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修羅場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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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麵的這些你暫時領會不了也正常。”她抿唇道, “畢竟你看的這本劍譜可是天下第一劍親自寫的。”

    “?!”一點紅驚訝極了,“我——我不知道。”

    “我既然都問他拿了,那肯定要拿最好的給你啊。”她一派理所當然。

    一點紅望著她明亮的眼睛,隻覺手上的兩本劍譜忽然變得很重很重。

    良久,他才聽到自己低聲開口:“多謝燕姑娘。”

    燕流霜非常大方地擺擺手道:“你都謝過我千百遍啦, 而且就算是同樣的劍譜, 給不同的人學, 也是不一樣的劍法,你要是真這麽感激我, 不妨好好琢磨琢磨, 看能不能使出比李莊主更厲害的劍啊。”

    一點紅從沒想過她居然會把自己這個被薛衣人評價為不配執劍的劍客和天下第一劍客放到一起比較, 一時間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他既想說自己一定會努力, 又想說他可能一輩子都達不到她這番期望,以至於幾度張口都沒能蹦出哪怕一個字來。

    看他糾結忐忑得脖子都紅了,燕流霜也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麽。

    她問他:“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肯定比不上李莊主?”

    一點紅咬了咬唇, 沒說話。

    而她則是又笑了:“那你知道你和他最大的差距在哪裏嗎?”

    一點紅思忖片刻,試探著道:“天賦?”

    她搖頭:“不,是你不如他那般相信自己的劍。”

    這話說得有點玄乎,一點紅像是懂了也像是沒懂,聽罷垂著眼想了很久。

    等他再度抬頭的時候, 卻是正對上她含笑的目光, 然後他聽見她說:“我當初說你的劍戾氣太重, 現在你改了, 這很好,可去戾氣不代表要把你身為一個劍客的自信一道丟掉,要知道劍本來就是傷人利器,當初對著我,你都能毫不猶豫地提劍刺過來,沒道理現在反而畏手畏腳了。”

    如果說方才的一點紅尚存一些迷惘的話,那麽在聽到燕流霜的這番話之後,他就徹底撥開了眼前的雲霧,看到了自己想要追逐的太陽。

    這是他過去被薛笑人撫養教授的十年裏從未有過的體驗。

    他想向她再道一聲謝,可再怎麽搜腸刮肚,他都找不到一句能完整表達自己謝意的話來。

    最終他隻能深吸一口氣,向她躬身俯首。

    燕流霜被他這鄭重無比的架勢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扶他,道:“我隻不過給你點出問題罷了,究竟能不能做到還是得靠你自己。”

    他點頭,眼睛有多亮開口時語氣就有多堅定:“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啦。”她眯起眼,像是鬆了一口氣。

    就在她準備轉向被自己冷落好一會兒的徒弟時,一點紅又忽然叫住她:“……燕姑娘!”

    燕流霜:“嗯?還有什麽事?”

    他垂下眼避開了她的目光,開口時肩膀繃住,語氣亦十分緊張:“那我日後再遇到什麽問題,還可以來找你嗎?”

    燕流霜撲哧一聲笑出來:“當然可以啊,不過之後想找我的話,就得去杭州了。”

    一點紅沒有問為什麽是杭州,反正對他來說去哪裏不重要,重要的是還有機會再見她請教她。

    所以確認了這一點後,他便高高興興地告辭離開了。

    雖然他的“高高興興”也不過是步伐比來時輕快了一些。

    待他走後,一直安靜候在邊上的原隨雲才開口。

    原隨雲問燕流霜:“我們要去杭州?”

    燕流霜點頭:“對,刀已鑄完,你二人自然也需入世曆練。”

    原隨雲抿了抿唇,說好,都聽師父的。

    隔天他們師徒三人便收拾了不多的行裝,與李觀魚辭別過後離開了虎丘。

    梅雨過後,江南的夏日便隻剩下了令人煩悶的濕熱。三個人騎在馬上,沒個遮蔽的東西,自是被曬得十分難受。

    後來路過嘉興的時候,原隨雲尋了個機會去買了一頂帷帽給燕流霜。

    “這太陽太毒,師父還是戴上吧。”他說。

    “那你們倆呢?”燕流霜有點疑惑,“既然買都買了,為什麽不多買兩頂?”

    原隨雲:“我和師兄是男人,無所謂。”

    無花:“……”你不要隨便代表我!我很有所謂啊!

    而燕流霜則是被“男人”二字逗笑了,一邊笑一邊揉了一下原隨雲的腦袋,道:“你們才多大,就男人了,而且這太陽的確挺毒,還是多買兩頂吧。”

    原隨雲張了張口,好一會兒後才低聲回:“……好。”

    “在哪買的來著,我去吧。”她把打算起身的徒弟按住,“你們在這等著就好。”

    “就在對麵。”原隨雲說。

    燕流霜點點頭,剛抬起眼朝對麵望過去,就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發現了三個熟悉的身影。

    竟是當初在太原和她喝過酒的那三個青年。

    “這麽巧……”她嘖了一聲,想著是不是該打個招呼的時候,對方也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朝這個方向望了過來。

    “燕姑娘!”最先出聲的是那個同樣用刀的,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姓胡?

