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來到文化宮舞廳以後，迪斯科晚場還沒有開始，有一批中老年人正在跳著交誼舞。

    舞廳的經理看到江濤，高興的上前打招呼。

    “你今天來得挺早，還沒開始呢！”他拍了拍江濤的肩膀道。

    “恩。我在旁邊坐一會兒。你忙去吧！”旁邊一排折疊椅上，江濤找了個靠角落的地方坐下來，把吉它放在一邊，閉上眼睛，似睡過去了。

    喬珍在他旁邊坐下，轉頭看著他。

    “喬珍，你為什麽一直跟著我呢？”江濤的眼睛沒有睜開，剛喝了兩三瓶的啤酒，臉上還緋紅著。

    “我覺得你很厲害，你舞跳得好！吉它彈得好！唱歌也好！”喬珍紅著臉道。

    江濤突然靠近，一手握著喬珍的肩膀，直接吻上了她的嘴唇。

    喬珍嚇得呆掉，反應過來，一把把他推開，氣憤的扇了他一個耳光。她剛想跳起來罵人，江濤突然起身，拿著吉它走到舞台中央，用力地撥響吉它琴弦，這時搭著肩膀跳舞的中年人群散了開來，訝異的看著這個突然跑上來的青年，舞台的音樂也停止了。

    “……為何你總笑個沒夠，為何我總要追求……一無所有噢……你何時跟我走。”江濤用力的撥動吉它，低聲嘶吼的唱著。

    在十二月的天裏，他還唱得大汗淋漓，一首歌不停的回唱著。周圍一群人並不理解這小夥子怎麽突然發起瘋了，他們也欣賞不來這暴動的音樂，指指點點的議論著。

    喬珍在下麵看呆了，她知道江濤心情不好，但沒想到他會突然發起瘋來。

    舞廳的經理幾次想上前，但都被江濤的氣勢震懾住，直到江濤唱到聲音嘶啞，他才過去把人帶了下來。

    “看來他今天心情不好，好好照顧他吧。”經理以為喬珍是江濤的女朋友，把人托付給她。

    江濤沒有理喬珍，垂著頭就出去了。喬珍氣惱的跺腳，她剛被占了便宜還沒發作，這人倒還耍起脾氣來了。

    “喂！你去哪？”喬珍喊道。

    “如果你不想跟我回家，就快走吧，別來煩我！”江濤低啞著聲音道。

    喬珍想了想，並沒有跟上去，她看著江濤遠去的背影，轉身回校了。

    等汀蘭回到宿舍，她忍不住，拉著汀蘭把今天的事告訴她，讓她幫忙分析分析。

    “你是想知道江濤狀態不佳的原因嗎？”

    “恩，我覺得以前見他，不像現在這樣，整個人，很消沉頹廢的感覺。”喬珍整理了一下思緒道。

    “這就是現實和理想在碰撞，看他自己的調整和選擇了。”

    喬珍似懂非懂的點頭，然後紅著臉問汀蘭道：“那他為什麽突然親我呢？”

    汀蘭吃了一驚，剛才喬珍可沒和她說過這段，“他親你了？你同意的？”

    “他，他突然親過來的，我還打了他一巴掌呢！不過他也不道歉，跟沒這回事一樣。”喬珍嗔道。

    汀蘭這下真的後悔告訴喬珍，江濤在少年宮的事了。

    “你不會真的喜歡上他了吧？”汀蘭擔憂道。

    “……我好像真的喜歡他了。”喬珍紅著臉道，她不解的看著汀蘭，“你覺得他不好嗎？”

    汀蘭想了一想道：“我對他並不了解，不知道他這個人具體怎麽樣。不過感覺他不會是一個好的對象。搞藝術的人，特別是他這種比較有個性的，都不會太早安定下來，他們在追求夢想的道路上奔跑著，在他身邊的人會比較辛苦。”

    汀蘭畢竟不是真正的一二十歲少女，她更理智和實際，喬珍現在可能想的是戀愛，而汀蘭已經考慮到婚姻。她希望她的朋友選擇的是一種比較穩定的生活。

    喬珍不解的望著汀蘭，“喜歡一個人，肯定要支持他去追逐夢想啊！”

    汀蘭笑著摸摸喬珍的頭發，“那就按自己的心意去做吧！記得，保護好自己。”

