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寤寐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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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九微眯著眼,打量著退下身形的臨風,不想被旁邊的潤易察覺,他隻是不作聲的哼氣了下。
他倒是沒弄明白,這教主與這充其量門徒級別的人,如此眉目傳情,這臨風,當真是想要拿下教主,勾引教主不成?
他瞄了一眼潤易,潤易似乎渾然不覺,依舊一副雷打不動的閑適模樣,他別過頭,也再無意去與潤易多加言詞。
既然潤易不能與他同仇敵愾,他還是自己另作打算的好,看著殿上墨青色的身影,教主依舊是那樣英姿挺拔,黑金異瞳加上俊美的容顏,無一不讓人覺得神秘而又魅惑,那漆黑烏亮的眼眸裏,像星辰大海那樣讓人沉迷其中。
韋九暗自咬牙警醒自己,他一定誓死為教主效力,決不讓那些來路不明的人,傷到教主一分一毫,他不能再去坐以待斃了。
待到酒宴人做鳥散,韋九回了自己的寢居,進門前左右顧盼了一眼,來回巡視,確定無誤後進屋和上門,加了門把扣的嚴實。
他坐下,斟茶續滿,倒了兩杯,隨後在空中擊掌三下,“出來吧。”
雪白如燕似的身影不知之前隱匿在何處,倏忽然出現在了桌前,“見過韋九護法。不知護法尋我來,所為何事?”水尹倩影微躬身,恭敬地問道。
“水尹與我不必客氣,請坐。”將瓷白的茶杯遞至她麵前,水尹頷首接過。
“你還記得臨風嗎?”見水尹落座,韋九抿了一口茶,不急不緩地問道。
“他!”茶杯還未觸到唇邊,水尹直接將茶碗扣在桌上,茶水刹時灑落了些許,她秀眉微蹙,隨著思緒回想,眉頭皺地越發緊,到最後幾乎是擰起,她微微閉合上眼瞼,冷笑了下,“嗬,我怎麽可能忘得了他。”
若不是那臨風,恐怕此刻她也應該是平日裏在教內待命,而不是被教主赦令派出,沒有命令不得返教內。
韋九將這幾日的所見所聞一字不落地告訴了水尹,水尹的臉色沉暗了許多,她眼眸低轉,抬眸看向韋九,“水尹可否有為護法效力之處。”
韋九放下茶杯,輕拍掌,“就等你這句話了,我需要這些……你幫我準備下。”
水尹頷首,對韋九扣拳拜別道:“沒問題,明日就給護法帶來,再會。”話音剛落,身影便消失不見。
韋九看著憑空消失的人,凝望了片刻,低頭看著茶水裏倒映著自己的麵容,眉頭微皺,水裏亦是。教主啊,韋九一片苦心,不知你可懂得。
慕霖居。
羅曼帳內,金麟眼瞼緊閉,眉頭凝結,額頭邊不知不覺滲出汗液,順著額際緩緩滑過,他一向夢裏難眠,今日亦是。
夢裏出現的人,形形□□,發生的事情也像是刻畫般,一遍又一遍地刻印在他的腦海裏,像一個無形的蜘蛛網,繞是他拚命地想要逃離,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掙脫開,卻總是被這糾纏不斷的蛛絲粘纏著,逃不開。
黑夜裏,又浮現了那一幕。
兄弟倆在懸崖端上,金麟緊緊地抱住弟弟,麵對黑衣人的長刀在月光下發出的陰冷白光,反光在他們臉上,弟弟在他懷裏瑟瑟發抖,他自己也克製不住本能地懼怕,但是為了保護弟弟,他隻能告訴自己必須裝也要裝出勇敢來。
狠狠地咬著下排牙齒,才勉強抵製住渾身要顫抖地本能。
“你們究竟是誰?為什麽對我們如此緊追不舍?”金麟黑金眸瞳裏耀眼如星辰,雖怯卻硬裝無懼,語氣強硬地逼問道。
“我們是誰?去地獄裏問閻王爺吧!”說著,黑衣人一個躍身,閃到了金麟的跟前,說著,揮起了大刀。
“不要!”金麟在夢裏大喊著。
畫麵切換。
一個少年郎不知受了責罰,被迫跪拜在廟堂裏的蒲團上思過,小小地身形躬身在那,衣服有些單薄,在冬夜裏,臉色凍得有些發白。
像是有些抵製不住,腦袋向前傾了傾,他倏然睜開眼,連忙又端坐好,卻又實在是冷的慌,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搓出些暖意了,才恢複之前的端坐模樣。
鼻尖忽然傳來一陣香味,肉夾饃的香味,小金麟眼珠子轉了轉,有些猶疑地用眼角餘光瞥了下四周,他眼珠子轉溜了一回,才在一個角落發現一個似曾相識的小身影,等看清那人的麵龐,他有些詫異,“弟弟,你怎麽來了。”
隻見金笙也像個小鬆鼠一般,一手夾著被子,一手緊握著灰褐色的油紙包,迅速了下四周並無異樣,才飛快地撲倒金麟的身上,“哥哥,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
“肉夾饃!”