    “你怎麽也在這!”他喊完就迅速從人群中擠了過來,拉著兩個同伴往她對麵的位置一坐,坐下後又開始打量她邊上的無花和原隨雲,“這兩位是你的徒弟?”

    “對,我徒弟。”燕流霜對這三人印象不錯,“上回你們喝醉了,還是他們倆幫我把你們送去客棧的呢。”

    她一說到上回,就叫他們三個都忍不住汗顏起來,畢竟三個大男人被一個女孩子喝倒可算不上什麽風光事,哪怕他們當時已經喝了不少,這個女孩子也根本不是普通女孩。

    燕流霜卻是沒想這麽多,她見到這三個人,就不免想起在太原那一晚她喝得有多爽快。

    所以短暫的寒暄過後,她就問他們要不要再喝一回。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齊聲笑了:“好啊。”

    這一回燕流霜總算記住了他們的名字。

    用刀的那個的確姓胡,叫胡鐵花,被他稱為老姬的那青年叫姬冰雁,而上回撐到最後才倒的那個則是姓楚,叫楚留香。

    楚留香說上回是她請他們,那麽這回就由他們三個做東好了。

    燕流霜聳了聳肩表示她沒意見,不過去喝酒之前,她得先去給徒弟們把帷帽買了。

    胡鐵花聞言,再度打量了一番她兩個徒弟。

    其實他之前就在好奇了,他知道燕流霜有個徒弟是無爭山莊少主,那另一個呢?還有怎麽是個光頭?

    被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的無花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幸好片刻後,燕流霜就買完帷帽回來了。

    她把帷帽給兩個徒弟,道:“那你們就先在客棧好好休息半日吧。”

    無花瞥了瞥原隨雲,心道我倒是無所謂,就是不知道他怎麽想了。

    果不其然,沉默片刻後,原隨雲便溫聲道:“不然我和師兄也去吧?”

    燕流霜:“可你不是聞不慣酒味嗎?”

    原隨雲聞言差些愣住,他倒不是忘記了自己曾對她胡謅過這麽一句,但他沒想到她居然至今還記得。

    這讓他高興極了,比偶爾在切磋中壓過無花一頭還讓他高興。

    不過在這麽多人麵前,他依然沒有表現出來。

    他隻是朝她搖搖頭:“無妨的,能陪著師父就好。”

    燕流霜從收了這兩個徒弟開始,就基本沒拒絕過他們倆的要求,何況現在這要求也並不過分,所以原隨雲這麽說了過後,她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那行,一起去吧,但你們兩個就別喝酒了。”

    說罷還偏頭跟楚留香三人解釋:“我這兩個徒弟還小,我們喝就行了。”

    楚留香當然說好,雖然他十四歲時就已經會跟胡鐵花一道偷他師父的酒喝了,姬冰雁更誇張,嫌棄他們倆偷來的酒不夠好,照著書上寫的法子,直接自己釀。

    這麽想的時候,他還跟燕流霜一樣,完全把原隨雲和無花當兩個孩子看,畢竟他們倆看上去的確是乖巧無比。

    可當晚他們合三人之力,總算讓燕流霜有了醉意歪倒在桌上後,他卻看到了一個讓他瞬間清醒的畫麵。

    這樣想著,她直接掠至這對師徒頭頂,用刀背一擊打昏了打算靠那少年的死拖而遁走的薛笑人。

    “我本來想著,看在你瘋了和你兄長的份上,你咬我的那兩口我可以不計較。”她一邊出手一邊說,“但既然你沒瘋,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薛笑人哪裏能敵得過她,聽她說完這幾句話,連張口回一句的餘裕都沒有,便已經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發出轟的一聲響。

    山神廟外刹那間塵土飛揚。

    而燕流霜收了刀,回頭望向那個愣住的黑衣少年,嘖了一聲道:“你為什麽會拜薛笑人為師?”

    少年的表情一時變得十分困惑:“……薛笑人?”

    燕流霜:“……”

    啥玩意兒?你都不知道他是誰你就當他徒弟了?!

    片刻後,她終於從這少年言簡意賅的敘述中搞清楚了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原來他是被薛笑人養大的一個孤兒,但從他十年前被薛笑人撿到收養的那時起,他就沒見過薛笑人的真容。

    薛笑人每次去見他,教他劍法的時候,都戴著麵具,也從不允許他過問自己的身份,後來他滿了十五歲,薛笑人便交給了他第一個殺人的任務。

    “那你就甘願這麽任他擺布,當一個殺手?”燕流霜覺得不可思議。

    “……他救了我。”少年緊抿著唇道,“沒有他,我活不到今日。”

    燕流霜自己身背無數殺孽,自然不會看不起殺手。

    但自己樂意殺人掙錢和被逼無奈當殺手畢竟是兩回事,可能是帶徒弟帶久了,她現在比從前心軟不少,聽完這裏麵的原委,竟還升起了幾絲對這少年的同情來。

    她想了想,道:“我已通知了他兄長他現在在姑蘇,不出意外一個月內一定會到,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我看你不如與我一道去擁翠山莊等他兄長吧,等此事了了,不論你想不想繼續當殺手,我都不會攔你。”

    少年沉默了很久,最後默默地將地上的薛笑人背到了身上,說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