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部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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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俏看著明珠這般光景,有心想問她何苦,到了這般田地不更應該珍惜和家人的時光嗎?
她卻將所有人都推開,獨自承受這些。
心口蔓延著苦澀,元俏覺得嘴巴裏都是苦味。
換位思考,元俏至少理解明珠的選擇。
“母親,在認識賀莫年的時候,我就清楚,並非他說完良配...在脈絡的時候,秦家的事情,多少我感覺到這個圈子與我之前的生活有多麽的不同。”
斷斷續續的言語,元俏盡量說的簡單,還是抑製不住不斷翻滾的酸澀“方才您和莫年的話,我聽見了,原來還是我天真了。”
元俏泣不成聲,捂著嘴角,極力控製情緒。
“我真的怕成了他的拖累。”
元俏抬頭,哭的淚人一樣,痛徹心扉的模樣讓明珠些許的恍惚,仿佛看見了多年前的那個熱烈不屈的明珠。
很多細節,在元俏的腦海裏,急速的盤桓,宋丫三番五次的提點,九層天示人立威,在她為了工作與賀莫年爭執不休,在她打算做糕點時婉轉的結識了叢俾。
這一切都是宋丫在給她傍身,在敲打她看清楚,可惜,她卻隻能看到尺寸。
明珠看不得元俏如此,費了好一番的力氣,才抬起手臂,貼上元俏的臉頰,擦拭。
元俏的傷心難過那麽明顯,惹得明珠眼眶也有些潮濕“傻孩子,相愛沒有錯,你要知道,賀邸不怕有逆鱗,要是你離開等於要了他的命。”
“母親...”
“何不努力和他並肩而立,人沒有誰生下來就會審時度勢,馭人攻心。”
明珠的眼神溫暖、有神,元俏漸漸地安靜下來,一陣撕心裂肺,她如同被抽幹了所有的精氣神。
她比誰都清楚,方才能聽那番話,無疑是明珠刻意為之,當時她全身的血脈似乎都靜止不動了,她怕,賀莫年歎息,更怕他對著明珠吐露半分悔意,後悔與她在一起。
一秒萬年的煎熬,一身虛汗。
幸好,賀莫年,沒有,可是更大的悲戚卻湧上心頭,她是賀莫年的包袱。
元俏一遍又一遍地研讀明珠的神色,由不安到慰藉最後轉變為驚喜,她的雙眼裏迸發的那種喜悅,日月相比都暗淡。
“謝謝你,母親。”
“該是我謝你,是你讓莫年有了人氣,懂得了愛。”
說到這裏,明珠情緒波動極大,不住的咳嗽,緩了半天才道“我一身傷口後,有了莫年,當初任性妄為,一人帶著他獨自身後,娘胎裏他就跟著我顛沛流離,後來...等我醒悟過來,想要他活得輕鬆一些的時候,他早已翱翔天地。”
“這段時間,你務必留莫年在這裏,秦家的事情現如今外人插手不得,再者,我請了莫姑姑過來,教教你。”
“莫姑姑是?”
“你見過,當初在釧州記得嗎?”
元俏回想釧州那一竿子人精,不記得有一個什麽姑姑的。
明珠看她懵懂的樣子,笑道“莫年的奶娘,莫邸宅裏的管家。”
元俏恍然,脫口而出“那不是婉姨?”
“嗯,你可小瞧她不得,要不是莫年曾經對她有恩,便是賀家現在的老爺子未必能用得了她。”
心下吃驚,不過一想婉姨那氣度,卻是不是平凡人。
明珠該說的不該說的,都交代給元俏了,多少日子她沒有這般勞神,恍恍惚惚地便睡了過去。
元俏陪著傭人,伺候明珠回房間。
兜兜轉轉尋到賀莫年下塌的西廂房,天邊一抹暗金色,流光溢彩,全然不同往日,元俏心境有異,緊張又莫名覺得心頭熱血膨脹。
此刻,她才有屬於賀莫年的歸屬感。
不是作為一時新鮮,輾轉在他左右,不是作為包袱,要一味依托他的佑護,而是站在平等的位置上,為以後兩人的生活拚勁全力。
元俏想著事情,沒有察覺到,賀莫年就在不遠處的回廊,望著她。
“想什麽?這麽入神。”
元俏被突起其來的聲音驚到,茫然尋過去,賀莫年冷俊的臉盡在跟前。
“哭過。”
賀莫年張嘴的同時,靠近元俏,扣著她的發頂,將人攬進話裏,護著。
久久不說話。
元俏嗅著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滿足安心,倦鳥歸巢一般。
半晌不到的功夫,賀莫年的手,就開始不老實,捏捏元俏的耳朵,順順頭發。
再者就摟著她的腰身,摸骨一般謹慎認真。
七月的天氣,到處是一片惱人的燥熱,這裏在郊外,綠樹依傍,芳草艾艾,不僅空氣好,暮色十分,也浸透著絲絲爽爽涼意,似裹在泉眼 處一般。
良久,賀莫年的聲音,如這溫度無二傳來。
“明珠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決定帶你回釧州我便做了完全的準備。”
元俏對於他的話,深信不疑,也不怕所謂的萬一,這短時間以來她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以前,拚死奔走,不過為了能在秦州安家落戶,能在父母垂老有實力周旋生計,這些她恒之一生的苦願,現在唾手可得,唯有身後的男人,成了心頭最柔軟的結。
心思輾轉,元俏撫上賀莫年環扣在腰間的手背上。
“賀莫年我不強求和你並肩作戰,至少也該獨當一麵。”
剩下的話,元俏未說,彼此都懂,若隻是一味的享受賀莫年的庇護,便和包袱無二,她不允許。
賀莫年也沒有半分的意外,下巴在女子毛茸茸的發頂摩擦,喉嚨裏發出陣陣笑意。
“不做攀岩的淩霄花。”
聽出來賀莫年的擠兌,元俏麵紅,尷尬,不由分說的就要脫離他的懷抱,賀莫年收緊手臂。
“不禁逗。”
頗有些遺憾的口氣,著實落在了元俏的心頭。
恍恍然,想起兩個人的相處,賀莫年從來都是遷就,忍讓的那個,她呢除了每每在賀莫年三言兩語中炸毛,羞憤,發脾氣,似乎什麽都不剩了。
當下,元俏的臉色有些不好了,身子緊繃。
時間真是好東西,賀莫年將她細微的變化,收在眼底。
些許的心疼,一如針紮進棉花裏,然而眼裏的笑意越發的深。
三日後。
上午,太陽正好。
大院,涼亭下密密匝匝的綠色植被縈繞,隔絕了熱氣。
時不時地流傳出,交談聲。
“母親,你看我這糖放得夠麽?”
