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敢作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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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來懷正這些年在那夏王府,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啊?!難怪往日的心高氣傲如今在她身上竟看不到蹤影了。

    這個夏王,以前看他,倒是端著一副溫雅和氣、平易近人的身段,原來骨子裏竟是凡事隻看見別人欠他的,罔顧事實、沒有心肝的人……

    懷正之前怎麽就看上這麽個人?而他當時怎麽竟也沒看出來呢?

    靖西侯心中歎息了一聲,抬腿便跟了上去。

    夏王由內監引著來到西間,卻見宛四郎背著手霽月清風地立在房間外的走道上,當下臉色一沉。他見過這個宛四郎,是太子的客人,可是他怎麽會在西間外麵?

    罷了,他既然已休了妻,就不可能瞞得了天下人。

    進門前,夏王又掃到返身朝他作揖禮的宛四郎,他心中微瀾一動,腳下的步子便停了下來,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你怎會在這裏?”

    許黛君又不真的是十五六歲少不經事的少女,聞言一怔之下,眼角的餘光飛快地掃了一眼夏王的臉色,對這個多疑的男人當下想的是什麽真是門清。

    她忍著一陣作嘔的冷笑,腰彎得更低,隻為了不讓夏王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她怕自己萬一禁不住失態,到時給自己和宛家、還有許家招來禍端就不好了。

    回王爺,在下帶著丫鬟去給舍妹收集花露,萬沒想到丫鬟在湖畔看到了掛在樹上的夏娘娘……”

    宛四郎清淺如落雪一般悠然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夏王聽得分明,驀然間不可置信地緊鎖住宛四郎,想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麽訊息來,可惜宛四郎將頭埋得低低的,隻拿一個黑漆漆的逍遙巾的束發對著他。

    夏王整理了一下幾番變化的心情,隨著內侍打開西間的門,夏王與靖西侯一前一後進入屋內。

    夏王在離床前數步之遙的地方早早地站住了,他已下了休書,便不能靠得太近。

    房間裏懷正的兩個隨身侍女帶頭跪在床前,手中捧著一套銀針,坐在床沿的韻安正拈著一根針插向懷正頭上的穴位。

    紅漆的大床上,麵色青紅的懷正倚靠在一個杏紅衫子的大丫鬟身上,緊閉著眸子的眼角處赫然有斑斑血痕,雪白的頸脖上一圈勒痕尤其刺目。

    夏王見此情形不禁暗暗納罕,他沒想到這一次懷正竟將戲做足了全套,弄得像真的一樣。

    待韻安施完針回過頭來,隻見她已是滿臉淚痕:“大哥。”

    韻安撲到靖西侯懷裏,哇地一聲大哭了出來。

    是人都知道,這個靖西侯府的小郡主幾乎是個被寵得十惡不赦的小魔頭,不要說在西北,即使她來到京城,隻要她高興,但凡橫行起來不管哪家朱門大戶的紈絝都得在她麵前臣服。

    誰都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天能看到這個小魔頭哭。

    看著床上危在旦夕的懷正,聽著韻安撕心的哭聲,跪了一地的侍女太監們,隻覺得頭頂發涼腳底發軟,要出大事了!

    看著漢妝將懷正平放在大床上,再用錦被蓋好,靖西侯此刻倒還鎮定。韻安的金針術是得太醫令的真傳,這些年在軍隊裏沒少幫他救死扶傷,從閻王手裏搶救回來的士兵毛估估也有四位數之多,隻要不出意外,懷正此時應該已經脫險。

    靖西侯沉著聲音安撫道:“姐姐最好還是由你親自照顧為好……”

    韻安猛地抬頭道:“是,大哥說的對。來人,速將“鬆聆閣”西間收拾一下,將姐姐挪過去,不得有誤。”

    靖西侯看著韻安的兩個侍女領命起身,倉皇而去的身影,不由得問道:“韻安,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韻安用手背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吸了吸鼻子,帶著重重的鼻音道:“姐姐她沒有老老實實地在屋裏,她把侍女留在門外,從裏麵反鎖了門,又從窗子出去,跑去南湖邊投繯了。”

    靖西侯心疼懷正受到重創的同時,更詫異於懷正赴死的決心,愣是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而立在當場的夏王一臉尷尬,此時他唯一暗自慶幸的是,在休妻的這一晚,懷正沒有死成。否則此事若讓禦史言官們知曉,他未必真能占得全理,即使辯駁一通也指不定最後誰對誰錯,到時候靖西侯再在背後搞些小作動,他夏王雖說是皇上的弟弟,太後的寵兒,然而他那個一心鞏固皇位的皇兄,也必定要掂量一下靖西侯在軍中的影響力。

    可這以後嘛就再不關他的事了,他早已不想與這個蠻不講理滿腹詭計的草包有什麽瓜葛了。從今往後,他夏王隻管做他的逍遙王爺就成了,他愛誰便娶誰,任何人都不要想擋他的道。

    好了,如此看來懷正是真心悔過,才不惜以命償還。”靖西侯點點頭道,“敢作敢當,是我靖西侯的妹妹。”

    原本這話是最平常不過的自誇之辭,但不知怎的夏王聽著卻沒來由地頭頂一凜,篤定的心一時竟有些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