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口鍋中的鯨油，開始就已沸騰，沈越讓沈七把灶中柴火退了去，維持著溫度。

    較高的溫度時，皂化反應會更充分，同時也能讓裏麵產生的甲醇等物質蒸發出去。

    沈越用特製長柄葫蘆瓢從鍋中舀出一瓢發黃燒堿溶液倒入過濾裝置的漏鬥，不多時，裝著鯨油的鍋上空小竹管中就淌出清亮燒堿水溶液。

    過濾裝置裏麵，有著十多層粗細不同的紗布製成的過濾網，每兩層紗布中間，填充著用清水洗滌過的粗沙。一旦過濾裝置中雜質太多，影響過濾，可以直接進行整體更換。

    見設計的過濾裝置效果顯著，沈越滿意地點了點頭。

    放下手中的長柄葫蘆瓢，拿起一根木棍，在裝鯨油的鍋裏開始攪動起來，一團團發黃的如同棉絮一般的皂基開始生成，然後漂浮在鍋中。

    同時，大量水汽從鍋中升騰而起，一股猛烈的惡臭也散發開來。

    周圍氣溫快速升高。

    皂化反應時，會釋放大量熱，沈七不明白，站在一邊有些驚恐地看著，而沈越則是平靜無比地繼續操作，額頭上黃豆粒大小的汗珠，噗噗直往下掉。

    “沈七，往漏鬥加燒堿水！”沈越攪拌，身上衣衫也是濕透了，空氣中彌散的氫氧化鈉分子，讓裸露在外麵的皮膚感覺到黏糊糊的難受。

    沈越也顧不上空氣汙染對人體健康帶來的影響，更不會去想化工產業會對環境的汙染。

    想保住小命，把沈家失去的一切奪回來，如願當個小地主，守著自己的田地混吃等死……所有的一切都指望著現在幹的事情，成功了，一切都有會很快實現。

    開始加入鯨油鍋中的燒堿溶液，已經被皂化反應消耗掉了，鯨油起碼有十來斤，按照比例，至少需要純度很高的五六斤燒堿的水溶液才能完成皂化反應。

    無論怎麽攪拌，無法再產生生成更多的絮狀皂基，必須加更多的燒堿溶液來繼續反應。

    燒堿溶液的鍋中，已經不需再升溫，灶中都是大塊的柴禾，自然無需沈七一直守著。

    沈越一個人操作不過來，讓沈七幫忙加燒堿溶液到過濾裝置中，保持鯨油鍋中一直進行皂化反應。

    “不要加太快，慢點加！”見沈七加得急，鍋中反應太過迅速，沈越嘴角直抽搐。

    “少爺，還是您來吧，小的幫您攪鍋。”沈七哭喪臉說。

    他小心翼翼地避免被鍋裏的燒堿水濺到身上，一開始不小心搞了點在手背，瞬間就變得火辣辣的，實在有些嚇人。

    “少爺，這些是啥玩意兒？惡臭難聞，要來何用？”沈七不明白，大熱的天，本就應該好好地找個地方納涼，少爺這轉了性子，也不出去拈花惹草，也不在外麵浪，反而在家冒著炎熱弄出惡臭的折騰。

    旋即，沈越腦洞大開，對沈越問道，“少爺，莫不是您想用這東西投入海中，毒死大魚？”

    惡臭難聞，毒性肯定不小。

    “你腦洞真大！”沈越被自家狗腿的話弄得苦笑不得，暗道一句沒文化真可怕，隨後解釋，“上麵浮起來的黃色絮壯物，乃是肥皂，用來洗澡洗衣，去汙效果強……”

    “不就是火堿水跟油嗎，怎麽就成了肥皂？肥皂是什麽？用油洗衣服，豈不是越洗越油？”沈七大驚。

    少爺讀書讀傻了？

    “火堿水跟油在一起會發生化學反應！趕緊幹活，弄完就知道了。現在講了你也弄不明白。”給沒文化的人講化學，沈越覺得難度很大。

    後世連初中生都懂得的東西，在這年頭，學富五車的人，也是聞所未聞。

    如同在大明朝，火堿跟強水都已經開始手工生產，產量還不小，若讓生產的人解釋化學原理或內含的各物質化學方程式什麽的，不會有任何人說得清楚。

    沈七沒有上過學，不懂化學反應，解釋起來著實困難，何況，他也不是沈越選擇以後負責這生產的人。

    主仆兩人冒著酷熱，在院子裏忙碌著。

    院門口，兩名年輕家丁捏著鼻子躲在牆角的陰影中守著，不時伸腦袋往院內看看少爺跟七哥在幹啥，並且討論這惡臭的來源，卻不明白少爺要弄啥。

    刺鼻的惡臭，逐漸在沈家不大的院子裏彌散，使得整個沈宅院內的人都是不安寧，噴嚏連天。卻尋不著刺鼻惡臭來源。

    大熱的天，空氣彌漫惡臭，心情不好的沈夫人覺得沈家的下人越來越沒了規矩，搞得家中如此臭。

    “月兒，你安排人去看看，究竟哪裏傳來的惡臭！”沈夫人麵色不善地對著月兒吩咐。

    月兒一直用手帕捂著鼻子，在這裏呆著也是難受，索性自己帶著兩小丫環出去尋惡臭來源。

    徐耀宗騎著馬，由馬三牽著向沈家而去，一路詢問沈越捕鯨之事。

    馬三口齒伶俐，學著茶樓的說書先生，把沈越捕鯨的過程講得驚心動魄，饒是見多識廣的徐耀宗也是聽得心中緊張。

    聽聞沈越的巨弩非是為了水戰，而用於捕鯨，便是明白這小子到龍山所前就在布置一切，那些軍戶惡霸自己不好收拾，索性讓沈越去應對得了。

    還沒到沈家院子，空氣中就傳來淡淡的刺鼻臭味，徐耀宗開始也沒在意。

    越靠近沈家，臭味也越明顯，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唏律律……”沈家院外，徐耀宗剛準備下馬，胯下一直在打響鼻的棗紅馬終於無法忍受這刺鼻的惡臭，人立而起，若非徐耀宗身手靈活，非得摔下來不可。

    “狗東西！想給老子下馬威？”徐耀宗好不容易安撫了棗紅馬，馬卻不斷刨著蹄子，打著響鼻，躁動不安。

    “馬三，你家少爺專程請本官來聞這惡臭？……”徐耀宗隻能讓身後跟著的小廝把馬牽到旁邊去，麵色不善地質問馬三。

    馬三哪裏知道！

    “大人，小人下了船就來邀請大人，家中變故，真不知道……”馬三苦著臉，他也是納悶，早上走的時候，家中都好好的。

    “趕緊叫你家少爺出來！”走到門口，惡臭味更甚，徐耀宗轉而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