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噩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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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俏自顧自說得認“真的,賀莫年。”

    不自覺的元俏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賀莫年全身的力氣,一瞬間被抽得幹幹淨淨。

    女子低著頭,被水打濕的頭發貼在臉頰上。賀莫年隻能看見她的發頂,蜷縮在水裏的小女人縮成一團,格外的脆弱。

    賀莫年俯下身子,把元俏扣在懷裏。

    元俏的情緒像是找到了出口,她的無助有了最堅實的依靠。

    “賀莫年,我好難受啊。”

    元俏一遍遍的重複,她好難受,賀莫年扣著她的力道,能把元俏嵌進他的胸膛裏。

    麵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子,賀莫年頭一次生出來苦澀難言。

    從與元俏相處,他最期待的就是元俏所有的情緒都能沒有任何遮掩的展示給他,現如今,這個小女人把最脆弱的一麵留給了他,賀莫年卻是感覺不到半點的滿足。

    心口一下接一下的刺痛。

    元俏悶在賀莫年的懷裏不說話,男人伸手試探了一下浴缸裏的水溫,開了熱水。

    提起元俏的身子,摟在懷裏,大步邁進了浴缸,空間狹隘也變得親密起來,元俏一個勁兒的往賀莫年的懷裏鑽,男人寬厚的背脊靠在浴缸邊緣,緊緊地扣著元俏。

    黑色西裝褲子濕了個透徹,白色的襯衣貼在身上,賀莫年積紋路清晰的肌肉線條暴露在空氣裏,肌肉結實流暢。

    濕衣服貼在身上,是不怎麽感受的,元俏臉貼在他的胸口,好一陣子也沒有言語,賀莫年低頭,想叫人挪開一些,好讓他把襯衫拖了,這樣元俏也舒服一些。

    低頭一看,女子早就睡了過去,她哭得有些狠了,賀莫年從沒見識過女人這麽個哭發,幾次都想勸解她別哭了,萬一脫水。

    又不認開口,那種最親的人沉浸在痛苦悲傷裏,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的感覺,最能把人折磨透徹,賀莫年體會的不能再真切,她疼一分,他痛十分。

    小心的抱著元俏從浴缸裏出來,賀莫年隨手扯了浴室架子上的浴袍,把人裹得嚴嚴實實的,這才出去。

    把元俏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空調溫度調好,賀莫年也沒去換衣服,而是出去在客廳的沙發上拿了西裝外套,手機上一串奇怪的數字撥了出去。

    不到兩秒鍾的時間,那邊接起來。

    “傅碩,醫生安排的怎麽樣了?”

    “沒問題,隨時都可以。”

    賀莫年講電話,邊往臥室的浴室的方向去了,脫了濕衣服,好看的身材盡顯無疑,是能讓所有的女人臉紅心跳的那種標準身材還好陽剛硬氣幾分。

    “我改主意了,吩咐吳醫生三十分鍾以後過來盛世一趟。”

    “好。”

    吳醫生是賀莫年的專用醫生,就是跟在他身邊多年的傅碩都不曾越界過,這次為了元俏竟然……

    吳醫生果然在三十分鍾後,準時出現在賀莫年的門口。

    四五十歲左右的年齡,一身的束腳軟料褲子,上身是一件對襟唐裝,精神。

    麵目一臉的威嚴正派。

    賀莫年開門,見吳醫生身後多出來的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眉頭輕蹙。

    “先生,這位是我的徒弟。”

    “我怎麽不知道陸絲月會醫術。”

    身後的女子正式好久不見的陸絲月,她被賀莫年這毫不留情的話,噎得想殺人。

    盡量地微笑“賀先生,我要是沒記錯元俏是一個女人。”

    說著還把視線停留在吳醫生的身上。

    賀莫年離開把門敞開讓人進去,隻是吳醫生的嘴角輕微的抽搐。

    陸絲月心情大好,早知道因為上次方世安的事情,她差點當著元俏的麵把賀莫年這個大腹黑的真麵目給揭露了,被那沒人性的正正關了幾個月,不見天日啊。

    不等陸絲月盡情地歡脫,吳醫生詢問了賀莫年直奔臥室,陸絲月嘴角剛掛上的笑容,就繃成了一條直線。

    一頭黑線的隨著吳醫生,閃進了臥室。

    望聞問切是中醫的門道,這把脈就需要陸絲月上手了,從頭到尾,吳醫生都站在距離元俏五步遠的位置,眼神片刻不曾在元俏的臉上有過停留。

    這點滴,完全複製的就是古代宮廷對待後宮妃子的禮製。

    陸絲月坐在床邊,手指貼上元俏的脈搏片刻,便收回了手。

    回頭看一眼吳醫生,等待人下一步的指示。

    “看臉色,觀瞳目,察舌苔。”

    陸絲月一一照做,之後起身,隨著吳醫生出了臥室。

    客廳裏,賀莫年煮著茶,坐在邊上等著吳醫生出來。

    “坐吧。”

    “謝先生。”

    吳醫生,外人一般都這樣稱呼他,很少有人能知道他的真實姓名,是國內少有的能將中醫精髓運用的爐火純青之人。

    賀莫年對此人也是十分的賞識。

    將溫好的茶遞給吳醫生,後者恭敬地雙手接過,並沒有飲下。

    陸絲月在邊上看見這一幕,心頭一顫。

    隻見吳醫生垂著頭,清涼溫軟的嗓音傳來“夫人先前有過一段時間,情緒極度壓製,傷及了身子,加之後來並未重視,如今……”

    “但說無妨。”

    “絲月,你回避一下。”

    賀莫年看似悠閑地抬眼皮看了陸絲月一眼,實則眼裏聚集的堅冰凍得陸絲月心頭戚戚,一撒腿就跑進了臥室去守著元俏。

    “夫人,恐怕很難懷有身孕。”

    賀莫年麵上沒有絲毫的波瀾。

    “幾成?”

