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陰霾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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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好好玩一把。”

    傅碩天生是該生活在這樣環境裏的人,隻有敵人拚殺勝利這些東西才能讓他的血液升溫,沸騰。

    留下一句話,人已經沒有影了。

    賀莫年遠沒有這麽輕鬆,在沒有牽絆的時候他也是同傅碩這般,把這種較量當做生活最大的調劑品,如今,他卻是一遍遍地深思熟慮,恨不得能帶著元俏和他的父母避到天涯海角的地方,安穩一生。

    賀宅的燈火輝煌,燃盡這無邊的夜色,隻是在一片的祥和繁榮的背後,精致的麵紗下也籠罩著肮髒的東西。

    “三爺,莫坻那邊沒有什麽動靜。還有,您交代的查一下那個女人的背景…”

    “說下去!”

    狠厲刻薄的嗓音劃破暗沉陰森的室內,忍得人一片心驚。

    “她的事情應該被莫坻那邊提前動過了,並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

    皮膚白皙光滑,保養仔細的男人,一張臉比女人的精心有過之而無不及,隻是那雙狹長的眼睛裏,蘊含的怨毒陰狠,湊在一起,格外的讓人惡心。

    像是上好的水晶包裏流淌,褶子裏卻是藏著蛆蟲一般。

    聽了手邊卑躬屈膝的人,小心翼翼的報告,他的眼睛在夜裏流轉著精亮的幽光,豺狼一般。

    “哈哈哈…”

    底下人心驚膽戰的覷一眼幾近癲狂的三夜,默不作聲的候在一遍。

    “這才是最好的消息,如果真的幹幹淨淨怎麽會去掩飾呢,給我查,好好的查!絕不能讓莫坻太過稱心如意。”

    “是是是!”

    下人領了話,連連應承,一跑著出去了。

    一夜,對一些人來說長得沒有盡頭,對另外的一些人來說,眨眼轉逝。

    元俏一覺醒來,發覺日頭都上了三竿了。

    睡得迷迷糊糊,覺得有幾奇怪,今日賀莫年怎麽這麽好心沒有折騰她起床。

    身上還是乏得厲害,元俏喊了傭子問話。

    “莫坻呢?”

    “回少夫人的話,先生去明珠夫人那邊了。”

    “什麽時候去的?”

    這話元俏覺得說不出的怪異,具體卻說不出哪裏不對。

    “沒留話?”

    傭子不明所以,小心得觀察元俏的臉色,吞吞吐吐半晌,才說“沒有…”

    元俏也沒了心思了,想來為難傭子,她也沒什麽過錯。

    “好了,沒事了,準備一身端正點的衣服。”

    傭子抹不準這新進的夫人是個什麽性子,如蒙大赦領了話,去準備了。

    原本寂靜幽幽的莫坻,頃刻間忙碌起來,來來往往穿梭的傭子,一下子有了幾分人氣。

    隨便的喝了點粥,元俏心裏揣著事情,也沒胃口。

    她是沒經曆過這深宅大院的生活,剛踏進釧州,這裏麵的利益關係也不明白。

    隻是最近的一些蛛絲馬跡,加上第一天來的那頓接風宴,隱隱覺得這裏生活的每個人都看不清底色。

    如今,更加的證實了她的猜測,賀莫年最近早出晚歸不說,對著她總是一副隻字不提,更讓她忐忑。

    不知道事情到底有多嚴重,這種恐懼,最讓人無措。

    邊上伺候元俏吃飯的,是莫坻的管家,四五十歲的模樣,比起其他的傭子幹練沉穩不少,此刻她似乎看出元俏的不安。

    撿了幾個可口開胃的小菜,用一副新筷子夾在元俏麵前的小瓷骨碟子裏。

    元俏抬頭,看她。

    “小姐再怎麽著急,也先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容姨是嗎?”

    “小姐客氣了。”

    被喚做容姨的她,往後退了一步,恭敬端莊的對著元俏行了禮。

    元俏對著她之前的印象不怎麽深,沉浸在自己大起大落的情緒裏,何況容姨似乎也不是個愛出風頭的性子。

    “容姨在莫坻多久了?”

    元俏抬起筷子,夾了方才容姨給她布的菜,邊問。

    “莫坻有多久了,我就來了多久。”

    “是我不知禮數了冒昧了,容易,請見諒。”

    “小姐,我追隨明珠夫人多年,照顧先生也是應該的。”

    元俏的眼裏閃過一絲驚訝,慢慢轉想半晌。隻用最穩妥的說辭。

    “賀家的規矩多,我閑來也是無事,不去容姨多教導我一二。”

    “小姐有心了。”

    如此,元俏便不再多說,隻安靜地吃飯,有條不紊揪不出什麽錯處。

    一旁的容姨看在眼裏,隱隱透著幾分滿意。

    吃過當,元俏打發了其他傭子,隻和容姨兩個人在花園裏賞花煮茶。

    那天雖說對著賀老爺子推擋用了茶道之說辭,難免有敷衍之嫌,在這樣的環境裏生活,多學點,總是好的。

    莫坻是賀莫年的住所,多半都是綠油油的植物,隻有裏屋的窗外,一兩株夜來香,相互依托而生,長得極好,散發陣陣淡香。

    容姨坐在石凳上,天青色的旗袍,坐得端莊,舉手投足盡顯氣質,手裏拿著竹鑷子,夾著紫砂茶杯,在熱水裏燙。

    “容姨煮茶貴在技藝還是心思?”