    汀蘭羨慕單純而勇敢的喬珍，這是她永遠也做不到的，活得更久的歲月讓她變得顧慮重重，審時度勢，就像當初放棄斯澤。

    而嚴聰聰，汀蘭想到他不禁失笑，她也不後悔現在的選擇。

    ————

    現在嚴聰聰主要的事情就是學習，而汀蘭是負責盯著他學習，他之前掛的科目太多，為了能順利畢業，這些都要重新補考。

    “要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叔叔，不懂法怎麽行？你這些學了將來都是能用上的。”看著嚴聰聰背法律條文背得扔了書本，汀蘭開導道。

    “這太多了，我根本記不住。記得越多越亂。”嚴聰聰抓抓腦袋道。

    汀蘭歎息，嚴聰聰現在確實是犧牲了他很多打球運動的時候來看書，不過基礎太差，一下補起來太吃力。

    “這已經是我幫你劃出來重點了！你先不要想著逐字逐句背誦，試著多看幾遍，理解了意思後就能加深印象了。”汀蘭在想，是不是她要去再選讀個法律專業，現在如果讓她去考試，她肯定全都高分通過。

    “你那個服裝廠聯係的怎麽樣了？”嚴聰聰雙臂環在腦後，朝沙發上倒去。

    兩個人現在在嚴聰聰的小別墅裏學習，臨近考試，圖書館和教室又全都是人，兩人幹脆來了這裏，環境開闊安靜，適合學習。

    看著嚴聰聰扯開話題，不想再看書的架勢，汀蘭也沒辦法，逼的太緊也沒用，就讓他偷懶一會吧。

    “秀英姐幫忙聯係了餘縣的一家服裝廠，這家廠子是集體企業，因為效益不好想轉產。我打算把把企業裏的熟練工和機器都轉手過來，找個場地自己辦廠子。”汀蘭道，這事她也和嶽爸通氣了，嶽爸放下家裏的事情，打算上來餘縣幫她先把服裝廠搞起來。汀蘭自己現在是沒有時間去弄這些，她隻能把握大方向和提供服裝設計思路。

    嚴聰聰坐了起來，彈了汀蘭腦門一下，笑道：“老板娘挺能幹！”

    “你現在才知道嗎？”汀蘭白了他一眼。

    “你是光長腦子不長肉。”嚴聰聰突然一把把汀蘭攔腰撈起，像蕩秋千一樣，左右蕩了一圈，一邊哈哈大笑著。

    汀蘭尖叫連連。

    把人放下以後，又受到了汀蘭的一陣衝擊波。嚴聰聰唉唉的叫了起來，“雖然不長肉，但是蠻力還是有的。”

    汀蘭坐下後，把書本遞給他，嚴聰聰煩躁的叫了一聲，還是接過去，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裏繼續看書了。

    汀蘭拿出索尼隨身聽，這還是前段時間嚴聰聰拿給她的，據說是他媽媽給他帶來的，嚴聰聰轉手就送給了汀蘭。

    放進日文磁帶，半躺在沙發上聽著，不知不覺被睡意侵襲，眼睛打架，慢慢的睡著了。

    夢中，一隻蝴蝶撲扇著翅膀，在自己臉頰上輕啄，一會兒額頭，一會兒鼻子，最後停留在嘴唇上，蝴蝶在慢慢的變化、變化，最後變成了一隻海馬，嘴唇緊緊的粘著自己。

    汀蘭一下驚醒，她睜眼，看見嚴聰聰放大的臉在自己麵前，一雙泡泡眼裏寫滿了被捉住的尷尬。汀蘭猛地把人推開，滿臉不可置信，沒想到這個家夥竟然趁自己睡著，偷偷親上來了。

    本來就不該和他單獨來這個地方，這是自己給他作案的機會。

    嚴聰聰見被當場逮住，從剛開始的慌亂緊張，漸漸平靜下來，他看汀蘭還沒有反應過來，趕緊一把上前把人緊緊摟住，又湊上前去，兩隻高挺的鼻子頓時碰到了一起，兩人齊齊捂鼻哀叫。

    嚴聰聰這下是真的糗的不行，捂著鼻子逃開了，“我給你衝杯牛奶去！”

    汀蘭火還沒發出來，就被眼前的狀況弄的失笑。這家夥，逃得倒快！回來看她不撚他幾塊烏青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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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姐的婆婆一直住到學校放假，才和兒子媳婦一起回去。本來她早就想走的，因為一直住在汀蘭家，姚姐和婆婆幾個都感覺不好意思，但是汀蘭一意挽留，姚姐和愛人也不放心剛動過手術的老人和兒子單獨在家，最後打算留到放假。

