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昕緊抿著嘴唇，眼眶泛紅的模樣實在惹人憐惜，秦楊忍不住伸出手想安撫她。

    還沒碰觸到頭發，就被她巧妙地躲開。

    他楞楞地看向自己空著的手，旁邊低垂的腦袋無聲地抗議著他的接近。

    把手緩慢地收回，他知道自己不說點什麽的話，兩人的距離隻會越來越遠，但是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現在根本不敢給她想要的承諾，也不想欺騙她。

    “小昕，我答應過你要坦誠相待，所以現在我也不會為了留住你說我不能肯定的假話。我之前說過我會努力和你好好過，這段時間我也是這麽做的，如果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我今後也會繼續做下去。”

    隻是不要奢求讓“藍時靜”三個字變成過去式。穆晴昕心知肚明的在心裏補充上這一句。

    “可以讓我想想嗎我現在腦子很亂。”

    他眼裏閃過一絲失落，在沙發上換了個姿勢，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再也不看她，回答得卻無比幹脆，“好。”

    接下來兩人間的話題似乎都已經到了盡頭，誰都不先開口，各自坐著想心事，仿佛房間裏隻有自己一個人。

    電話突然響起來。

    秦楊拿起進屋時隨手扔在桌上的手機，按下接通鍵。

    “喂？”

    方子平平板得有些冷漠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你倆走了？”

    “嗯，太無聊就先走了。”

    那邊沉默了一會，突然拔高聲音，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他滿腔的怒火，“還記得我是你的經紀人嗎？不對，現在是你們兩個人的經紀人！走之前能不能至少跟我說一聲，問問我有沒有什麽事要安排的？”

    要是以往犯事惹得冰山老友這麽生氣，秦楊肯定會道歉，但今天他實在沒有任何對話的心情。“還有什麽事要安排嗎？”

    方子平被他噎了一下，怒極反笑，“主角不在，有什麽安排都隻能作廢。希望沉溺溫柔鄉的你還記得明天要開始各地電視台巡回宣傳，很早很早的班機。”

    方子平故意把“很早很早”咬得很重，希望他還記得兩人都正在工作檔期內，不要瀟灑得太過分。

    說完又想起另一個人，“穆晴昕在你旁邊吧？”

    “嗯。”

    “那請你也轉告她，同樣的行程我不想再打一次電話。”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秦楊放下變成忙音的電話，看向身側依然呆坐的穆晴昕。

    “子平打來的電話。”

    聽到經紀人的名字，她終於有了些反應。抬起頭回視他的時候眼圈依然跟兔子一樣紅。

    “他說什麽？”

    “讓我們不要錯過明早的班機。”

    她終於想起和秦楊的感情完全不同的，自己日漸步入正軌的事業。

    抬起左手看了下腕上的手表，又把垂到眼前幾縷的頭發扣回耳後，直接站起來同主人告辭，“我先回去了，還要收拾東西。”

    以往總會千方百計留人的秦楊這次沒有出言阻止，甚至已經到嘴邊的“我送你”都在她慌亂的神情和動作下咽了回去，默默點點頭，跟在她身後送她步入電梯。

    看著她按下鍵，從頭到尾沒和他對視。

    在電梯門快要關閉的瞬間，他終於沒忍住又伸手撐開了電梯。

    穆晴昕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抬眼就看到他站在門口，推著電梯門直勾勾看她。

    “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再決定。我知道這麽說你一定會覺得我太貪心，但是看在我們曾經開心的那些日子的份上，給我一點時間和信任，可以嗎？”

    她現在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想去想，視線在電梯內飄忽不定，顧左右而言他。

    “你快出去吧，倚著電梯門很危險。”

    他僵直了身體，又過了好幾秒才放開電梯門，整個人退出到電梯外。

    沒有阻礙的電梯終於緩緩合上，在門關閉的那秒，她終於鼓足勇氣看了一眼門外的人。

    那人筆直地站在電梯外，也在看她，眼神複雜。

    半小時後她打開自己家房門時都還記得他當時的眼神。

    沒想到萬人迷秦楊身上也會出現孤單無助的目光，可憐兮兮又讓人心疼。

    她也真的回想了一遍兩人相處的點滴細節，那些看上去真實無比的關心和愛。

    沒忍住又給他發了簡訊。

    “讓我想一想，不要催我。”

    不到10秒鍾，秦楊的頭像就亮了起來，“嗯，不催。”

    她猶豫著再說點什麽，打了好多字又都刪掉，覺得說什麽都不合適。而那邊，秦楊已經又發來了第二條。

    “早點收完早睡，明天見。”

