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妞兒真敢說！

    一直到新中國成立之後，女人出海的情況都是不多，更加不要說封建迷信思想盛行的時代了。

    出海的船，出海前得祭祀海龍王，人們普遍認為女人是帶著穢氣，隻因為女人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流血時候更是晦氣，這會讓龍王爺發怒……

    雖然沈越也是知道，一切都是扯淡，這個年代的航海技術以及人們對於海洋環境認識不足才造成，任何一條船上，如果被發現有女人存在，其他人都是不會上船的。

    “難道你跟其他人一樣，認為女人上船會帶來壞運氣？會讓龍王爺發怒？”徐嬌見到沈越表情嚴重，臉上也是變得哀怨起來。

    這個時代，女人能夠幹的事情，真的不多。

    成親之前就不被允許拋頭露麵，在自己的秀樓中學習女紅，然後找個好人家嫁了，每天在家中等著相公歸來，平時在家帶孩子……

    “不是！”沈越看著徐嬌那落寞的臉，沒來由的心一疼。

    女人，是這個時代的最大受害者，他來這個時代時間不長，卻已經深深地了解到時代的本質。

    便宜老娘那樣精明，爹不在了，她也沒法維持沈家；月兒聰慧，為了沈家延續，不顧女子矜持，主動上了沈越的床，她明知道，一旦沈越在海上回不來，她將會麵臨什麽樣的命運。而眼前的徐嬌，同樣也是如此。

    或許，之前的本尊是為了獲得她的青睞，才忽悠了她，這樣的女人，很好忽悠，因為她跟這個時代不同你，嫁到其他的家族，最終隻能被壓抑，鬱鬱而終。

    “目前船還沒有到手，很多東西需要準備，其他事情後麵再說吧。”沈越不願意這個時候回答這問題。

    “龍山所有幾艘海船，我可以說服父親，借給你，甚至龍山所的軍士！”徐嬌咬著牙說道，“父親膝下無子，大姐夫跟二姐夫是讀書人，不可能繼承龍山所副千戶的官職，你沒有了功名，可以繼承！而且，我手中有一百精兵……”

    沈越眼睛亮了。

    大明衛所製度，至衛指揮室以下軍官，皆是世襲。

    衛所製度，軍人，中低層軍官，都是世襲的，也正是因為這樣，到了最後，中低層軍官才能掠奪手下軍戶的天地成為地主，並且克扣軍戶糧餉，使得軍戶大量逃亡，衛所官兵則能吃空餉，最終造成衛所製度崩潰，葬送了大明的數百年基業。

    把徐嬌給忽悠離開，沈越心思翻騰了起來，如果這樣，很多事情就容易辦了。

    龍山所原本就是戚繼光將軍抗倭時期建立的一個據點，千戶所，規模不算小，比起觀海衛鎮，規模自然沒法比，特別是由於軍戶的逃亡，整個衛所都顯得破敗，昨天到的時候，沈越還沒有來得及好好地打量，今日一大早起來，從他的小院子出來，就發現，周邊一片的淒涼。

    附近那些破敗的房屋裏麵，隻有少數冒出了幾縷青煙。

    偶爾看到的人，蓬頭垢麵，穿著破爛，臉上麻木，眼神無光。

    沈越這是第一次見識到大明底層百姓的生活。

    “少爺，這些都是龍山所的軍戶，除了衛所軍官的家丁，底層士兵糧餉不足，年輕力壯的很多都跑了，留下這些沒有去處的老弱病殘，還得為軍官家裏麵幹各種事情……”沈九見到沈越看著整個破敗的衛所走神，不由開口說道。

    “原本我們就靠著這些人保護？”沈越的心中如同堵著什麽，憋得慌。

    “不是，衛所兵，屬於朝廷。一打仗就逃跑，也保護不了武官的安全，所以，一旦打仗了，衛所官員，都得靠著他們的家丁……”沈九對於這些事情好像了解的很多。“他們的家丁，可以說也是他們的私兵，糧餉都是由武官發放。朝廷在東北跟建奴打仗，大部分戰事，也都是由募兵承擔，而不是九邊的衛所兵。”

    沈越清楚，明朝末年，衛所製度已經名存實亡。

    朝廷打仗，都是靠著募兵。

    不管是毛文龍，還是袁崇煥，都是靠著募兵在抵禦野豬皮。

    這些募兵，殺一個韃子，就能夠獲得不菲的獎勵，所以戰鬥力極高，最後野豬皮被殺得越多越強悍，這裏麵有著太多的內情了。

    不過，這些都不讓沈越好奇，他好奇的是沈九，沈府的一個普通長隨，跟自己本尊年齡相差無幾，平時也都是跟著一起胡混，怎麽就知道這些事情？

    “少爺，難道小人臉上有什麽不成？”沈越的眼光，讓沈九心中發毛。

    “你怎麽知道這些的？”沈越開口問道。

    他沒有用命令的語氣，也沒有用別的，隻是好奇地問著，沈九要是不說，他也不會強問。

    聽到這話，沈九鬆了一口氣，臉色輕鬆起來，一臉自豪地說道，“這些都是大先生說的。”

    “這大先生有什麽來頭？”沈越一直弄不明白，為什麽沈大在沈家地位如此高。

    按照他了解的，沈大是被自己便宜父親救了之後來的沈家。

    “具體不知道，但是大先生是老爺第一次出遠門行商時候帶回來的……”沈九也是不清楚。

    這沈大先生果然有著來頭。

    沈越留意起來，看看找個什麽機會把沈大的老底給掏出來，在外麵溜達了一圈，見到沈府的眾人已然安置好了，不得不佩服這個時代的人對於環境的適應能力。

    一路上遇到的人不多，但是大多數人都是臉色蠟黃，神情麻木，讓沈越堵得慌。

    他那個時代，哪裏看到這樣的情況？

    雖然大多數人都是各種奴，生存壓力大，卻也看不到如此衰落的景象。

    回家吃了早飯，沈越跟便宜老娘告辭，準備去旁邊十多裏地之外的吳家灣，把那艘張家答應給他的海船弄到龍山所的碼頭來。

    正要出門，聽到外麵有人求見他，說是張家的一名外府管事把船給送過來了，請沈越少爺去接收。

    沈越當即就興衝衝地帶著沈七跟沈九跟著那名管事出了門，遠遠地就看到一艘龐大的海船，不等他興奮起來，他整個人都變得不好了起來，因為他到了碼頭邊緣，看清楚了這艘船。

    “張管事，你確定這艘船能出海？”沈越倒吸了一口涼氣，壓抑著自己心中的不滿，質問著張府來送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