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婚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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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蘭看著麵前這個虛歲剛滿二十的新嫁娘,不同於通知喜訊時候的開朗,現在愁眉堵氣的樣子,應該是這姑娘的婚前焦慮症發作了吧。
人家都這麽盤發的,就你事多。”表姐看著她倔頭倔腦的樣子沒轍。
我會盤發,我來幫你弄吧。”汀蘭站起來,走到春弟的旁邊。
把鏡子放她前麵,演示著自己要做的發型,“我從劉海開始,繞一圈繞過來,給你盤一個蜈蚣辮吧?”
大家紛紛好奇的走上前問道:“沒聽過這種盤發啊,怎麽弄?”
這是市裏現在最流行的發型,我盤好了,你不喜歡可以再拆。”汀蘭胡謅道,以現在人對城裏流行的向往,這麽說更能讓人接受。
春弟也含著期待點頭了。汀蘭把她頭發重新梳直,從左邊劉海開始分出三縷,手指靈動的一縷接一縷的纏繞過去,再把右邊頭發依次纏繞,在右下方紮緊,拿起桌上的紅絲巾,纏繞兩圈再紮朵花出來。頭發盤好後,在大家嘖嘖讚歎中,春弟拿過鏡子左右照了一下,也滿意的微咧開嘴巴了。
春弟的幾個表姐妹紛紛想解開發辮讓汀蘭幫她們也重新弄一下,春弟瞪目一個個拍打過去後,大家笑道:“今天不和新娘子爭這個風頭了。”
汀蘭看著春弟素著一張臉,問道:“還沒開始化妝嗎?”
表姐遞過來一個粉餅,“有,有”說完,把春弟臉抬高,往她臉上撲打著粉末,
粉比較幹而且不是很細膩,但還是白乎乎,有效果就行。
春弟表姐拿起桌上準備好的紅紙,蘸點水,讓春弟嘴唇抿著。
剛弄好,春弟急忙拿著鏡子照上了,看著鏡子裏白膚紅唇,她臉紅紅的,心情也開始變好一些了。
給新娘打扮好,汀蘭兩個及時遞上了送嫁的紅包,大家坐在樓上,吃著糖果,說說笑笑,不一會兒,就上來一個嬸子,讓他們下去吃點心。
剛吃了湯圓肚子還飽著,但是看大夥都下樓了,汀蘭也跟著下去了,仍舊是在前院的圓桌上,大家圍坐著,每個人碗裏都是一份長壽麵,裏麵一個荷包蛋,還有香菇,蝦幹。
剛吃好,前麵就有人跑過來,說迎親的隊伍就快到了,讓汀蘭幾個上樓準備。
幾個人在樓上陪新娘等著,有的跑到樓梯處,笑著看著一樓門口聚集著人向新郎討開門紅包。拿出一包香煙以後,門打開了,春弟的媽媽陪著兩個提燈籠的小男孩子和小女孩上樓,後麵跟著新郎,幾個伴娘拉扯著簾子擋著,向新郎要紅包,無奈簾子太不給力,兩個小童率先鑽了進來,媒人也利落的扯開簾子,讓新郎進來了。
新郎個頭不高,比春弟還矮一個頭尖,今天頭發梳的溜光,穿著一身藍色的中山裝,身材敦實,濃眉細眼的看著挺老實的。一進房間,看到一排的姑娘站著,臉都紅了,叫了聲:“春弟”以後,就站到一邊了。
媒人指揮著提燈籠的兩個孩子走前麵,新郎和新娘隨後,伴娘們也跟在最後一起下樓了,到門口的時候,新娘的媽媽拉著又叮囑了幾句。
新娘剛出門,門口的鞭炮便響起來了,在劈裏啪啦的響聲中,新娘一行人坐上了紮著紅線球的拖拉機,“突突”的開走了。
春弟回頭,看著父母一直站在門口望著,眼睛都濕潤了。
鎮上的風俗,結婚的時候男方擺酒,女方這邊,除了舅舅以外,其他人都不能去,包括父母。
汀蘭看著表姐把手帕遞給春弟,她拿過擦了一下眼睛還回去。
