他。

    本來以為自己不主動提起的話，對方也應該會順勢再也不扯出這個話題，沒想到秦楊這麽執著。

    “我接不接受你的道歉對你來說沒什麽影響吧？”

    “有。”秦楊一口咬定，語氣堅定，眼神執著，“我不喜歡欠著別人什麽的感覺，這件事的確是我不對，你之前說希望我道歉，所以我道歉了。”

    穆晴昕努力回想了一下，似乎是有那麽一次，和秦楊吵架時提到過他沒有道歉，沒想到他把這句話放在了心上。

    “關於那件事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原諒你，但你這一個月來給我這麽多幫助，我很感激你。特別是願意指導我演戲這件事”

    “我說過看到有人這麽喜歡演戲我也很開心，況且，”秦楊說到這裏，難得地露出個有些疑惑的表情，“除了教你演戲，我也想不出來其他能為你做的事，可以讓你不反感的接受。”

    瑞納對傾君心這部劇投入巨大，期望把它打造成電視劇史上標杆式的作品，除了每個演員都精挑細選以外，對劇中的各類細節也無比考究。服裝配飾、庭院樓閣，甚至屋內擺設都聘請了相關的專業人員進行指導，力求精益求精。

    穆晴昕就躺在這樣完美還原出來的官家小姐閨房，常二小姐的雕花大床上，舒鈴扮演的蘇白正坐在床沿和她一起閑話家常，常大公子走進屋裏站在離她倆不遠處的屏風旁，看到因臥床養傷心情低落的妹妹重展笑顏，也露出寵溺地微笑。

    “哢。”顧導示意這條可以。

    舒鈴還坐在床沿邊拉著她的手輕輕搖了搖，“你的腳好點沒有？”

    “好多了，今天消腫了很多，也不怎麽疼。”

    “那就好。”舒鈴頓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問，“早上秦楊和你一起來的吧？”

    “嗯我同屋有其他戲，他說順路就帶我一起來了。”

    “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話別太靠近他。”

    舒鈴曾經說的話秦楊不是可以高攀的良人。

    舒鈴和青怡都一樣關心著她，青怡看到秦楊對她好，對他倆近期的互動樂見其成，舒鈴更了解秦楊的過往，一直在勸她保持距離。

    她其實很想同她倆講清楚，她和秦楊除了一個教、一個學，並沒有其他任何關係。但是這需要提到秦楊對教她演戲這麽上心的原因。

    她無法說出口的原因。

    兩天前在秦楊的套房裏坦誠地聊了那些話之後，兩人的關係變得輕鬆自在了許多。

    穆晴昕不再被自己對秦楊的兩種矛盾態度拉扯，雖然也談不上真的如他所願那樣原諒他，但也真心準備讓這件事翻篇。

    放下了這層包袱以後，穆晴昕和秦楊獨處也不再那麽拘束緊張，以向前輩學習的心態，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接受秦楊指點上，兩人有時甚至能開些小玩笑活躍氣氛。

    其實秦楊是個很容易讓人沉迷的人，身材修長、五官俊俏，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男性魅力。薄唇微抿，深邃的眼睛透著亮光的認真模樣，會感染他周圍每一個人。

    穆晴昕覺得如果他倆的第一次接觸更正常一點的話，現在的她可能真的會被秦楊迷得七葷八素。

    不遠處，秦楊正低頭和身旁的工作人員交代著什麽，可能感覺到某道視線聚焦在自己身上，突然抬頭看過來。明明有些銳利的眼神，在發現視線的主人是穆晴昕後突然軟化，還對她露出個迷人的微笑。

    就是這種區分對待，讓所有人都要想太多。

    接下來還要再拍一場戲，舒鈴被化妝師叫到一旁補妝，穆晴昕因為行動不便隻能枯坐在床上觀察這大木床上雕琢精細的花紋，等待化妝師忙完過來。

    另一側的秦楊已經跟工作人員交代完事情，幾步走到她床沿邊坐下。

    “累不累？腳還疼嗎？”

    “不累，不疼。”她幾乎就是躺在床上念台詞而已，怎麽可能累。

    “那這場戲拍完你先等我一會，我還有2場戲，拍完一起回去。”