    元俏看著對麵的人問。

    “看給誰煮了。”

    容姨看著元俏嬌俏美麗的臉龐,突然有幾分明白,莫坻何以如此珍惜眼前的這個女子,性子沉穩內斂,不驕不躁,這樣的姑娘也是少見,更不要說長得如此動人的一雙眼。

    容姨收回心思,繼續“隻為一壺好茶的,自然在意的就是茶本身了,倘若在意的是你的情義,那麽大紅袍和一般的青茶也沒什麽大的分別。”

    “容姨說得對,是我太苛求一個精確了,越想要完美精致,反而容易出錯。很多事情真的急不得。”

    元俏也拿起鑷子學著容姨的樣子,給自己沏了頭茶,抿了一口。

    “太多人,就是輸在了一個急字上麵,回想這幾年,我碌碌沒有作為,都快忘了想想。”

    說完,幾分憨笑。

    “以前啊,覺得煮茶談情作詩這些事情,都是有錢人家附庸風雅的事情,我這些天天朝九晚五的人去做難免可笑。”

    “現在呢?”

    “這才是生活。”

    容姨看著元俏孩子氣的話,笑了,眼裏幾分寵溺。

    “其實,你不必這般的戒備,在賀宅,傭子都是各為其主,我們的榮耀存否,都很主子家緊密相連,沒有第二次選擇的機會。”

    元俏在容姨的話裏,漸漸覺得尷尬,羞愧。

    “容姨,是我小人之心了,還請你見諒。”

    “不,謹慎總歸是好的。”

    容姨寬慰和善的對著元俏說。

    “以後你就知道我這句話並非虛言,賀家這樣的規矩,隻是為了防止事端,但是出了這宅院,外麵的世界還是一樣的。萬事留有餘地總是沒錯的。”

    “謝謝容姨。”

    “想去,就過去那邊看看,規矩再大,還是有情理在的。”

    “好。”

    元俏終於露出來今天的第一個開懷的笑容,草草拜謝了容姨就往明珠住的繡苑去了。

    繡苑比起莫坻精致溫柔的點綴多了不少,元俏剛到門口,傭子就進去通報了。

    來之前心裏有一萬分的緊張,怕這樣突然前來,時機不對。

    明珠今天心情不錯,在苑裏的與塘邊上,一簇簇的紅鯉在芙蕖花的葉子底下悠閑的遊蕩。

    那風華絕代的女人,百褶長裙上麵罩了一披風坐在池塘邊上,嘴臉眉梢都是瀲灩的笑容。

    “阿姨。”

    元俏幾分小心的喊人,生怕擾了明珠的興致。

    明珠抬頭見是元俏,心情大好,笑意掩飾都掩飾不住。

    “快過來,到這邊來。”

    不等元俏走近,明珠就迎了過來“這兩天總想找你說說話,就怕打擾你們,今天你來了,可得好好的在我這裏待一陣子,讓莫坻也嚐嚐找人的滋味。”

    元俏知道明珠是幫襯她說話,心下覺著熨帖溫暖,不免我有幾分感歎,這樣年齡的明珠活得還和小姑娘一般的心思,當真是被嬌養放在手心裏的人,才會有她這般小女兒性情吧。

    羞澀一笑,元俏不知如何接話。

    “你別太擔心,莫坻一早陪著賀州出去釣魚了。”

    元俏明了知道這是有事情,也裝傻。

    “阿姨,我在這裏也熟,就怕打擾你才…”

    明珠,回頭看了一眼,邊上幾分開外散布的傭子,乖巧地退了出去,直到看不見。

    轉身,明珠笑著對元俏說“記得上次我給你說得這個戒指和長命歲嗎?我不曾擁有過。”

    元俏盯著自己被明珠握在手裏的手,上麵的戒指,沉默。

    “人受再大的傷害都可以愈合,唯獨這心被傷了就沒有辦法了。”

    明珠幾分哽咽“有些話,給誰說都不合適,今兒你來也是機緣,索性給你說說,我裝太久了。”

    明珠蓮步攢動,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半躺。

    “以前,我不信的,愛的人,犯了多大的錯,給一次機會重來過就好,然而二十幾年了除了日複一日覺得累,寡淡無味,再也沒了其他。”

    元俏依在滿池競相開放的芙蕖邊上,靜靜地聽。

    突然明白,明珠不單是說給她聽,也再給賀莫年一個解釋,作為母親,她不是不想成全,隻是有時候成全並非易事,有些緣分隻能走到盡頭。

    望著眼前烈日,還有日頭下的接天蓮葉,點點二月紅。

    元俏心頭繼續無奈,隨著微風飄蕩。

    這便是明珠,什麽時候都那麽完美利落,連同轉身離開也是有理有理,幹淨大方。

    元俏最終還是沒有等到賀莫年,日頭西斜,元俏回神,明珠神情倦怠地睡了過去,元俏走過去,拿了邊傭子被好的薄毯蓋在她身上,低聲詢問邊上的傭子。

    “夫人,一直很嗜睡嗎?”

    “回少夫人的話,明珠夫人向來有午睡的習慣,身子也慵懶得很,這今天是興致好,睡得已經算晚了。”

    “那一般睡多長時間?”

    “三四個鍾頭。”

    元俏點點頭,覺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