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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到處都將容二少把天下第一美人墨如似納入後院的事情傳的玄乎其懸,但赫連沉沙就是隻願意去相信他容二少喜歡的自始至終都隻是妙妙。
赫連沉沙的確沒有猜錯。
他很聰明,容二少一開始要把墨如似接入桀王府,是因著她肚子中已經被傳懷有了他的胎兒,那是個百口莫辯的無奈之舉,也的確是因著容二少對墨如似有著虧欠。
容二少一輩子很少有什麽虧欠之心和悔悟之心,但墨如似這女子的性格和滿滿的無私愛意,卻是是要教人折服了的,容二少一開始就利用了他,是容二少對不起她。而現在又將墨如似接進桀王府,說白了,這又是第二次的利用——利用墨如似轉移一直想要對妙妙圖謀不軌的赫連沉沙的視線,希望他不再將注意力放在妙妙身上,用著墨如似來保護妙妙的安全。
——至於墨如似肚子裏麵的孩子,誰知道呢!反正的確不是他的。
可惜的是赫連沉沙不相信容二少,他隻願意相信自己的自覺——這可真是個難搞的人物,你和他講不了禮義廉恥,和他更說不通公平。他隻是單純的對容二少這個人起了興趣,想要了解,想要戰勝——而容二少不想。
隻是目前能夠確定的是,妙妙確實不會有什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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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漫長而深刻,才會在醒來之後,恍若隔世,但那夢裏的深刻情形卻再不能想起來了。隻能隱隱約約地憶起。自己似乎夢到了自己的父親——那個仙人一般的男子。
輕歎了一口氣,莫不是夢裏的自己又經曆了一次人生,才會現下感覺如此的迷茫,隻是那般的人生應該是與自己現下的人生截然不同的吧!父親或許並沒有死,他也沒有離開自己,母親也在自己的身邊……雖然他對自己的父親和母親都沒有什麽記憶,特別是母親。他見過父親的畫卷。卻從未聽人提起過自己的母親,就是到了後來,他連自己的父親都丟了。
不!其實是他被他的父親丟下了……
如果夢裏是真實的。那該多好啊!
他便可以從小就真真的享受這天之驕子的生活,無需什麽富貴榮華,他從來都是有些卑微的在祈求著一個家庭的溫暖罷了。他就可以不必故作堅強的麵對其他富家子弟的嘲諷,嘲諷自己是個棄子。他也不會因著自己伯父的猜疑。而受盡折磨,狼狽不堪。
那會差點將他生生的逼瘋!
如今想起來。自己曾經是那麽的恨自己的伯父,恨他霸占了自己的皇位,還想要對他趕盡殺絕,雖然他並沒有死成。卻又是以著多少的折磨為代價才活到了現在。他討厭虛偽的人,卻又不得不將自己也變得虛偽,刻意接近司徒無雙。拉攏自己和他的關係,借此確保自己的安全……
嗬——!老管家曾和他說:少爺啊!王爺是愛你的……
父親如果愛他。哪有怎會狠下心舍棄了他?!留下那麽一個小小的嬰孩來獨自麵對這滿京城的風風雨雨——他,他司徒的姓氏,他小王爺的頭銜,和他體內流動著的真真正正的帝王血液又怎麽可能讓他真正的遠離是是非非。
不!不對……似乎自己遺漏了什麽……
自己明明是個被全世界都拋棄了的廢人,卻又好像不是如此……
如果父皇從來不曾離開過,那麽他便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驕傲的太子殿下,他和司徒無雙也可以更和諧而自然的相處——而楚江東則會成為自己的屬下,未來的屬下。
是啊!他怎麽就差點將楚江東給忘記了,那是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對他說喜歡的人啊!
那麽自以為是,他以為他說了喜歡他就會開心麽,他以為他喜歡他,他就會感激涕零的對他歌功頌德麽……
楚江東啊楚江東,你太聰明了,你看透了一切,我是那般難堪的人,我小心翼翼,活得卑微,如同螻蟻,我注定不適合你啊!