    品味了兩秒鍾他的話，最後把對話框裏還沒發送的一場大段又全部刪掉，隻短短地回複了個“明天見。”就放下了手機。

    勉強打起精神來收拾了自己，又把出差需要帶的都快速收好到行李箱，她便早早上床。

    本來想趁睡前認真考慮一下秦楊和自己的感情問題，沒想到剛躺床上開個頭，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睡也睡得不安穩，一整晚都在做夢。夢到秦楊挽著一名氣質優雅如貴族的女子在教堂結婚，她躲在教堂最後麵的大圓柱後麵一邊哭一邊悄悄看。

    在夢裏女子的臉全是模糊的，但不知為何穆晴昕就是知道她在笑，一臉的幸福。

    她的偷窺行為得不到任何人哪怕一個多餘的視線，卻在兩名新人按神父要求交換戒指時把自己逼到崩潰。

    因為她看到用戒指套牢對方的秦楊，那一刻露出一個她曾經以為隻屬於自己的寵溺微笑。

    心痛的感覺從夢中延伸到現實，她把自己嚇醒過來。

    抓過手機一看，離鬧鈴響起還有半小時。

    再睡的話，又擔心會直接睡過頭，她索性起床到洗手間，找了毛巾擦掉自己滿額頭的冷汗。

    看著鏡子裏眼神呆滯的自己，忍不住皺皺眉。

    全部收拾完畢也就花了半個多小時，比預計出門時間早很久。在她猶豫著先去買點吃的回來給青怡留一份，還是直接提早出門，早到早安心時，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秦楊一大早就給她簡訊：“我去接上你一起去機場吧？”可能擔心她會拒絕，又有些貼心地補充了幾句，“我擔心現在這個點不好打車過去，我們兩家這麽近，也不用擔心我會繞路什麽”

    穆晴昕掙紮了幾秒鍾就同意了，沒辦法，她坐地鐵或者大巴趕到機場的時間總是會有些趕，如果有人願意搭載自己，她就願意拋下私人的成見，工作要緊。

    得到的回應的秦楊隻回複了兩個字，“等我！”便消失無蹤。

    有了秦楊的接人，她的時間更加寬裕。

    走到樓下買了雙份的豆漿油條，到家把自己那份幾下吃完，又把給青怡買的那份小心地罩在桌子上，發了簡訊給她叮囑她記得吃早飯。

    做完這一切，她才悠閑地拉著行李箱出門。完全沒有要趕“很早很早”班機的緊迫感。

    天還沒有全亮，小區的路燈仍舊亮著，隻不過已經沒有在漆黑夜裏那樣亮的顯眼。她踩著燈光在小區門口又等了一會，秦楊低調的黑車才停在她麵前。

    明明幾個小時前才分別，她拉開車門看到駕駛座上的他時，還是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秦楊已經收斂起昨晚外漏的情緒，臉上還是帶著溫柔的笑容。

    “早飯吃了嗎？要不要先吃點再走。”

    “吃過了，你呢？”

    “嗯，吃了。”

    尷尬的話題和對聊，明明白白地告訴她昨晚發生的那一切都不是夢，他倆之間的隔閡依然存在。

    而那個嚇醒她的夢境她完全不想再記起任何點滴。

    現在的時間點介於淩晨和清晨之間，向來人滿為患的津市，大街上意外的空曠，隻有穿著熒光橘的環衛工人們兢兢業業地掃著地麵，偶爾有一輛從他們車旁呼嘯而過的轎車。

    她不知道聊些什麽能緩和兩人間的詭異氛圍，一直躊躇著不敢開口。而一向負責聊天的秦楊，今天反常的一句話不說。

    兩人就這麽不鹹不淡地渡過了半個多小時的車程時間來到機場，期間什麽都沒有聊。

    方子平早已經在候機樓等待著，看到他倆一起出現也沒有特別大的反應，可能還在以為他倆昨晚是一起度過的。

    給兩人分發了機票，他繃著臉交代：“這次劇宣傳力度大，幾家電視台前後腳都要上，你們做好心理準備，飛過去這場完了就要接著飛下一個地點。”

    穆晴昕從沒有過這麽忙碌的行程，有些驚詫地看著早已經身經百戰的秦楊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方子平沒管滿臉驚訝的她，“其他的人也會跟他們的經紀人一起，中午11點我們在人家電視台大廳集合，現在還有什麽問題沒？”

    她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旁的秦楊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沒過兩秒鍾又突然開口，“這次去的人多不多？”

    “其實不多，不過舒鈴和你兩個人就已經頂別家粉10個。”

    “那就好。”

    三人都來得比較早，此時離飛機起飛還有一段時間。

    他在方子平旁邊的位置上找了個位置，立馬向穆晴昕招手，示意她過來坐。

    她扭捏了一下就不再推辭，剛走到位置上準備坐下，耳邊就傳來了一陣熟悉的喊聲：

    “小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