迎親的隊伍是兩輛拖拉機,幸好今天風不大,車子開的也很慢,不然大家個個都成雞窩頭了。不一會兒,新郎家也就到了。
車子還沒停下,鞭炮聲又響起來了,院子已經擺上了好幾桌酒席,門口掛著兩朵紅布紮花,新郎父母在門口笑盈盈等著了,旁邊人來人往,圍滿了看熱鬧的鄰裏,孩子們拿著分到的糖果開心的四處亂跑,新娘和伴娘一行人下來,大家笑著指指點點,小孩們湊上來,跑到迎親隊伍逐個看過去,叫道,“我知道哪個是新娘。”
那個紅毛衣的?”有人指著汀蘭。
不對,是那個燈芯絨衣服的。”有人指著春蘭。
應該是走在最前麵那個。”還有指著春弟的表姐。
那個肯定不是,哪有新娘穿解放鞋的。”
對對,那是那個畫了紅嘴唇的吧。肯定是。”
在圍觀人們嘻嘻哈哈的笑鬧聲中,新娘和幾個伴娘都害羞的低著頭,快速的進屋了。
現在有猜新娘的風俗,主要是新娘子沒有穿著禮服,而且混在伴娘中,一時大家都認不出哪個。
迎親的隊伍把紮著紅布條的自行車、縫紉機,還有新娘的陪嫁衣櫃、搪瓷臉盆、子孫桶、開水瓶等都抬了進去。眾人數著嫁妝,都說排場。
汀蘭跟著新娘一行人在新房裏坐下,新郎下樓招待客人去了。這時一些嫁妝也都陸續被人抬了進來,衣櫃縫紉機收音機放好,再放上兩床緞麵的被子,新房一下子就熱鬧充實起來。
有人端著托盤過來,給新娘子遞上紅糖水,笑眯眯的討要紅包;有拿著紅雙喜過來貼在窗戶上,也跟著要紅包;還有過來鋪好被子的,表姐從新娘包裏掏出紅包一一給了。
新娘的婆婆和幾個親戚進了房間,手裏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本來坐在床邊的人也紛紛站起來,新娘婆婆把孩子放到床上,教著孩子滾了兩圈,大家紛紛呼好,表姐拿著準備好的紅包給小孩子遞了過去,大家又笑著離開了。
一行人在樓上坐了一會兒,表姐和討要紅包的男方親戚一番鬥智鬥勇以後,就到了開席時間。今天席麵有七八桌,都是男方的親戚朋友,席麵還是挺豐盛的。新郎新娘兩個去敬酒,汀蘭看一桌人都矜持的坐著,不怎麽動筷。
問了春蘭才知道,原來新娘這一桌子席麵是不能多吃的,留的越多越體麵。幸好在春弟家已經吃了兩頓。對著一桌酒席,大家隻是夾了兩筷就停了,各自說話聊天,轉移對美食的注意力。
這裏也沒有鬧洞房的風俗,大家吃好,拿著分到的糖果,和新郎新娘告個別,就各自回家了。
林華建回來了,他找過你嗎?”春蘭對走在旁邊的汀蘭道。
沒有。”汀蘭搖頭,林華建出去已經有一年了,這次是過年回來探親?
我也是聽馬向東說的。聽說他在做走私生意。”春蘭小聲道。
走私?”汀蘭不解。
是的,裏隆那裏有個走私市場,很多人跑去那裏拿貨。”
汀蘭想起來,之前經濟學課上,有教授講過,良州的裏隆和港市的九龍、台市的基隆並稱三隆,八十年代走私猖獗聞名全國,交易全部是銀元和黃金,當時大陸無數金銀流出去。良州靠近台市,一艘又一艘走私漁船把境外的手表、服裝、小家電和小五金偷運過來,在漁村上岸。走私船在漁船上修一個夾層,或用大塑料包密封拖在海水中,讓邊防人員根本防不勝防。
汀蘭記得大學一個室友也是良州人,據她進述,她家裏就是靠當時走私香煙起家的。
隻是沒想到林華建也從煤礦回來,做起了走私。
你和馬向東倒是常聯係。”汀蘭笑眯眯的看著春蘭道。
誰和他聯係了,是他一直找我來著。”春蘭紅著臉道。
老同學了,是要你來我往。”汀蘭剛說完,就被春蘭拉住胳吱,她大笑著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