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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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跟她的主動爭取相比起來,我汗顏,“那每次來了,都說些什麽呢?”

    哈哈,她事情可多了,元宵過後的第一天,就嚷嚷著要撤合同,總經理說撤就撤,按合同的條例撤就行了。”

    這個我略有所聞。”我微笑,“後來她不同意了?”

    嗯。”谘詢員點頭,“她哪裏想撤合同的——她不過找碴接近總經理罷了。”

    何以見得?”

    總經理後來去了北京,她就鬧北京去啊?”

    哈哈。”我忍不住笑,轉眼想起伍海彥和他的客戶還在辦公室裏,於是極力忍住,“那又是什麽借口呢?”

    說什麽要改變方案啊。”

    這個來頭大。”我蹙眉,“談個一年半載都沒問題。”

    可不是。”她不屑,“一會兒那甲方案,一會兒乙方案,開始我們挺認真對待,後來同事們發現不對頭,現在她來了,我們誰都退避三舍,隻讓她去找總經理。”

    她說完,往裏麵瞅,問我要不要進去。

    我想了想,既然這樣,我似乎不進去更妙,伍海彥真跟她有瓜田李下,應該不會來這個地方。

    還是算了。”我準備離去,末了,不放心,又補充道,“不要對誰說我來過這裏。”

    我看著她對我點頭承諾後,抬腳準備溜之大吉——廊道裏卻傳來關門聲和走路聲。

    來不及了。情急之下,我往前台底下一鑽,蜷在一角。

    谘詢員兩眼睜得溜圓,一副吃驚的表情。

    噓。”我跟她做了個不張聲的手勢。

    谘詢員穿著旗袍,我的眼睛剛好看到谘詢員修長的美腿。

    耳邊傳來伍海彥的深沉的磁性般的聲線,“佳林,那你慢走,回頭我給電話你!”

    伍總,再見。”還是那麽嗲。

    腳步聲從遠處而來,愈來愈近,貼住谘詢台那張薄板的時候,突然消失了。

    張欣,你先下班吧。”他說,我很著急,張欣要走了,我怎麽辦?

    但木已成舟,我現在這個狼狽樣,怎麽出去?

    嗯,總經理,沒事,我可以加班。”聽這話,我舒了口氣,張欣這是在救我呀。

    沒事了,你走吧。”

    總經理……”停頓了好長時間,末了來句,“好吧。”

    張欣說完,垂眉看了我一眼,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我心裏感激她,但更多的是焦慮——我扯了扯她的旗袍,對她擠眉弄眼。

    她跺跺腳,還是走了。

    她的腳步聲消失之後,一對穿著擦得鋥亮的棕色皮鞋、灰亮褲子的長腿立在我的跟前,我往裏縮了縮,一隻大手伸了進來——

    出來吧。”那雙熟悉的大眼睛朝我照了照。

    哎呀,穿幫了。

    我隻好抓住那隻大手,灰溜溜地耳赤而出。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支支吾吾地想力挽形象。

    大手的主人隻語不發,朱唇含笑,隻拉著我往走廊裏走。

    心裏揣隻小鹿在亂撞,沒頭沒腦地跟著他走。

    開總經理辦公室大門,徑直走到會客廳一側的窗戶前,站好了。

    伍海彥這才放開我的手。

    我朝窗外一望,林佳林的紅色跑車不見了。

    回頭望他,正傻笑著看我。

    真想我了?”他兩眸善睞,電流一樣觸得人發顫。

    被他瞧得耳赤。

    我點頭,但想起安卡那天對他說的話,她說讓他來救我,這並不是我的原意,我立刻又像破浪鼓一樣搖頭。

    他沒有理會我,忽地托起我的下巴,大山壓頂般將臉湊近來,我一陣慌張,倏而閉上眼睛,感覺到我的呼吸加重,眼睫輕顫。

    腦海裏閃過電影裏常見的鏡頭,這是男主要吻女主的節奏。

    輕輕的鼻息吹在臉上,幾秒鍾後,捏我下巴的手鬆開了。

    我張開了眼。

    你太緊張了。”他拉起我的手,往外走。

    我莫名其妙,“緊張?”

    不要緊的,慢慢來。”他很淡定,像極一個引領者,欲要引領我去征服某座巔峰,“你給我信息不對。”

    是麽?怎麽不對?”我的腦子逐漸清晰了過來。

    鎖好公司大門,走出寫字樓,去取車。

    謝蘭婷,你母親,在你出生那天就去世了呀。”

    啊!我那天給你的是我親娘的名字?”

    啊哈,當然。”

    那是我給錯了,唉,算了,別查了。”

    哦,也行,按今天的表現看來,有進步。”

    謝謝。我們去哪裏?”

    找個地方吃飯,然後回秦嶺上風,可好?”

    嗯。”想起他的老家,仿似聽到門前的水渠潺潺的流水聲,“想老屋了?”

    是的呢,自從上次跟你一起回的那一次,就再沒回過去了。”

    ……

    跟伍海彥在一起,不愁找不到好吃的去處。

    鼻子跟貓的一樣靈敏。”我跟著他走進一處農莊,戲謔他。

    那當然,從小跟慣了這一行當。”他郎朗大笑,與老板打招呼。

    嗨,你爸近來可好?”這老板看起來五十出頭,腆著肚子,禿頂。

    好著呢,謝謝關心哈。”

    這家農莊供客戶喝的是玄米茶,茶米的香味跟春天的空氣一樣甜蜜,絲絲入懷。

    伍海彥邀請老板一起喝茶。

    姑娘,這農莊的歲數比彥兒的還要年長一歲。”老板如數家珍,“當初這裏的大廚就是他老爹,鼎盛的時候,一張台每天可要翻十次桌布哦。”

    他說話中氣充湃,聲如銅鍾,將初春泥土裏的蟋蟀聲淹沒了下去。

    哇,老板您是掙得盆滿缽滿啊!”我吃著花生米,聽他娓娓道來。

    可不是,九十年代初,我豪車都有三輛,來往皆是政要和大腕,隻是,我愛賭,去澳門賭輸所有家產去。”

    哇!太可惜了。”我唏噓,“掙了好玩兒。”

    所以,像彥兒這樣的好孩子最最好,我和他爸爸去澳門狂賭,他小小年紀叫他媽媽跟他爸離婚,哈哈,姑娘,這小子救了他爹——後來他老爸就去別的地方幹活去了。”

    我定定地瞧著伍海彥,“老板說的是真的呀?”

    伍海彥呷茶,一副悠然自得的灑脫模樣,沒等他回答我,老板鏗鏘的聲音又綿綿不絕——“珍珠都沒有那麽真——為了戒賭,他爸爸離開這裏,跟了棋風酒家的老板去發展——他爸爸一走,把這裏的客戶至少帶走了一半去,唉,賭博害人呀。”

    我心裏咯吱吱隻想笑,賭鬼都這樣。

    一定要輸得沒底子了,才肯踏踏實實地做事。

    哎,說說你當年的豐功偉績。”我將敬佩的眼色投遞了過去。

    回去慢慢讓你懂我。”伍海彥幹笑,“菜上來了,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