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皇後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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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莫如知道,謝皇貴太妃是個有野心的人,從謝皇貴太妃當年能推動她和親一事就說明,很久之前,謝皇貴太妃是想爭一爭後位的。

    甚至,於後宮,謝皇貴太妃的風評一直比趙皇貴太妃要好,想來,許多年前,謝皇貴太妃就苦苦思量過為何穆元帝沒有立她為後之意吧。或者,在蘇皇後登上後位之時,謝皇貴太妃會認為,蘇皇後母以子貴,而她的兒子,沒有當今的昭明帝,先時的五皇子優秀的緣故。

    其實,謝皇貴太妃一直想偏了。

    要謝莫如說,謝皇貴太妃久不能登後位的根本原因,並不在於三皇子是否出眾,也不在於穆元帝是不是有意在兩個貴妃之間搞平衡,謝皇貴太妃一直未能登上後位,全在於她自己。

    這種狹隘的,矯情的,偽善的,性格。

    在一個狹隘人的眼中,人人都是狹隘的。

    就如同謝皇貴太妃認為謝莫如推動溫慶郡主下嫁北涼王太子一事,是謝莫如出於對當年她推動謝莫如和親西蠻一事的報複。

    不得不說,謝皇貴太妃簡直太看得起自己了。

    謝莫如的報複在她登上後位時就已完成,她們這些人,這些曾虧待過謝莫如的人,早已俯首於她的寶座之下,甚至,她們的餘生都將在揣摩謝莫如的喜怒中度過。

    謝莫如願意她們生,她們則生。願意她們死,她們就會死。

    報複謝皇貴太妃,何需這般費力。

    溫慶郡主之事,不過順勢而為罷了。

    溫慶郡主乃皇室血脈,諸藩王中,唯溫慶郡主是合適的聯姻人選,她是合適的人,自然要她聯姻。至於報複謝皇貴太妃,她能有此自覺也罷。謝莫如行事,何嚐隻是一個目的了?難道就因為要報複謝皇貴太妃,便讓所有太妃太嬪留宮?在牽製諸藩王的大勢麵前,謝皇貴太妃那些事,隻是小節。

    謝皇貴太妃這樣的心性,又怎堪為後位?

    不得不說,穆元帝生前將她放到貴妃之位,眼光頗是精準。

    謝莫如離開了死寂沉沉的慈恩宮,秋日將至,盡管慈恩宮華貴富麗一如往昔,但在這秋風中,似乎愈發蕭瑟起來。謝皇貴太妃的眼淚與道歉絲毫不能令謝莫如動容,而謝莫如,亦沒有半分想與謝皇貴太妃談一談當年的意思。

    謝皇貴太妃的一生,其實已經走完了,雖然她還活著。

    但她的一生,真的已經結束了。

    溫慶郡主與北涼王太子之事已成事實,其實,整個帝都,除了謝皇貴太妃,就是謝家也沒什麽反應,如謝柏所說,“北涼王太子倒也值得郡主下嫁。”

    謝柏搞一輩子外交的人,他比所有人都更明白這場聯姻的利益所在。

    倒是晉王於藩地得知此事,頗是慶幸,與晉王妃道,“老五待我還不錯,提早給咱們溫安指了婚。”

    晉王妃亦道,“是啊。”溫慶郡主之事,別人沒感覺,同為藩王妃同有親生女的晉王妃卻是感觸頗深,雖北涼王太子現下還在帝都,但終有一日是要複國的,在此情勢之下,哪個做親娘的願意女兒遠嫁到北涼國那樣的地方呢。

    如齊王妃就正在跟齊王哭訴,“那北涼國,地處極北,冬天能凍死個人,聽說國內吃食都不寬裕的窮地方,閨女去了,要如何過活呢?”

    齊王勸道,“你也想得忒遠了,北涼雖在北麵,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別的沒吃過,北涼產參,北涼參你也吃過的。再說,其紙張、米稻,也多有可取之處。倘若如你說的那般,北涼國的百姓早餓死了呢。何況,現下北涼王太子還在帝都,且有得住呢。這樁親事,雖非我想,但你回頭想一想,溫慶嫁過去就是太子妃,日後便是王後,生的外孫亦是一國之主了。”

    齊王妃泣道,“哪裏有殿下說的這般容易。”

    “你別不信。”齊王拿出帕子親為齊王妃拭淚,溫聲道,“你以為北涼王太子如西蠻王一般麽,他現下在我朝住著,以後還要靠我朝複國,自然不敢拿大的。咱們溫慶,雖比不得端寧公主的身份,也是堂堂藩王郡主,倘不是要緊聯姻,陛下不會單點了溫慶。你想,與西蠻聯姻,一個罪臣之女就打發了。溫慶雖是郡主,也有郡主的分量,北涼王太子如何敢虧待於她呢。就是想想以後,是為一國王後好,還是為臣婦好,起碼地位上還是王後占優吧。”

    齊王妃此方略好些,道,“畢竟閨女出嫁,我這裏嫁妝也預備了好些,咱們能不能去帝都觀禮呢?”

