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王妃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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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雨程回了屋,人一鬆懈下來,隻覺頭昏腦脹,又有些咳嗽起來。漢妝用熱水沐浴過後換了幹淨衣服進來侍候,見宛雨程不聲不響地躺在床上,嚴嚴實實地蓋著被子,當下疾步上前,一摸額頭滾燙,唬得漢妝連忙遣風影衛去請太醫。

    因此當宛雨程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夜色寂寂的戌時末了。

    漢妝和問巧守在床邊,見她睜開眼睛,差點又喊阿彌陀佛。彼時許黛君坐在一旁椅上看書陪伴,便讓問巧端了藥,親自坐到床邊喂她喝藥。

    宛雨程隨口問起那落水的紅衣女子是否醒了。

    漢妝在旁回話道:“聽說軟轎抬回容新閣之後,太醫過去施了針便醒了,太醫來給小姐診病時也說了,那夏王妃隻是心火難紓,並無發熱病痛,無甚大礙。”

    宛雨程聞言卻結舌,那人竟然是夏王妃?

    自己生著病,不老老實實在房裏待著,卻跑去外頭嚷嚷著救人,你這弱不禁風的樣子隻最多也就湊個份子,看熱鬧罷了,你在旁使得上力麽?”許黛君剜了宛雨程一眼,沒好氣地吐槽。

    除去宛雨程對她的那份真心,宛雨程可是她許黛君這輩子安身立命的最大助力,倘若這丫頭出了事,隻怕她得走不少的彎路。

    宛雨程倚著絳紫織金夔龍紋大引枕,也知道許黛君心疼她,調皮地吐舌一笑,卻又認真地笑道:“雖說漢妝姐姐下去救人,定然是妥妥地,可我總歸看著她們上岸才放心不是?再說我看那跳湖的女子仿佛身份很是貴重,護衛哥哥不便搭手施救,我讓他們去找了莊子裏的丫鬟來,那不也是我的功勞麽?”

    說得許黛君身後的漢妝與問巧都笑了起來。

    許黛君一聽也對,古代講究男女授受不親,規矩特別繁瑣,對女人尤其不公,宛雨程那樣處理確實保住了那夏王妃的名聲呢。

    嗯,那女子就是夏王妃呢,還是靖西侯的大妹妹,韻安郡主的姐姐。晚飯前靖西侯同韻安郡主一起來道過謝了,見你沒醒,留下好些補品。態度誠心誠意得很,說若不是你與漢妝,隻怕夏王妃今日就不在了,說是等你醒了,明日要當麵道謝呢。”許黛君若有所思地道。

    宛雨程心裏有些別扭,把小臉湊到許黛君脖子邊,壓低聲音道,“小君君,我怎麽看著夏王妃像是跳湖自盡的呢。”

    然而許黛君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也低語道:“容新閣那邊隻說夏王妃是不小心失足落水。可是我今日在圍場,看到夏王隻帶著一名小妾,叫什麽如煙,兩人貌似恩愛得很,夏王去打獵,留那個如煙在圍場的觀景台上,身邊丫鬟成群,那個如煙的打扮十分貴氣優雅,挺著個肚子驕傲極了,大約有四五個月的身孕了呢。若不是方才靖西侯上門道謝,我竟不知夏王妃另有其人,而如煙隻是夏王的小妾呢。”

    啊?那夏王是做給靖西侯看呢?”宛雨程大吃一驚,說罷,囁了一口許黛君遞來嘴邊的湯藥,口中又是一片苦澀。

    許黛君望著官窯碗中漆黑的藥汁,想起下午觀景台的一幕。

    她因不懂騎射,當時在觀景台與煥景聊天。

    我原先也並不知靖西侯的妹妹就是夏王妃,因此並未留心。靖西侯自然在圍場,見了當時那種情形也不知道心裏會怎麽想呢。今日圍場裏隻夏王和他小妾是一對,因此格外引人注目。那夏王千方百計忙活了一下午,運氣也確實不錯,獵回一頭花豹來。那豹子花紋漂亮得跟緞子似的,還是活的,隻是關在鐵絲籠子裏焦躁不安地來來回回走來走去,隻要有人靠近那籠子,它便虎著臉拿藍眼睛衝人凶吼警告兩聲,露出又白亮又鋒銳的獠牙來。那原本就是野生的動物,凶狠暴戾是它的本能天性,既牢牢地鎖在籠子裏便不會威脅到人。誰知那個如煙走過去隻看了一眼,便嚇得倒退兩步,花容失色哭得淚水漣漣,夏王摟著安慰了好大一會兒才緩過勁,一回頭竟下令把那花豹給殺了。”

    許黛君說著,還隱隱為那金錢豹的無妄之死喟歎可惜。

    宛雨程卻有些不安,隻問道:“我記得夏王妃救上來之後,她的丫鬟嚷嚷著要請回夏王,那夏王怎的一個下午……”

    隻見許黛君的眸色沉了沉,搖搖頭不無感歎地道:“真是薄情寡義。”

    她哪裏會聽不明白。

    宛雨程又憶起夏王妃那緋紅的背影,孤伶伶地。卻少不得又尋思著道:“我看那夏王妃身姿楚楚地,雖然落了水昏死過去,卻也不是骨瘦如柴的,不像是得了什麽病症的。”

    許黛君見宛雨程的思路太快,不覺失笑,又送上一口湯藥:“又或者夏王和靖西侯不對付?夏王妃因此失寵?”

    宛雨程抿下那藥汁,仿佛嘴裏已苦得難忍,連帶神色也暗淡了不少,她低歎了一聲道:“想來又是個寵妾滅妻的。”

    男人啊,都是殊難預料的,哪一個不是家中妻妾成群,又哪一個不是今日朝西,明兒朝東。靖西侯是什麽身份,連他的妹妹都想不開要尋死路,這王妃的正妻之路尚且如此難走,何況其他高門府邸,世道艱辛,荊棘滿地,說不定不嫁人也沒什麽不好的呢……

    許黛君一側身,從問巧遞過來的銀絲碟子中用果簽簽了一枚蜜果脯子,送入宛雨程口中,宛雨程張嘴噙著,便歪在大引枕上心事重重地,瑩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幾縷青絲垂在素錦中衣的胸前,她手指無意識地一遍遍重複卷著發梢兒,怎麽看都有些小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