“對!哥哥你真聰明,給。”金笙將手裏的油紙包遞給了金麟,金麟接過後,一拆開紙包,就開始狼吞虎咽起來,金笙看著金麟吃飯的模樣不由有些歎息地搖搖頭,撣開被子,順著金麟地身形給他包上去,也想給他蓋好。
金麟被餓了一天,水米未進,又在這冬夜裏,衣衫單薄,實在受罪。至於這罪魁禍首,金笙,有些自責地看著金麟。
“哥哥,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受罰。”金笙抿著嘴,有些愧疚地低著頭。
金麟囫圇吞咽完,打了個飽嗝,擦了一把嘴角,伸手摸了一把弟弟小腦袋,臉上浮出燦爛地笑容,“沒事,弟弟。你放心,你做什麽,都有哥哥我罩著你,知道不?”
畫麵暗了下來,一個聲音響在他耳邊,“哥哥,哥哥,你在哪啊?”
“哥哥,我一個人好怕啊。”
“哥哥,你快出來吧,不要跟我抓迷藏了。”
“哥哥,你能罩著我,等我長大了,我來罩著你。”記憶裏金麟回應著,“好,那就說定了,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哥哥……”
“哥哥……”
“金笙,金笙,金笙!”金麟不安地叫著,叫得越來越急促,他猛然從床上坐起,人被驚醒,麵色白得有些不正常,這麽多年來,弟弟一直是他的心病。
他將手從蠶被中抽開,扯下袖口,一個詭異地黑色線條呈曲線呈現在手腕,以此為點,隱隱發作。
金麟續起功力,右手心裏浮起淺淺地紫光,他在左手腕處點了幾個穴位,黑色曲線,顏色頓時淺淡了許多,額頭上的陣陣汗液也不再源源不斷地滲出,“哈……”雙手撐在床邊,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伸手在床頭櫃裏摸索著,摸出一個瓷瓶,倒了幾顆藥丸,悉數吞入口中,合上被子,閉眼入眠。為了避免他偶爾噩夢加特殊的體質發作,當初特地讓潤易給他開了藥,能保證他一夜無夢好眠。
次日辰時。
金麟已然醒來,起身背靠著,心緒不定,他內心滑過一絲猶豫,他思緒過重,以至於牙尖壓得唇瓣出血也未曾察覺到。
直到嘴邊傳來一陣鹹味摻雜著鐵鏽味,他才有些驚覺,將嘴邊的血跡舔。舐盡,到底還是要他去做出一個決斷。
伸手摸入枕頭下,將東西取出,是一個看著很普通的布條,那日他留下臨風,將布條取下時,便放在了一旁,那人雖然是走了,這布條他卻是細心存放好。
撫摩著布條,指間傳來棉麻特有的微微粗糲感,就像臨風那天粗漢的模樣,金麟地嘴角不覺間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將布條折疊好,又放回到原位。
金麟正打算下床洗漱更衣,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咚咚”地敲門聲,他眉頭微緊,沉聲道:“誰?”
門外傳來回應,“教主,我是臨風,特來拜訪。想求一結果。”
話音剛落,金麟怔了下,緩緩閉上眼瞼深吸了一口氣,他本想著事情一步步來,他也不想一下子去抉擇,去決斷。
他看了一眼安放的枕頭,又低頭看了一眼腰上別著的護身符,那是金笙當初在寺廟裏替他求來的。
垂下眼瞼,他取了衣服,一件一件穿套在身上,用絹布醒麵,將臉拭幹後,他樣子隨意,烏黑長發披落在兩肩,坐下自顧自地倒了韋九平日命人準備地安神茶,還有糕點,夾了一口水晶蝦餃入口,汁水泌出,滋味鮮美,味道鮮甜,恰到好處。
“教主?”
“改日再談。”金麟在屋裏清冷地回應道,動作上依舊是不緊不慢地進食著,待到一蒸屜的蒸餃吃完,他隨意地目光微斜,門外的陰影依舊佇立在那,他嘴角泛起不屑地笑意。
三屜蒸籠已空,金麟喝著安神茶潤口,抬頭又看了一眼,那人像是被釘在門外似得,竟然不曾挪動過半分。
金麟蹙著眉頭,嘴裏原本微微甘甜的滋味也倏然變了樣,變得有些不是滋味,微微發苦,“聽不懂人話?”他冷哼道。
金麟向來是不好招惹的,盡管那人隻是簡單的五個字,那涵義,那語氣,都無一透露著那人不悅的心情,壓迫人的氣勢。
但是臨風還是不卑不亢道:“我隻求見一麵。”
屋裏的金麟嘴角的笑意越發涼薄。嗬,見一麵,見一麵,又如何?
“你……”還未待臨風在開口,不知何時金麟已經出現,單手將臨風扼製在門上,“你還想說什麽?”金麟舌尖緩緩舔過淺色的薄唇,嘴角浮起笑意,眼眸裏的笑意也跟著加深,眸瞳璀璨如星辰,耀眼得讓人挪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