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大多數人，現在知道，沈越不是開玩笑。他們一個月的美好日子結束了。

    相對失去一切，再回到那種朝不保夕的生活狀況，每個月隻是少領一點銀子，少了晉升的機會，變得不那麽重要了。何況，有沈家家丁在，晉升根本就沒有他們的份兒。

    當然，還是有人不相信沈家會把他們驅逐。

    校場中央，依然有超過三十人站在那裏，默默地看著那些站出去的人，很多人都是一臉嘲笑……

    為首的漢子，臉色卻冰冷。

    如果這些人不離開，沈家還真不敢拿他們怎麽辦。

    “你們，可以各自回家了！”沈九根本不理會校場中不動彈的人，轉而對願意出海捕鯨的人說道：“解散，去飯堂！”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飯堂而去。

    徐家家丁，雖在一起訓練，吃飯住宿等都不在一起，解散後，便各自回了家。

    “彪哥，咱怎麽辦？難道就這樣離開？”校場上，三十多名死活不願意出海的人，看著離去的隊伍，向著為首的漢子而去。

    鄭彪，龍山所一霸，手下眾人盡皆是潑皮無賴，不停加入朝廷募兵，拿到行軍錢糧後逃跑。

    朝廷軍製荒廢，對於逃跑的募兵也不追究，這些年，倒是讓他們占了不少便宜。

    前一次，觀海衛募集人員去解登州府之圍，未走多遠，他們便逃了……回來便遇到沈家到來，募集民壯。

    沈家之人，不了解情況，倒讓他們鑽了空子。

    鄭彪看著沈九等人遠去，冷笑一聲，對向著他聚攏的眾人說道，“咱們兄弟，豈能怕他一黃口小兒？龍山所軍戶子弟，誰敢對我們動手？就沈家那些家丁，根本不是咱兄弟對手。咱們就留在他們隊伍裏，不給飯吃，不給錢糧，直接滅了沈家，誰敢如何？”

    說完後，便率先向著沈九等人追去，其餘人皆跟在後麵。

    “以後咱們再也不受他們鳥氣，跟著彪哥，不參加訓練，他們能奈我們何？”

    “就是！咱們如此裝孫子，給他們莫大麵子，居然敢讓咱們出海去送死……”

    一眾人咆哮著跟著鄭彪向著飯堂方向而去。

    衛所軍營原本的飯堂早就不堪使用，沈家民壯建立起來後，不僅把破敗的軍營修葺，就連飯堂，也是重新修建起來。這跟軍營宿舍不同，為了節約成本，都是蓋的茅草棚子，也未砌牆。

    廚房同樣如此，老遠就能聞到飯菜香味。

    廚房旁邊，一座很長的茅草棚子裏麵，整齊地擺放著數十張簡陋的長條桌凳。在棚子中間，有一個高出一尺的台子，上麵橫著擺放一張長條桌。

    這裏便是沈家民壯的飯堂。

    每張長條桌兩邊各自坐著五人，靠近中間台子方向的一端未坐人，對著台子的一端，則是坐著一名基層軍官。

    所有人麵前，擺放著兩個碗，一雙筷子。穿著白色服裝的廚師正在飯堂中穿行，他們後麵跟著兩名抬著盛放飯菜木桶的民壯，廚師用手中的勺子不停往民壯麵前的碗中添飯加菜，民壯沒有任何一個人動彈，端坐在餐桌前麵。

    這些民壯，皆是之前解散的。

    沈九跟沈七兩人帶著剩下願意出海的人到了飯堂，一聲令下，民壯各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三十多名不願意出海的人，這時候也跟了過來。

    “你們幹什麽？之前就說了，各自回家！你們不再是沈家的民壯！”沈七看著為首的鄭彪帶著剩下的人過來，冷冷地擋在他們前麵。

    “憑什麽？我們是沈越大人親自招募進來的，就憑你們說了不算！”為首的鄭彪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何況，即使要解散我們，也得支付錢糧不是？”

    “對，你們也不過沈家下人，別拿雞毛當令箭！”

    “我們要吃飯！”

    “讓開，你們沒有權利開除我們！”

    這些人一邊說，一邊向著飯堂而去。

    讓他們離開民壯隊伍？開玩笑，傻子才離開呢。

    在這邊，訓練雖然苦，每天有肉有菜米飯管飽，不會餓肚子，每月還有銀子領，誰會願意離開？

    出海？

    海上風險多大，誰願意？

    “鄭彪，你真以為沒有把你們驅逐出去，是我沈家怕了你們這些潑皮無賴？那是我家少爺仁慈，願意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沈九臉色難看地擋在了飯堂門口。

    這些老兵油子，潑皮無賴，沈九不是不清楚。

    沈家缺人，他以為能夠讓這些人改變，同時，沈越也清楚，並未在意，一直這些兵痞表現都很不錯，倒也沒找他們麻煩。

    “沈九，我們加入沈家民壯，那是給你們麵子。”鄭彪冷笑一聲，眼冒凶光看著沈九，“讓開，以後都好相處。否則，沈家在龍山所待不下去！”

    “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讓我沈家在龍山所待不下去！”沈七當即抽出腰刀，舔著嘴唇看著鄭彪。

    “兄弟們，這兩條沈家的狗不想給大家飯吃，你們同意嗎？”鄭彪對著身後的手下問道。

    “不同意！”所有人整齊劃一。

    “沈家民壯何在？”沈九怒了。

    這些潑皮無賴，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唰！”飯堂中正襟危坐的民壯，不少人站了起來。

    剩下的人，也是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這些人臉上，都是有著害怕的神情。

    “你們想好了？”鄭彪還真沒想到，昔日看見他們就躲得遠遠的，在民壯隊伍中被欺負也不敢說的軍戶子弟，居然敢跟他們作對。“跟我們作對的後果，你們能承受得起？”

    “鄭彪，別人怕你，我秦遠不怕！”一名二十多歲的民壯率先站了出來。

    這人正是校場中第一個站出來響應沈越號召的人。

    隨著秦遠站出來，主動表示出海捕鯨的民壯，大多數都走了出來。

    “秦遠，你小子骨頭硬了？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把你妹妹開了苞，讓兄弟們樂嗬了後賣窯子裏去？”鄭彪瞪了秦遠一眼，一臉邪笑。

    秦遠聽到這話，當即就衝出了飯堂，準備跟鄭彪拚命。

    卻被沈七一把拉住了。

    “喲，還真沒想到，龍山所還有如此厲害人物！”突然，在鄭彪後麵，一道帶著笑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