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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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莫年這幾個字說得極沉,打得元俏心尖尖一陣的抖,霎時間後背就是一層的冷汗。

    這人是怎樣嚇人的洞察力,連她的心事都看得明白,那她以為隱藏得很好的秘密,是不是也早就看在他眼裏了?整個人嚇傻在那裏。

    賀莫年冰雕一樣的一動不動,就擒著漆黑鋥亮的眼睛盯著踹踹不安得女人,元俏略低的垂著頭,這個動作,更是坐實了所有。

    她在想著誰?

    明成?

    賀莫年手裏捏著的黑子,膈得他指尖疼,鑽心的疼,留著人留不住心,總有一些東西不是能握住的。

    這短短的時間裏,他的心思萬千,氣血翻湧,都是被她給氣的。最後賀莫年有幾分自嘲的發現,對於這樣的元俏,對於眼下的情況,他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動不得手,罵不得,之前還能摁在床上好好的收拾,可是他記得,清楚的記得今天早晨起床,看見元俏的皮膚有多麽嚇人。

    不忍心…

    再說除了這檔子事情,他們之間除了他賀莫年的強求什麽也沒有。

    等待的時間越長,元俏的心裏膨脹的恐懼越害怕,她知道賀莫年在忍,或者說是在思量,怎麽收拾她。

    剛才的那句敲打的意味太明顯。

    隻是她竟然覺得羞恥,那樣的過去,她不想坦白,本以為賀莫年看過她太多的狼狽,知道她太多的事情,甚至於,在她那晚主動把自己送到賀莫年麵前後,在他麵前元俏都是破罐子破摔的,最下賤的都做了還矯情個什麽勁兒。

    這一刻她卻怎麽也張不開嘴。

    賀莫年在時間的流逝裏,眼裏的執著漸漸消退,他方才捏在手裏的棋子,穩穩地落下。

    盯著棋盤上的局,賀莫年好久之後伸手拿了對麵的白子,把玩在指尖,卻是遲遲不落下。

    元俏在賀末年落下那個黑子的時候就感覺不對了,偷偷的瞄了一眼,發覺他手裏拿著自己的棋子當下警鈴大作。

    “我…”

    元俏張嘴,還是沒說出個所以然,賀莫年醞釀良久才開口,碎玉落盤一樣的,不突兀,卻是足夠栓人心神。

    “元俏,這局棋結束,若我還是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你離開。”

    說這句話的時候,賀莫年是沒有看元俏的,盯著眼前黑白分明的棋子。

    這話對於元俏來說無異於五雷轟頂,太震驚太意外,更讓她覺得酸澀苦楚的是,聽到賀莫年放她離開的話,非但沒有覺得解脫,反而更加的沉重了。

    似乎心髒深處隱隱的有些疼,他不清楚賀莫年是抱著怎樣的心態說得這句話,隻是她詫異地抬頭,望進去的就是他冰霜一樣的眼,看她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那樣的感覺,太折磨。

    真的是賀莫年,什麽時候都是掌控主動權的那個。

    元俏有一刻的懷疑,僅僅就是腦海裏的一閃現。賀莫年究竟對於她有多少真心?

    看著沉在棋局邊上,依舊緊攝她心的人,元俏邁開步子,每一步都踩得慎重,也孤勇帶著不顧後果的癡傻。

    賀莫年在元俏動的那一下,手指是有些止不住的輕纏,隻是多年的權利場上的浸泡,骨子裏的本能反應,就是將可能表露心跡的東西藏好,這個細小的動作元俏自然沒有發覺。

    起身,下腰。

    元俏撿起來那枚白玉通透的棋子,潔白無暇的幹淨,讓她不由的羨慕,那眼裏的光,連賀莫年都發覺了。

    “賀莫年,我要是這塊棋子就好了。”

    賀莫年順著她的視線,看著元俏手裏的棋子,皺眉。

    “這麽幹淨多好,我也不用這麽忐忑不安,更不用縮在在殼裏,處處閃躲。”

    賀莫年原本不好看的臉色,因為元俏含糊不清的形容,一段話,心疼、憤怒。

    他自然知道元俏為何會有這樣的心理,那件事情……賀莫年攢著棋子的手,險些拿不穩,他恨不得將那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捏碎。

    賀莫年想安慰的話,在看到元俏淚流滿麵的樣子,什麽也說不出口了。

    感覺到賀莫年的視線,元俏狼狽的扔下棋子,忙去擦眼珠子。她要的不是同情,最不需要的就是賀莫年的同情。

    元俏低著頭,眼睛盯著交握的雙手,這樣仿佛才給了她一些安全感同勇氣。

    “有些時候我挺恨自己的,別人的傷害對我影響太大,很多人都在向前走,我還是留在原地。”

    元俏埋藏在心底最不願意正視的那些東西,這一刻瘋了一樣的翻騰叫囂,她覺得好累,背著這些沉重陰暗,忍得都忘記了反抗是怎樣的。

    想把心裏的話倒出來,想找一個人說一說。

    “高中,我喜歡一個男生,後來他和我們學校的另外一個女生在一起了,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沒有被分手,因為我送他的禮物,被全校嘲諷,我連靠近他的機會都沒有了。”

    “什麽樣的禮物?”