“夠了,他就不愛吃甜點。”
“萬一澀怎麽辦?我還是多放一點。”
說著,元俏手伸進瓷譚裏,捏了一刻紫水晶葡萄,放進嘴裏。片刻,眉頭微微擰著“確實太甜了。”
明珠被元俏孩子氣十足的樣子,逗樂了。
“糖剛放進去。”
元俏訕訕,將手擱在邊上的清水裏洗漱。
轉身做好,目不轉睛地看著明珠,拿著黑色的剪刀,一一將葡萄從串上剪下來,動作優雅慵懶,煞是養眼。
元俏便主動攬過來檢查葡萄顆粒是否完好無缺,因著明珠的動作,元俏也斂了幾分毛躁,認真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一個破皮的。
元俏再看看她右手邊的籃子裏,堆得高高的,已經破了皮的,臉燙的厲害。
賀莫年悠閑邁著步子進來,坐在一邊。
“醃這麽多。”
隨意的一句,明珠嘴角勾著,顯眼心情很好。
“不多,酒放得時間越長,越好喝,以後...”
明珠的視線先落在賀莫年的身上,男子目色深沉,聰明人之間,一眼即明。而後明珠的笑意更深,將目光過在元俏身上。
元俏抬頭,不明所以的看著明珠。
她眼裏的興味太濃,元俏後知後覺。
臉色爆紅,低頭,隻管手裏的活計。
“賀邸,算算你們在一起時間也夠長了...”
“這下提上日常。”
“好。”
明珠顯然十分滿意,眼角的笑柔柔蕩蕩,能溢出來一般。
元俏,臉上溫度一點點涼下來,明珠的笑意和眼裏的期待,太過於深刻,她...
動作停格半晌,元俏又繼續,隻是多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賀莫年盡興一番,元俏堪堪小死一回。
窩在他懷裏,有進氣沒出氣的,渾身懶散,骨頭都酥了。
迷醉之時,聽賀莫年啞著嗓子,說得極為認真“生個孩子給我!”
“嗯。”
元俏迷迷糊糊的點頭,聲音軟噠噠的。
上午的事情在腦海裏快速閃過,有什麽東西快地沒抓住。不等元俏再思索,賀莫年便欺身上來,整個世界又是一片混沌。
正房主臥,丫頭穿著對襟褂子,幾分古樸裝扮,一路匆匆,來到燈火跟前。
“夫人,那個...”措辭一番,丫頭才開口“都按照夫人的意思。”
咬牙說完,丫頭鬧了個大紅臉。
明珠閑閑側臥在美人榻上,垂下眼瞼一掃,也不再追問,自知讓一個未經人事的姑娘去聽閨閣歡好之聲,多有過分。
“嗯。”
仰頭注視著格子窗外的月色,一瞬,明珠回頭。
“秦家那邊如何了?”
“暫時沒有什麽異動,隻不過,李家的家主,方才暴斃了,現由李家的二小姐出來主事。”
“李舒音?”
“正是。”
丫頭也是個機靈的,在明珠身邊時日久了,知道什麽該說不該說,隻是先下,卻有幾分為難。
“你當說無妨。”
“那個,畫家那邊,畫夫人還是執著要女兒...”
不等丫頭說完,明珠冷笑出聲“也就她那種糊塗的才能做出這等的荒謬事情,那女兒許了秦家,當家主母的印都拿了,現在想著女兒的幸福了?算了,不說也罷。”
挑眉,明珠似想起什麽來。
“釧州有沒有動靜?”
“回夫人,大房最近頻頻向秦州輸送人手,三房夫人前天夜裏,匆匆來回了一趟秦州姚家,其他的,暫時未發現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