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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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也隻是猶豫了一下,夏王妃便隨之走出水榭去了。
哪怕眼前是吞了人不吐骨頭的風暴,是退無可退三千尺的懸崖,那又如何?!
他那樣寵愛如煙,眼下能不恨她麽?隻是無法衡量有多恨罷了。
大不了毒酒一杯,白綾一條,她代韻安謝罪代韻安去死,卻也比自己投湖死得有價值些!人啊,隻要眼睛一閉氣息一斷,這些年煎熬得再濃再稠的苦痛也都不用再見了!
到那時才是真正的解脫,才是真正的永生。
她不想求來世,她不過奈何橋不飲孟婆湯,否則若是來世她懷正再遇到夏王卻不記得,她若再犯一回蠢,那還不如不要轉世投胎的好。
因而她死後,是寧可在忘川河裏被妖孽咬噬,忍受千年苦楚,那樣的話,千年之後她重入人間,她便還記得什麽人是她一定要避過的,到那時她才會相信自己能觸碰到幸福。
今生她懷正嫁給夏王就是一個笑話,而眼下,已經到了該終結它的時候了。
夏王妃深吸了一口氣,眼眶裏幹澀得沒有一絲淚意,抱著與夏王永不再相見的決絕,腳下的步子卻是一步比一步邁得紮實而從容了。
她身後的兩個丫鬟原本忐忑的步子也隨之安穩下來。
山莊裏夜色寧靜而幽深,空曠卻又繁致,鼻尖是清遠恬淡的荷花香,夏王妃一行離水榭便越行越遠。
由於是夏王愛妾的原故,尚在水榭之中的男子們覺得探望多有不便,席上又皆是未出閣的千金,更不會輕易踏足容新閣,各家便都隨之派了心腹丫鬟前去探望。
隻是地麵已經被弄髒了,且見了血甚是不吉,眾人怕此事晦氣,衝撞了太子與二皇子,便也早早地散了。
許黛君與宛雨程回到重華閣,宛雨程見四下並無他人,也不等許黛君問她,便自己將事情的始末細細地說了一遍。
小君君,你說說難道這隻是意外麽?”宛雨程覺得此事籠了一層障目的迷霧,讓她有些看不清楚。
確實不好說,韻安郡主酒量好不好?酒品如何這些我們並不知道。”許黛君心下也有些隱隱地不安,韻安離開水榭時看似還清醒,言語舉止並無異常,可卻一句解釋都沒有留下,臉上一絲愧意也無,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不過,這兩日在圍場上,夏王對那如煙的喜愛是極明顯的,韻安郡主也必定是瞧見了的,她也有可能借機替夏王妃出口氣,年輕麽一時義氣也是有的。”
然而問巧卻不是這樣想的,她一心隻在自家的小姐身上,但凡是帶累宛雨程的事情可是抱著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的偏執態度。
她原本在一旁伺候靜聽,眼下卻忍不住插嘴對許黛君道:“許小姐,你當時沒有看到情況危急,若不是漢妝姐姐及時拉著我家小姐避開,我家小姐倘或被那韻安郡主那樣子一擠,隻怕就歪倒在夏王小妾身上了。”
問巧想說的是:韻安郡主是故意的,想借刀殺人呢。
許黛君不覺一凜,不由得蹙起眉尖,握住宛雨程的手,卻感覺那小手涼涼地,想來她是不無害怕的:“問巧所言也不無道理呢。當時的情形確實古怪,縱使不小心摔了,何至於摔得那樣狠?原來那一跤她竟是摔了個全力,想借著你的手壞掉如煙的胎?!小小年紀,心思倒真歹毒!”
恐怕韻安根本沒有想到,漢妝出手會那樣的快。
隻是一旁漢妝的嘴動了動,終究一個字都沒敢說。
因而問巧哼了一聲,幸災樂禍地道:“可惜她偷雞不成蝕把米,挖坑卻把自己埋了。”
眾人皆不無慶幸地一笑。
宛雨程覺得心頭的氣舒了一些,便道:“那如煙是夏王的愛妾,都上台麵與夏王妃和我們一桌吃飯了,一般的侍妾哪有如此大的臉麵,可見夏王平日對她的愛重。眼下韻安當著夏王的麵傷他的子嗣,你看那夏王氣得臉都綠了,都沒有半分好言語好臉色給她,這樣的結局怎麽說韻安都難辭其咎了,真是樁虧本的買賣。”
以後看到韻安提防著些,少接近保平安。真是越好看的蘑菇越毒呢。”心情一鬆,許黛君覺得腹中空空,不由得撫了一下肚子道:“這頓晚飯隻吃到一半,才喝了兩杯酒,我還沒吃飽呢。”
太子請客,你竟如此客氣麽?還怕吃窮了他?!”宛雨程啞然一笑,隻是被許黛君說得也有些餓了,“被你一說,我也餓了呢。”
許黛君聞言笑起來:“那咱們繼續吃太子的就是了。”
問巧和漢妝一聽,自然知道要忙了,都笑道:“奴婢們去廚房端些吃的來,二位小姐就在房裏用些,倒也舒坦不用拘束的。”
說著,二人便笑著下樓張羅去了。
這裏許黛君一臉無語地道:“我當時還在想,那如煙怎的跟卡夫餅幹一般鬆脆不經跌,隻一跤就見紅了,想來有人故意為之,要的就是那樣的效果,隻不知韻安到底會不會如意?”
卡夫餅幹?”宛雨程才端起桌上的茶水,聽到這個詞匯不禁愣愣地瞧著許黛君。
那是什麽玩意兒?為什麽她從來沒有聽說過?
許黛君見宛雨程一臉小笨蛋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好笑,倒是她說話不注意耍了宛雨程一把,於是訕訕地道:“那是我在外地吃過的一種糕點。”
宛雨程嬌媚地瞪了她一眼:“你這算火上澆油麽?”
許黛君想到她才死裏逃生,今日又險遭暗算,自己此舉確實不太厚道,便厚顏無恥地笑道:“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瞧你連太子的酒菜都享用過了,還跟我計較一些無名的小點心麽?”
一撩袍子,左腳往右腳膝蓋上一架,左腳搖一搖,神在在地。
宛雨程方才將茶盞遞到嘴邊,這下又停下手來:“我吃了,你沒吃?”又一眼瞧到許黛君那副坐姿,不禁看呆了,“你、你、你那是什麽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