    賀莫年問。

    他不見過分的疼惜也並非冷漠,反倒讓元俏覺得有了一絲輕鬆,不再那麽窒息。

    “十字繡。”

    “……”

    看到賀莫年詢問的眼神,元俏嘴臉浮現一絲淺淺的、略帶無奈的笑。

    “就是類似於刺繡一樣的東西。”

    “龍鳳呈祥?”

    賀莫年吐出這幾個字的時候難得有幾分提心吊膽的樣子,隻是元俏險些沒被噎死。

    想也沒想的回嘴“春風十裏不如你。”

    這下賀莫年徹底不說話了,臉一陣比一陣黑。

    陰沉的氣息,元俏覺得周圍的空氣都稀薄了,本來這裏就在郊區,晚上安靜的很,這下靜得出奇,她都能聽到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震天響。

    時間在這寂靜裏流淌,元俏覺得流逝的不是時間是尷尬。

    之前還悲傷難抑的情緒,全都抵不過此刻她更憂愁賀莫年的看法,這個人平時穩得山一樣,冰冷嚴肅全然的大男人影響,可是在對待有關她的事情上,小氣苛刻的讓人發指。

    “那個時候年輕不懂事…”

    元俏弱弱的辯解。

    心底一絲的異樣爬過,這情況不該是她追問賀莫年麽。

    “別冤枉年輕。”

    不好含糊過關啊。

    “說得你沒追過其他女人一樣!”

    元俏有些委屈,多少還帶著一點的酸味。

    晚上估計吃的不是水煮魚,是酸菜魚,兩個人都冒著酸味。

    “沒有。”

    震楞半晌,元俏是沒有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回答。

    反應了一會兒,才覺得沒什麽可高興的,原來在他的眼裏,她也不算是追。

    半天見對麵的小女人腦袋瓜子垂著,也不知道在響什麽,賀莫年平時最有定的一個人,偏在元俏這裏沒有半分的耐性,最見不得被她忽視。

    “噔噔”敲了兩下棋盤。

    元俏回神,戒備的看著賀莫年,不知道他又要整什麽幺蛾子。

    “他哪裏好了?比明成還好?”

    元俏有些不確定地多盯著賀莫年看了一陣子,心下暗歎,這麽酸溜溜的話,賀莫年真本事說得跟討論工作一樣。

    見他這樣,元俏也沉靜了下來。

    有些感動他的體貼,看似鬧醋意,一點點引著他走出了心底的陰影。

    “其實,我都不記得他長什麽樣子了,之所以繡那幾個字,也是他說自己的名字和馮唐的詩有關,覺得挺美好的。”

    賀莫年撇眼看了元俏一眼,見她情緒平穩了一些,才想起之前的初衷。

    “那你在我麵前,至於?”

    元俏語塞。

    女孩子家的一些心思怎麽給他說,難道說,今天意識到是有些習慣你賀莫年的,然後考慮到了愛情,想起了命途多舛的算不上初戀的戀情,歸根結底都是擔憂,擔憂她元俏和賀莫年沒有結果。

    “你不是總覺得我閃躲?”

    “我不是他。”

    一句話頂過千言萬語。

    賀莫年放下手裏的棋子,執起來元俏交握的手,手指尖都被她無意識的動作,作弄得通紅。

    “我沒和女人交往過,要說也隻有你。”

    元俏覺得她的淚腺今晚有些過於飽滿,怎麽會有這麽多小矯情,哭哭啼啼的成什麽樣子了。可是,賀莫年說出這些話,她何其有幸。

    那一晚,元俏靠在賀莫年的懷裏,兩個人躺在小塌上,麵對著雕花鏤空的窗戶,看著外麵朗朗恬靜得月色,難得的溫馨感人。

    元俏絮絮叨叨的說她小時候的事情,說到開心了。不挺的用手比劃,傷心了,就往身後那個胸膛裏靠靠。

    卻愛的人,總想得到關懷,在他們眼裏,孩子能得到的那種形式的關愛才起疼愛。

    也是從那個晚上開始,賀莫年眼裏的元俏不再是隔著一層朦朧的模樣。

    最後在元俏迷迷糊糊的時候,賀莫年附在元俏的耳邊輕輕地說“我的事情,你自己慢慢去找去看都在釧州。”

    那晚月亮疼別亮。

    自打從秦家莊園回來以後,元俏就沒有了宋丫的消息,最近手頭的一份工作,需要拜訪一些有經驗的建築行業的專家,元俏知道她向來和那個教授關係好。

    打了兩三通電話都沒人接聽。

    “賀莫年,你知道宋丫的消息麽?”

    元俏把賀莫年洗好的衣服,拿出來疊整齊,掛進衣櫃裏,探出腦袋在更衣室門口,問。

    賀莫年在客廳裏,聽著新聞,看著元俏忙進忙出。聽到這話,一幅漫不經心的回道“去格拉斯了。”

    元俏有些不明白狀況。

    “去法國買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