可是無疑的,你第一次對我說喜歡的時候,我確實的開心了……
想著,少年的嘴角勾起了淺淺的笑意,沐浴在陽光下,直教看的人也有暖到了心裏去。隻是……再看向少年,卻又有些怕人,少年的皮膚淨白得不是人該有的模樣,透明而薄薄的,幾乎能夠看見他皮膚底下的細小血管。
再看少年的麵容,臉頰凹陷,麵色泛著烏青之色——深陷的眼眶看上去似乎已有幾天沒睡了,發幹的嘴唇擠出一個淒慘的微笑,原本的紅光滿麵早已被麵如死灰所取代,皮膚黯淡無光,仿佛蒙上了一層灰。
雖然眉眼清秀,卻更會叫人怕著,少年究竟還是不是人。
那迷離恍惚的眸子,似乎永遠也找不到焦距,他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似乎在觀察什麽,也似乎在思考什麽,卻是將所有人都隔離在了自己的外麵,餘下自己,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
——如此的模樣,真教人有些膽顫心驚,少年就是什麽時候羽化而登仙了,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司徒功名,該喝藥了……”話音方落,一個男子的氣息便將他給包圍了起來,緊接著,一雙寬厚的大手有些笨拙地就端著一碗湯藥遞到了他的麵前。
司徒功名就好像是垂暮之年的老人一般,一頓一頓地緩緩將自己的視線轉了過去,看著眼前的湯藥,黑漆漆,泛著點點漣漪,濃濃的顏色濃濃的氣味——想來應該是極苦的。
忽而,就在別人以為他又不知神遊到何處的時候,他突然笑了,眉眼彎彎,笑得像是一個孩子一般:“可有蜜餞?”
暖暖的顏色直要讓看見的人也受寵若驚。連忙點頭應下,從一旁侍從的托盤上取過一包蜜餞,迫不及待地展開放在他麵前給他看:“這些都是甜甜的蜜餞,吃了就不苦了……”
少年笑嘻嘻的點點頭,主動地從男子手上接過那碗湯藥,擰著眉頭,一飲而盡下。便又馬上眼巴巴地看著男子。表情是無比的揪心,可憐兮兮。男子連忙取出蜜餞遞給少年,這才見得少年再一次眉開眼笑了。
他啊。最喜歡吃甜的了,甜甜的,甜到心底裏去,似乎什麽煩惱都不算煩惱了。
男子靜靜地站在他身邊。認真專注地看著,帶著些些寵溺。帶著些些心疼。
忽然,便聽得少年開口:“你別再這般看我了,真真有些不自在……”少年似乎還不習慣和人抱怨這些,所以即使是嬌嗔的語氣也帶著些小心翼翼。
男子聞言。眸子暗了暗,終於是輕輕的點頭就要離去,眸子最後在少年身上流轉了一圈。確定他的氣色已然比昨日好了些許,便也安心了不少。
隻是。方才邁出一步,便隻覺得自己的袖子被人往後輕輕的拽住了。
男子的眼眸瞪大,有些說不出的狂喜,就要將他淹沒了一般——急急的回過頭看著少年。“你可是想起了什麽?”這句問話就要脫口而出之時,少年卻仰起了頭,眨巴著大眸子看著他。
古井無波,淡淡然,因著體虛而染著病態,眼睛本就是大大的,現下深深的陷了下去,更顯得眸子大大的,直要看進別人心底裏去。
“為什麽如此順著我?”少年道,很是認真的語氣,認真的眼神。
“……”男子有些驚訝,似乎是第一次少年執意要和他討論這個問題。
“為什麽這般寵溺著我,我說什麽便是什麽,即使我無理取鬧,你也包容了我?”少年說,眼睛幹淨得像是深海裏麵氤氳著的最潔淨的那一方顏色。
“沒有為什麽的……”男子頓時五味雜陳,心底略略苦澀,似乎有著千言萬語要和少年傾吐,最終卻還是被他壓了下去,隻是念叨著:“隻是想要這麽做,便如此罷了。”
“真的?”少年輕輕鬆開了手,眼底多了一絲溫暖。
男子若有所失地看著自己空地的袖擺,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真的,自然是真的,你好好休息,我等會兒再來看你。”