    吳醫生放在膝蓋上的右手已經密密麻麻的滲出來一層的冷汗,咬牙報了一個數字“兩成。”

    賀莫年提起茶壺,到了一杯茶,頭道的茶一般講究茶道的人是不會飲的,賀莫年端起來,一飲而盡,悶地幹淨,似乎那是一杯穿腸毒藥。

    “盡可能的調理她的身子,別讓元俏發現異常。”

    “嗯。”

    賀莫年不用看也知道吳醫生此時的心情,安慰似的開口道。

    “這並不能怪你,這世上你都這般說了,還沒有誰給我一個奇跡。”

    吳醫生看著男子沉靜的麵容,深情激動,直到發覺賀莫年的眼眶通紅,不忍,又垂下頭當做沒有察覺。

    “孩子,於我而言可有可無,隻是怕她那天為這個離我而去。”

    這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刀山火海都不曾皺一下眉頭,此時此刻,竟然對著他說害怕。

    吳醫生的眼睛睜得老大。

    “絲月是我手底下的人,既然你有意思,就好好待她。”

    吳醫生一臉的不可置信,隨後又平靜下來,對於麵前這個男人來說,這一切都不在話下。

    “我還沒閑到去調查,絲月被禁足,突然被你帶來,這再明顯不過,向來以怪癖著稱的吳垢,什麽時候心底善良了。”

    “謝謝先生。”

    “這段時間留在秦州,陸絲月也用任務。”

    “是。”

    “先告辭了。”

    “去吧。”

    賀莫年似乎疲累了,突然身子向後,所有的力氣都靠在沙發上,吳醫生走出去幾步,賀莫年閉上的眼睛,突然睜開。

    “過段時間,給我安排一場手術。”

    吳醫生踏出去的步子,僵在原地,石化不過如此,他再清楚不過賀莫年要做什麽。

    “先去,你要考慮清楚,這樣對你的身體傷害,遠比想象的要…”

    不等吳醫生的話說盡,賀莫年就出聲打斷“不這樣做,釧州那邊沒發交代,對了再做一份我沒法生育的消息散布出去。”

    吳醫生的臉都綠了。

    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意味著什麽,該說賀莫年太狂妄自大不把世俗放在眼裏,還是該說他情深似海?

    一時間,吳醫生的心尖沒有答案。

    “陸絲月,走了。”

    站在二樓臥室門口,吳醫生輕聲呼喚,陸絲月看見是他,眉眼一瞬間的柔化,笑得短卻是燦爛至極的。

    不放心地撇一眼元俏,最後出來,跟著吳醫生下樓。

    直到出了盛世,陸絲月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賀莫年那麽大方沒有對著她大開殺戒,不過片刻,她就把這件事情扔在了腦後。

    “那個,元俏沒事吧。”

    “元俏是誰?”

    陸絲月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火冒三丈“喂,剛才給誰看病啊。”

    吳醫生一本正經地解釋“哦,夫人啊挺好的。”

    “真的?”

    陸絲月狐疑,她找你偷偷從傅碩的手底下溜出來,為了躲避賀莫年的勢力範圍,誤打誤撞遇上了吳醫生,誰知道平時一副古代穿越來的吳醫生,張口就是雷。

    “跟我學醫一個星期,保證先生放過你!”

    ……

    “不信先生?”

    陸絲月隻好悻悻地閉嘴,隻是神色再也沒有半點的開心意思。

    女人什麽都好,就是第六感太厲害。

    賀莫年獨自一個人坐在客廳,萬年古柏一樣的蒼勁孤獨。

    茶涼了不知多久,賀莫年還是沒有察覺。

    他想起來元俏在釧州獨自麵對老爺子之後,那個對著所有人都吝嗇隻言片語誇獎的賀家老爺子,在一天晚上開完長老會議之後,拉著他去鏡湖釣魚。

    那個時候,賀莫年第一次見他那個記憶力嚴厲苛責的爺爺笑得爽朗。

    他說元俏用茶道輕輕鬆鬆就把他說服,是一個聰慧透徹,不沾染塵世汙垢的女人,還說這是他第一次看好賀莫年做的事情。

    到現在,賀莫年都記得賀老爺子離開時,背影堅韌瀟灑,大聲說“莫坻,不虧是我賀家子孫,我一生最大的驕傲。”

    這份誇獎,那份冰釋前嫌,都是因為元俏那個小女人,在這層層隔膜之間戳了一個細縫。

    賀莫年忍不住的用雙手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