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考慮好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秦楊心裏也是忐忑不安的。

    擔心穆晴昕會直白地拒絕他，畢竟這幾天她的表現說明了一切，她依然隻想和他保持一定距離。

    可是他已經受夠了這個懸而未決的問題像小貓一般在他心裏不停撓爪。

    而且他越了解穆晴昕，越明白她在感情方麵莫名其妙的遲鈍和自卑，如果不推她，她可能會縮在自己殼裏考慮一輩子。

    接下來的小半個月都在宣傳期，再想找一個兩人獨處的時間可能比登天還難。

    在去蘇市和其他人匯合之前一定要和她談一次。這是他在穆晴昕還在昏睡的時候就決定的事情，雖然逼一個病人麵對現實問題有些殘酷，他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拋出問題之後他就倚著沙發椅一言不發盯著坐在對麵的她，沒有催促她回答，也沒有跳到下一個話題。

    果不其然，麵前的人掙紮半晌才猶猶豫豫開口，“我我不知道。”

    他歎了一口氣，再一次讓步，“那天晚上事發突然，我們都沒有想得特別清楚，不如你把這幾天心裏最擔憂的事情講出來，我們再聊一次。”

    聞言，穆晴昕收回四處遊移的目光，定睛看向麵前同樣一臉認真看著她的男人，他完全不像有半點假意的樣子。

    她終於問出口，除了橫亙在兩人之間的“藍時靜”以外，那個她最無法理解的問題。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要做這麽多事情讓我感覺你真的想要和我在一起，但是你明明喜歡著別人。”

    “為什麽是你？我自己也想問這個問題。一開始可能隻想找個人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甚至想要報複靜一意孤行的離開，而你恰好在那個時機出現在我身邊，又恰好和我有那麽多糾葛。”

    秦楊說話的語氣很平靜，穆晴昕卻坐立不安起來。

    明明是她自己問出口的話題，得到意料之中答案的時候卻那麽想逃避。

    “我知道了，不要再繼續講了。”

    “不，你要聽我講完。”秦楊伸手拉住急於起身的她，目光堅定，“你先坐下聽我講完，如果講完你還想走，或者還是想要拒絕我，我一定不會再攔你。”

    她聞言又重新坐回沙發上，不過卻避開他的目光，側著臉不看他。

    “我知道自己當時做的事不對，但是現在很慶幸自己當時腦子一抽冒出了這種想法，不然我不可能和你有現在的交集。”

    她聽著他剖開深埋入地的秘密，一點點扒開兩人之間血淋淋的真相，拚命克製著自己麵上的表情。

    麵無表情已經是她最大的堅持，事實上她都擔心自己一動彈就會克製不住地流出眼淚。

    那邊秦楊還在繼續往下說，“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發現自己對你比想象中要深一些。”他說完還認真思考了一會，似乎自己也很想知道，這種轉變到底是從哪一刻開始的。

    “可能是因為司元洲吧。明明是我鼓勵你抓住機會去和他合作，但是看到你和他在一起的照片，上沸沸揚揚的緋聞我承認我當時很不開心。”

    “可是我也好像沒什麽立場站出來要求你和別人保持距離，那幾天也是很苦惱。”

    穆晴昕咬著唇，緩緩開口，“你喜歡著別人，又怎麽會為我苦惱。”

    “很爛的想法是吧？”秦楊苦笑，“我當時也是這麽覺得的，自己真是個人渣。靜明明隻離開了不到兩個月，我就開始掛念著你所以當時逃似的出了國去找她想確認自己對她的感情。”

    “然後呢？”

    “我以為回來之後情況會好一點，等我真的確定了下一步該怎麽走就跟你講清楚。可剛回來就發現秦澤把事情都捅給你聽，看到當時堅決的你我突然發現自己好慌亂，也是從那時開始，我才麵對事實，我不想失去你。”

    “我當時是選擇相信你，可是你依然瞞了我很多事。”

    “你指秦氏嗎？相信我，我隻是因為自己並不會回去繼承秦氏，也不覺得它會影響我們的關係才沒有鄭重其事地提出來，並不是有意瞞著你。而且我要是專門找個時間告訴你我是秦氏集團董事的長子，你可能會想更多吧。”

    “我不是指這個，”穆晴昕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一直都在盯著自己又快速挪開視線。

    “那是什麽，你講出來。”

    “在我選擇相信你的時候，你根本沒告訴我直到現在都還喜歡著她，你們青梅竹馬，應該從很早就在一起的吧？那我現在算什麽，小三嗎？”