少年目送著男子領著小廝丫鬟而去,這才收回了視線,便又再次將眸子放空,沒了焦距,回到了先前的模樣。
小丫鬟在一旁,一直安安靜靜地低著頭待命,偶然將偷偷地抬眼看了看少年,驚訝的同時,卻也是驚豔——這少年真真是美得不像話,縱然病入膏肓,氣息奄奄,好在氣色是一日比起一日好了,主子那些不知花費了多少心思弄來的奇珍異寶總算是沒有白白浪費。
隻是,平日裏看著少年,總是會覺得少年是得了失心瘋的模樣,神誌不清,也不願意與人交流,唯獨願意理會主子,卻也隻是淺淺的言語,似乎……似乎他隨時都會離開這個世界,而不需與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交流。
丫鬟為自己的想法心驚不已,許久,終於還是默默地低下頭待命。
這些事情她想不明白,隻是覺得少年是個美人,也是個好人,但願少年能夠平平安安,長長久久。
初夏微涼,斜陽因著時辰的變化而變化,花架下終是被藏在了陰暗之中,風吹過,丫鬟昏昏欲睡間不禁打了個寒顫,少年的眸子一頓,似乎是猛然又有了意識一般,指尖一動,輕輕起身,將自己身上披著的毯子蓋在了那靠著花架睡去了的丫鬟身上,撩開她發間的一朵藤蘿花,笑容溫婉。
行動還是有些遲緩的模樣,至少少年是終於站起來了,迎著風看向遠處的天空,笑得一塵不染,卻又縹緲得好像馬上就要羽化登仙一般。
那男子說他叫楚江東呢?!莫不是同名同姓,那就是在故意騙他的了。楚江東怎麽可能像他那般溫柔呢,至少楚江東對他就從來不怎麽溫柔,步步緊逼,威逼利誘,嘴裏說著喜歡他,愛他的話,卻又做著強行傷害他的事,逼迫他屈就於他——
這才是楚江東啊!他要的東西就必須到手,如此霸道無禮,卻又喜歡裝出一副儒雅的翩翩君子風度來欺騙世人。
哎……
那這個男子不是楚江東的話,又究竟是誰呢,他是不是做夢夢了太久,而生生的把一個人就這麽忘了啊!
國師說,司徒小王爺已經活過來了。
國師還說,司徒小王爺雖然因著寒症身子受損,但隻需好好調理調理也是會好了的,且他現在的心性一切安好,情緒平靜,隻要多陪他說說話,解解悶,他便會和從前一般的。
隻是,國師卻沒有告訴他,司徒功名什麽都好,卻獨獨忘記了他楚江東!
不,也不應該說忘記楚江東這個人,隻能說司徒功名忘記了楚江東的這張臉……他依然記得曾經有一個讓他的童年不甚愉快的好友,叫做楚江東,他也依然記得曾有個因為一隻饅頭而讓他的後半生都背負上了還不了的債務的男子,叫做楚江東,他甚至記得那個男子對他做過的所有事情,包括他占有了他——卻獨獨忘記了這個男子的臉,究竟是什麽模樣……
才會在醒來第一次見著他的時候,用著戒備而小心的目光看著他,問道:“你是誰?”
嗬——!還真是天大的笑話。
隻是他楚江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楚江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楚江東卻什麽也做不了。
國師卻說,這樣子是最好的情況了——
狗屁!他楚江東現在的情況一點也不好,一點也不……
隻是單純的看見的少年那偶爾不經意間對他流露出的依賴,便再沒了其他想法……他楚江東何時也不過是一個如此容易滿足的人啊!
廳堂外麵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近侍匆匆的跑了進來。神色有些慌張:“攝政王!”
“稟告攝政王,大宋國皇帝命人送來一封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