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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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取出培養基,枯草芽孢杆菌長得甚好,指甲片的棉花般貼著培養基泛白。

    除了這種高難度的實驗,其他的一切淡如白開水。

    總部裏麵的科研人員全是身經百戰的老手,沒有像葉小童之類的見習生,因而各自的實驗研究相當出色,我在這裏也不見得高明到哪兒去。

    將枯草芽孢杆菌提純,將為公司提供一級種子,我的任務算是完成。

    公司為了表彰我的貢獻,將這次納豆菌命名為曼納豆。並許我全球任選一個國度旅遊一次,為期半個月。當然還有頗為豐碩的獎金。所有這些獎勵,在我回廣州的第二天,就足額打進我的賬戶裏。大抵國人喜歡在外企做事,就是喜歡他們的福利之大之快了。

    我向往享譽冰火之地的冰島已久,那個建在北極圈附近的國度。看雷克雅未克的鬼魅建築,或覆蓋地表如覆台布抑或飄帶一樣搖曳的瀑布,還有格陵蘭的極光,……據說一路上遊玩,隨時能見彩虹。

    我將我的榮譽與獎勵電話告知爸爸,他在電話裏喜極而泣,“太高興了,曼妮子,這太高興了。”

    然後,沒有別的語言了。

    越簡單往往是最真誠的,仿似爸爸的話。

    我竟也高興得流淚,這些年來,我也太不容易了。

    這一天,我步履輕盈,對誰心裏都樂滋滋。午飯時分,西柚茶和咖啡,我又遇見馬思梁。

    他恭喜我,他是與我麵對麵分享榮譽的第一人。

    你選擇去哪裏玩呢?”他問。

    冰島。”

    有眼光。”他對我豎起大拇指,“全世界的地貌都集中到Iceland去了,真正的淨土。”

    你去過。”

    十年前去的。”

    見過極光?”

    見了。”他清了清喉嚨,“你必須攜伴一兩個好友一起去,徒步、騎自行車、自駕是最好的探索方式。”

    你去的方式?”

    自駕啊。”他自豪地說,頗有凱旋歸來的味道,“衣物要帶足,去了那地方,別的地方就不好玩了。”

    嗯。屆時向你取經。”我於是心中更向往了,高興地握著裝著西柚茶的杯子在手心中來回搓動。

    傍晚的時候,伍海彥過來我住的酒店。免不了又將那振奮人心的事又向他報告了一番,我說得唾沫星子亂飛,躺床上手舞足蹈。

    嗬嗬。”他坐在沙發上笑,“看把你樂得,什麽時候出發?”

    回廣州就申請簽證,最快得兩個月後吧,唉,高興歸高興,還沒有攻略呢。”

    你自己?”他瞧著我傻笑。

    哎,你不說我倒是忘了,你能否跟我同往?據說去那個地方,徒步和自駕遊是最好的選擇。”

    嗯……”他麵有難色。

    唉,那就算了,我求我爸跟我同去吧。”伍海彥管理著偌大的公司,說走就走肯定不行,沒有哪個老板會同意他的高管說走就走的。

    我還沒說完呢,你怎麽就不讓我去了?”

    真能行啊?你老板肯放你大假?”我翻身趴在床上看著他,懷疑他的話。

    老板沒了我不行。”他哈哈大笑。

    神經兮兮,沒有哪個老板會沒了哪個員工就不行的,夜郎自大。”我一本正經地教育他,“做人要腳踏實地,這麽不老實,小心老板炒你魷魚。”

    是,老婆大人。”他一副乖巧的樣子。

    哎,伍海彥,誰是你老婆,你別亂喊啊!”我霍的站起來,拿枕頭擲他。

    誰知道他身手敏捷,一個側身躲了過去。

    老婆大人。”他笑嘻嘻又來了一句,“我跟你求過婚了。”

    誰答應做你老婆了?”我白了他一眼。

    你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啊,默不作聲即為默許。”他嬉皮笑臉,完全不似兩年前初識的樣子。

    現在宣布不好。”我叉著腰跪在床上說。

    事過境遷,現在不生效了。”他撿起地上的枕頭,“我餓了。”

    我哭笑不得,隻好服軟,“出去外麵還這樣叫我就翻臉了哈。”

    他雞啄米地點頭,一臉滑稽,“我餓了。”

    被他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我一樂,“走吧。”

    那天晚上我們吃東北菜,我向來喜歡鍋包肉,隻是近來,體重有向上的趨勢,我便息去愛火,改吃胡蘿卜和鬆子魚了。

    伍海彥點醬骨架,男人愛吃肉,雷打不動,我爸爸也是。

    飯後饒有興趣,我們即興看了場電影,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就這樣,我在總部呆到了27號,喬德幫我向蔣門生爭取到4天的假期。

    28號米娜先行回去廣州,我搬去伍海彥的屋子裏住,一直在北京呆到月底。

    那四天的假期裏,伍海彥僅僅上了一天班,其餘的都是早晚去一下公司就回來陪我去遊山玩水,整個北京城,被我們遊了個遍。

    每每,伍海彥外出回家,隻要一開門,他就大聲喊:“老婆我回來了!”

    從刺耳到順耳,月底回到廣州的時候,竟有些不適應他不在身旁的日子了。與人相處,終究有種依戀。

    人有時候就這麽戲劇,給的時候不要,沒有的時候,挺想念的。沒想到,伍海彥也有這樣的感觸,他在電話裏絮絮叨叨,“維曼,每當我喊,老婆我回來了,卻沒有你的影子,我的心立刻沮喪極了,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沒有。”我立刻回答。

    他真的很笨,女人怎麽會跟一個跟她沒有任何親密關係的男人說有呢。然而,他卻讓我覺得他不是那種有壞心思的男人。

    楚楠從來不跟我講這些,他總是將事情做了,才讓我知道。

    到底伍海彥更可靠些,我有時候望著小區裏綠色的榕葉,想呆在荒漠般的北京的伍海彥,不知不覺跟楚楠暗暗做比較。

    張茜沒有讓我失望,在月底前她趕回公司做了總結,並簽上她的大名。何洋頗有微語,但我告訴他,張茜在公司的時間比他長,各種程序較他更明了,讓她做總結更讓我放心。

    何洋縱有天大的不願意,官大一級壓死人,他也不得不服從。原本他就該退出實驗室了,自從他做了那單事後,他就該永無翻身之日了,但人算不如天算,天網恢恢疏而有漏,他這條漏網之魚在之後竟然躍了龍門,大大出乎我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