    把壓在心頭的抑鬱一次性講出來的感覺無比輕鬆，可不知道為什麽講到最後的時候，她感覺自己聲音都在顫抖。

    “我和她沒有在一起過，如果你在意的是這個的話。”

    她聞言有些怔楞，終於把視線放回他臉上。

    此刻那張線條分明的俊臉上籠罩著淡淡的無奈，“我知道不管秦澤、子平還是舒鈴肯定都會告訴你我和靜從小是一對，可事實上都是我一個人單相思而已，她從沒答應過我。”

    “她就是那種會把自己的夢想放在第一位的人，出國進修隻是第一步，為了這個夢想什麽都要往後退讓，包括她的父母親人，更別提我。”

    “小的時候每次聽她說讓我等她，等她完成了人生裏必須要做的事情之後就會和我永遠不分開，我就會覺得自己對她來說應該是很不尋常的存在吧。一直堅信她雖然沒有直接答應我在一起，但那也是遲早的事。”

    “所以她不顧我反對堅持要出國的時候，我才會受到這麽大的打擊，”秦楊皺著眉想著措辭，“那種感覺好像是你曾經堅信的一切都轟然倒塌，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

    聽他講到這裏，穆晴昕突然有些為他傷感又隱隱有些不適，傷感他這份癡情得不到回應，又難過於這裏麵一丁點的感情都沒有分給過自己。

    “小昕，我跟你講這些連秦澤都沒有講過的事，就是我對那晚回答的補充。你說想要坦誠相待，我就不會說些甜言蜜語騙你。我沒辦法現在就拍著胸脯保證明天就能忘掉靜，但是我會努力忘掉她，隻要你願意，我們好好在一起。”

    又繞回到最初的問題，穆晴昕感覺早已經平靜的腦袋又開始一陣陣鈍痛。

    “因為得不到她，所以就近找一個嗎？”

    秦楊臉上很罕見地閃過一絲焦慮，“你怎麽又想歪了，什麽叫就近找一個？你想想我怎麽就沒就近找江清如？”

    她跟著喃喃自語，“對啊，你為什麽不找江清如？”

    哪怕知道把兩人關係逼到現在這個地步，讓她不信任他的人正是自己，此刻也忍不住想撬開她的腦袋看看她腦子裏到底都在想些什麽。

    “因為她不是你！你是不是搞反了方向，我不是為了放棄靜才想要找個人，而是因為你，因為想要珍惜眼前的你，才想要嚐試著努力去忘記過去。”

    第二天坐上飛機時，穆晴昕腦子裏還回放著秦楊的話。

    在她心裏，這似乎是他們認識以來他講過最動聽的情話，她承認自己陷入了一種讓人智商變為0的亢奮狀態。

    “我不是為了放棄靜才想要找個人，而是因為你，因為想要珍惜眼前的你，才想要嚐試著努力去忘記過去。”

    秦楊的這句話像一陣大風吹散了兩人頭頂連日的陰雲，連帶消失的還有舒鈴和其他人對她關切的叮囑。

    她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可能就是在等一句類似的話，因為他剛說完，她把所有的糾結和掙紮都拋到了腦後。

    “如果再讓我知道今天之後你又為她做了些什麽，或者和她還有什麽親密的舉動。哪怕隻是一次，我們也不用再一次坐下來談。”她記得她是這麽說的。

    還記得他點頭補充，“如果又有人來跟你講我的事，隻要你不放心，都可以像這次一樣直接告訴我，我不會隱瞞你一分。”

    方子平因為公事早早回了瑞納，新派來的助理還在蘇市等著匯合。這架飛機上就跟隻有他倆一樣自在，並著肩一句話不說也能感覺到彼此的心情愉悅。

    她甚至還在退燒後的不適中，明明應該是全身乏力，沒有精神的狀態，現在卻如沐春風。

    秦楊跟空姐要了水，從包中掏出昨天開的藥，數好了數量遞給她。

    “現在吃了藥睡一覺，如果下飛機之後還是感覺沒好透徹，今天下午的活動你也別參加了。”

    她很想說自己現在就渾身有力好得差不多了，不過看到秦楊關切的眼神，突然又改變主意，理直氣壯地享受起他的照顧來。

    至於蘇市還有些什麽工作，接下來還要去哪些地方，好像都再讓她感覺緊張，因為她知道身邊的人會做讓她安心的向導，她隻要跟著就好了。

    藥片吃下去之後果然昏昏欲睡，她在機艙不甚舒適的座椅上，枕著頸枕睡了這幾天以來最香甜的一覺，心裏暗暗感歎這次生病實在是病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