    這段時間小豆豆一直在學校出現，成為宿舍的團寵，已經六歲的豆豆性子比剛來的時候開朗多了，跟著大家在一起，他很快學會說普通話，隻是還是比較害羞內向。

    當汀蘭帶著他出來的時候，見到陌生的嚴聰聰，他就轉身趴在汀蘭的肩膀上不說話了。

    嚴聰聰剛開始不喜歡這個小電燈泡，但是看著汀蘭耐心的帶著豆豆玩，給他喂東西吃的時候，嚴聰聰表情慢慢變得柔和，原來他的女朋友還是一個溫柔的小媽媽。

    嚴聰聰把豆豆從汀蘭身上抱過來，豆豆起先抗拒的要哭出來，當嚴聰聰把他上下拋著玩起來以後，豆豆從起先的害怕，慢慢興奮起來，最後樂得咯咯直笑。抱著坐在嚴聰聰的肩膀上不肯下來了。

    “他不會尿尿吧？”嚴聰聰雙手抓著豆豆的小腳，擔心的問汀蘭道。

    汀蘭咯咯的笑了起來：“這個不好說，真的尿了也沒事，不是說童子尿驅治病嘛！”

    嚴聰聰嚇了一跳，把豆豆抱了下來遞給汀蘭道：“還給你！”

    豆豆還伸著手朝嚴聰聰道：“叔叔抱！叔叔抱！”嚴聰聰一八七的高個子，坐在他的肩膀上可威風著呢。何況剛才和嚴聰聰玩了一下拋高高遊戲，豆豆已經認定這個叔叔了。

    “豆豆喜歡你呢！”汀蘭道。

    嚴聰聰這下是堅決不肯讓豆豆坐在他肩膀上了。汀蘭沒辦法，隻能哄著豆豆，兩個人在前麵追趕玩著遊戲。

    當豆豆睡覺的時候，嚴聰聰接過手抱著。

    “我們以後也生一個兒子！”嚴聰聰認真對汀蘭道。

    汀蘭白了他一眼，並不理睬。

    “女兒也行。現在隻能生一個了，不然我們男孩女孩都要。”

    “什麽叫女兒也行？你重男輕女吧？”汀蘭停下腳步，望著嚴聰聰不滿的道。

    “……兒子皮實一點，女孩子太嬌氣了。”嚴聰聰解釋道。

    不是應該說想生一個長得像她的女兒嗎？汀蘭心裏暗怒，那可是標準情話！

    “如果你媽媽和我一起掉進河裏，你打算先救誰？”汀蘭打算拋一個標準難題給他。

    嚴聰聰睇了汀蘭一眼，不明白她怎麽突然生出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都不救，誰讓你們沒事去跳河！”嚴聰聰翻翻白眼道。

    “是掉進去的！”汀蘭氣惱道，“不是自己跳河！”

    “我媽會遊泳，不用我救！你腦子早就進水了，再多泡一會兒也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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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假的時候汀蘭留在省城忙著她新工廠的事，嚴聰聰則被家裏的車接走了，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去，家裏老人早就惦記上了。

    服裝廠的事情還是比較順利的，現成的設備和熟練工，不過汀蘭收編工人還是有做選擇的，並不是全部收進來，隻挑了一部分有技術，看著踏實能幹活的。汀蘭把原服裝廠的車間主任聘請過來，任命為新廠長。

    這個叫齊國良的車間主任，並不是本地人，是十幾年前到這裏落戶的，六十年代的中專生。汀蘭覺得他水平和眼光都是有的，是一個能夠接受新事物和新思想的人。對於汀蘭給他開的每個月四百元的月工資，並且承諾一筆與業績掛鉤的年終獎金，對此他是很滿意的。本來以為服裝廠轉產後，他們這些人都麵臨著失業，誰想來了一個年輕姑娘接手，而且收入和以前相比，增長了好幾倍。

    青蘭服裝公司在前幾個月已經在當地政府支持下，申請到了地皮，之前嶽良友一直在餘縣幫汀蘭籌建廠房的事。餘縣是在H城郊區，距離很近，汀蘭選址在那裏，是因為縣政府給的優惠措施，還有就是很多工人都是當地人，如果廠子在其他地方，他們就不一定會跟著過來。

    汀蘭開辦服裝廠，還從嶽爸那裏借了錢，她自己的一些資金還要留著周轉。

    嶽爸指明錢是給汀蘭的，因為以前已經說好，家具廠由汀蘭出設計，給她一成的幹股。汀蘭並不在意這錢是借還是給。反正以後她賺了錢以後，還是會還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