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沈少爺被低價嚇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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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咱還是說說賣一部分跟全部賣的各自價格吧。”沈越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複下來。

    錢龍錫位居廟堂高處日久,自然清楚沈越心中所想。

    按他計劃,並不願意隻賣一部分戰船給沈越,那樣得冒很大風險。

    當即開口,“沈公子,老夫知道你買船所為何事,若說價格,以你現如今的財力,自然無法跟鄭芝龍相比。馮震應該告訴過你,鄭芝龍派人來找過老夫,每艘福船,出價銀三萬。”

    沈越暗暗咂舌,他知道錢龍錫沒有吹牛,也沒必要在這事情上自己抬高價格忽悠自己。

    可他依然接受不了錢龍錫的條件。

    沈家堆著十多萬兩現銀,看起來多,用來做大事,卻並不多。

    聽到這價格,他倒是好奇了,鄭芝龍究竟是缺船到了饑不擇食寒不擇衣的狀態,還是他手中銀子多到了不在意幾十萬兩的程度。

    虧得自己十多萬兩銀子就開始做美夢,鄭芝龍看著自己都繞道而行。

    錢龍錫觀察著沈越反應,繼續道,“老夫哪怕隻出手十艘,定海衛便能有很大改善。但是老夫拒絕了!”

    “這是為何?”換成沈越處在錢龍錫的位置,鄭芝龍給的價格,著實令人心動,他會毫不猶豫地賣,或許還能讓價格更高一些。

    新船也要不了三萬兩。

    至於錢龍錫的政敵以此為借口,按錢龍錫的手段,自然能讓人找不到把柄。

    否則,如何在崇禎朝次輔位置上呆那麽些年。

    “因為他是海匪!老夫不願背上勾結海匪的罵名。”錢龍錫毫不猶豫地說道,“你之擔憂,不過是怕老夫拿了你的銀子再把船奪回來,擔心手下兵丁不可控。”

    沈越不否認。

    他就擔心這。

    “這一點,你大可放心,老夫在朝中樹敵眾多,要想再回去,斷然沒有可能,隻想在此頤養天年。朝中不少人盯著老夫,若以船做文章,老夫死罪難逃,禍及家人……”錢龍錫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滿是無奈與苦澀。

    沈越皺眉揣摩老家夥究竟在玩什麽花樣。

    這是前任次輔,如果不是崇禎不喜歡他,李標之後,便是首輔。

    跟自己說這些,犯得著麽?

    說好的陰謀詭計呢?

    說好的為官之道呢?

    別說沈越弄不清錢龍錫說這番話的意思,任何一個人聽到,都會覺得不可思議。誰能知道,錢龍錫如此說話,心中有著多少的無奈?

    “大人,若這些船盡皆出海,朝廷追查,如何處置?”沈越摸不清錢龍錫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開口問道。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敢要錢龍錫的船了。

    “一年之內,你能遠洋得了麽?”錢龍錫嗬嗬笑道。

    沈越一愣,旋即大驚!

    自己的計劃,錢龍錫怎麽知道的?

    別說一年之內沈越不可能組織大規模遠洋,數年都不一定,沒有與鄭芝龍抗衡的實力,沈越都不敢大規模遠洋,被鄭芝龍截胡了,再翻身就難了。

    問題是,錢龍錫怎麽知道的?

    “每艘船五千兩,兵丁餉銀錢糧你出……若同意此條件,便成交。”錢龍錫也不等沈越反應過來,直接說了價格,沈越整個人都差點跳了出來。

    他被嚇著了。

    事出反常必為妖。

    “大人,這事,容小子考慮一番可否?”沈越真不敢答應了。

    不是價格太高,而是他嫌這價格太低了。

    低得他不敢接受。

    “自無不可。定海衛鑄炮作坊工匠齊全,材料供應也充分,若要新炮,也可談……”錢龍錫笑眯眯地說道。

    他的話,嚇得沈越不敢繼續呆在這裏,趕緊借口先去看看定海衛的船便逃也似的離開錢龍錫的客廳。

    沈越的腦瓜子完全不夠用,不弄清楚錢龍錫打什麽主意,別說不敢要那些船,連晚上睡覺都得提心吊膽。

    跟這些老家夥打交道,一不留神,就得掉坑裏。

    “果然夢是反的,昨晚才做美夢,今天這老頭子就來這麽一手,誰特麽的說古人好對付?”沈越很想找個人來幫自己分析分析錢龍錫究竟打什麽主意。

    來這邊,連沈七都沒跟著,跟誰商量?

    錢龍錫吩咐由馮震帶沈越去看船,倒也不再過問。

    沈越離開後,錢龍錫身後的屏風中出來一個人,那人臉上一道碩長的刀疤煞是嚇人,霍然是沈大!

    “他好像被嚇著了。”錢龍錫沒看沈大,而是端起手邊已經涼了的茶輕輕啜了一口,才道。

    “你確實嚇著他了,換成任何人,遇這樣的事情,也會嚇到。事出反常即為妖。”沈大坐在了客座上,也不管那上麵的茶杯是否有人喝過,掀開蓋子,一飲而盡。

    “希望你沒騙老夫,那鄭芝龍真有反意,你真在依令行事。”看著沈大的舉動,錢龍錫皺了皺眉頭。

    沈大冷哼一聲,“錦衣衛千戶印跟令皆給你看了,若還不信,自可去向王公公求證。若非王公公,在溫體仁等人聯手下,就憑胡應台、劉斯琜之流能救你性命?陛下向來不喜歡你,你自己清楚!何況,你一堂堂內閣大學士,為何偏偏貶至此處?”

    沈大的話,讓錢龍錫沉默下來。

    文淵閣大學士,內閣次輔,被貶,按理也應是文官職,朝廷卻把他貶成了武官。

    掌管一衛的指揮使,不上不下,造反也掀不起什麽浪花。

    錢龍錫從得到自己被貶定海衛任指揮使之後,便一直在想這問題,始終無法得到答案。

    “他是錦衣衛的人?”錢龍錫問道。

    “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不好!”沈大再次冷哼一聲,“另外,此事,最好不要讓更多人知道,我的身份,隻是他家的管家,王公公不希望陛下的計劃被打亂……”

    “老夫明白。”錢龍錫滿腔怒火,卻無法發泄出來。

    崇禎上台,王承恩得寵,重整錦衣衛,東西兩廠,使得幾大特務機構再次變得囂張起來。

    錢龍錫暗恨,自己怎麽就成了錦衣衛的一顆棋子。

    “以後他有任何需求,希望你支持時不要露出馬腳。出了事情,自然有人給你擔著,如若不然,沒人能保得了你!”沈大說完後,便再從屏風之後消失。

    除了那杯被喝幹的茶,仿佛他沒出現過一般。

    一時間,錢龍錫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