    “好。”

    見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反對，秦楊好心情地揚了揚嘴角，還像劇中那樣伸手幫她把扯得有些淩亂的被角掖好。

    正準備來給穆晴昕補妝的化妝師看到這一幕，被驚嚇到想扔下手裏的化妝包立馬轉身走人。

    在瑞納這麽久，和秦楊呆過無數的劇組，第一次見他對同劇組的女演員如此溫柔。

    穆晴昕也被秦楊這個舉動驚了一下，戲外她不是常溪雨，秦楊也不是愛妹如命的常子安，這樣的動作對他倆來說實在過於曖昧。

    伸手默默扯回被角，“你要不要去準備一下，好像馬上要開拍了。”

    這種趕人的語氣讓秦楊有些不爽，挑了下眉毛，“我還要準備什麽？”

    穆晴昕很想說“什麽都行，隻要你走開就好”，但看著氣場十足的少年將軍版秦楊，這句話怎麽也不敢說出口。

    “補補妝，喝口水什麽的”穆晴昕底氣不足的小聲建議。

    “我覺得自己不用補也挺上鏡的。”

    被晾在一旁的化妝師聽著這段對話有種希望自己雙耳失聰的衝動，原來秦楊也能說出這麽中二的話，而且臉不紅氣不喘。

    可以的話她真的想一走了之，不打擾影帝撩妹，但現場布景準備的工作人員陸續都快忙完，的確如穆晴昕所說馬上要開始拍攝，不管多不願意，她還是隻能出聲打斷兩人。

    “小昕我來給你補下妝。”明明是正常工作需要，說出去卻莫名和剛才的穆晴昕差不多程度的底氣不足。

    好在秦楊也沒再表示什麽，看了一眼突然出聲的化妝師，默默起身給她讓位。

    穆晴昕對她的及時出現倒是十分欣喜，畢竟她已經不知道如何接下秦楊的話了，不敢說“你真自戀”，也不願意附議“是啊”。

    接下來這場戲難度也不大，以三人對自己角色的熟悉和把握程度演起來得心應手，不多時便順利結束拍攝。

    工作人員把她的輪椅推到床邊，秦楊很體貼地把她從床上扶到輪椅上。

    “你在更衣間那邊等我吧，太陽太大別出來了。”

    因為這句話，張曉推她去更衣間的路上嘰嘰喳喳追問了一路兩人的關係。

    “普通朋友的關係，沒別的了。”最近被問到的次數多了，穆晴昕張口就能答出標準答案。

    “普通朋友？我可不信！我還沒見過秦楊跟同劇組裏哪個演員說過這麽溫柔的話。”張曉壓低聲線，模仿起秦楊的低音炮，“太陽太大別出來了。”

    “這明明就是男女朋友才會關心的事！小昕，你和秦楊談戀愛了啊，”張曉語氣裏帶著羨慕，“發達了可別忘了我。”

    穆晴昕聽到張曉這麽說話心裏很不舒服，別說她和秦楊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就算是，和秦楊談戀愛就是為了獲得什麽利益嗎？

    在人少的更衣室也被張曉纏著追問她和秦楊相處細節，穆晴昕換完衣服後決定還是去片場烤太陽吧，至少那裏人多，張曉不會問太多她無法回答的問題。

    果然，兩人剛一起回到片場，張曉就被十分繁忙的現場工作人員叫走幫忙。穆晴昕難得清靜地躲在遠離拍攝區域的角落裏，看著綠意盎然的花園小道上，秦楊和舒鈴的對手戲。

    這好像是穆晴昕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角度認真看秦楊演戲。

    一深一淺兩個身影並肩而行，同樣出色的容顏讓兩人看起來十分登對，漫步在花團錦簇的小花園裏，步伐悠閑，神色輕鬆，時不時的低語交談，有些羞澀地交換著眼神。

    秦楊和舒鈴十分精彩地演繹出了一對互相愛慕的璧人，看得穆晴昕心口有些發酸。

    秦楊對她太溫柔太曖昧，周圍的人又時不時提點她秦楊對她的與眾不同，讓她有些忘了他與她之間的差距，他對她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