    齊王笑道,“哪裏這麽急了,我給陛下去封折子,看陛下如何安排吧。”

    齊王妃強忍心酸應了。

    齊王心下歎口氣,這親事他想都未想過,要說好,現下在帝都還好,可女兒以後是要去北涼的,一旦去了北涼,怕是生不得再見。但從政治上考慮,這樁親事並非沒有可取之處,這畢竟是他閨女,聯姻聯好了,亦是與國有功。就是閨女自己,能把北涼王後的位子坐穩,日子也不會差。

    齊王這麽想著,又去同閨女說了一番聯姻之利弊所在。

    反正親事都定了,就得往好裏麵想,更不能心存怨懟,朝廷需要這樁聯姻,可閨女一旦嫁了,日後何嚐不需要朝廷做倚仗呢。

    齊王的奏章很快送到朝廷,昭明帝看後龍心大悅,直說三哥明理。

    謝莫如笑,“齊王齊王妃都是明白人。”

    “朕讓欽天監算了吉日,定在明年三月,待過了年就讓齊王夫婦來帝都觀禮吧。”

    謝莫如道,“這也好。”

    北涼王太子得此賜婚,亦是歡喜,進宮謝了回恩。

    借著給北涼王太子的賜婚,昭明帝同時給四兒子五兒子賜下親事,四郎賜婚唐氏女,五郎賜婚賀氏女,嶽父皆是外在為官,但唐氏女曾祖父為內閣首輔唐相,賀氏女祖父亦是內閣為相,今禮部賀尚書是也,皆是內閣重臣。兩位姑娘不必說,是經謝皇後親自考察過的,自是出眾之人。

    北涼王太子的賜婚是舉朝樂見,但四郎五郎的賜婚就頗出乎人們的意料了,在權貴圈看來,謝皇後娘家不是沒有適齡淑女,今謝皇後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昭明帝為她,秀女都不選了。但,謝皇後可不是沒有遠見的人哪,這位在昭明帝成就帝業中立下汗馬功勞的元配皇後,唯一的缺憾就是沒有自己的嫡子了。權貴圈的分析是,謝皇後看哪個庶皇子順眼,怕就要將娘家侄女許配給哪個庶皇子的。以此,增加庶皇子與嫡母之間的聯係。

    原本,人們看好的六郎六皇子。

    但,先帝臨終前,特意給六皇子賜了蘇氏女為妻,這婚事,是再改不得的。

    因有此賜婚,六郎原本在諸皇子中的大位侯選人排行榜中下降了兩位,人們的眼睛就盯在四皇子五皇子的身上了,看這兩位皇子中哪個能得嫡母謝皇後青眼。不想,此次昭明帝賜婚,竟是選的唐氏女與賀氏女,而不是謝氏女。

    這就說明,謝皇後在皇子妃一事上完全退出。

    實在太過出人意表。

    不要說權貴圈,但是宮裏徐淑妃於賢妃二人聽到四郎五郎兩位皇子的賜婚,也是沉默半晌,輕輕的歎了口氣。

    不要以為謝皇後完全退出皇子妃一事是好事,這或許也說明,在謝皇後自己沒有生出嫡子之前,她的選擇不會有分毫的動搖。

    而謝皇後還能生出嫡子麽,這位皇後專寵幾十年,今都四十有一了,倘她能生,怕早就生了。

    處於焦眼所在的六郎很是平靜,他還在念書,以前什麽樣,現下仍是什麽樣。如今,兩位兄長得了賜婚,六郎自然也要過去恭喜了一回。

    尤其四郎的賜婚,四郎的伴讀中便有唐氏子弟唐曉,因小唐先時在王府當差,小唐是唐曉的叔祖,所以大家常稱唐曉為小小唐。大家都笑,“先時是伴讀,現下成大舅哥了。”四郎娶的就是唐曉的妹妹。

    昭明帝為四郎五郎賜婚後,朝中便有禦史上奏章,請昭明帝早立太子早定國本。

    昭明帝道,“朕初登帝位,愛卿們就急著立儲了,朕知愛卿們忠心,此事暫且不急,倒是諸藩王就國後,各部已無掌事皇子。皇子們也大了,該學著當差了。”然後,大郎安排到禮部,二郎自內司務出來,安排到戶部,三郎依舊在兵部,四郎五郎,一個工部一個刑部。以前大郎三郎是跟著叔伯們做事,現下都成了一把手。

    至於立儲之事,暫且擱置。

    昭明帝用早膳時將此事與謝皇後說了,謝皇後笑,“大臣們這也太急了,孩子們都還小,縱是要立儲,也不急於一時啊。”

    “可不是麽。”昭明帝道,“總要看一看賢愚如何?”

    “陛下說的是。這事還當慎重,儲位非同小可。不說別個,先帝因何過身,追根究底還不是因悼太子之事傷了龍心龍體麽。這儲位,倘給了撐不起來的孩子,就不是愛他,而害了他。”謝皇後道,“我說句不當說的話,咱們沒有嫡子,幾個孩子說起來,都是庶出。雖有子以母貴的說法,陛下倒是不必考慮諸妃嬪,我知道她們的,她們也不懂政事機要。要依我說,陛下不妨細辯幾個孩子的資質,看誰好,多給些機會,慢慢兒的就能顯露出來。就如同當年陛下一般,陛下先治閩地,大敗靖江。其後,收複江南,戰功之盛天下皆知。當年,先帝立您為儲,朝中百官擁戴,如此,水到渠成,就是如今的幾位藩王,哪個不是心悅誠服呢。”

    “我也是這樣想。”打發了宮人內侍,昭明帝悄與妻子道,“六郎年少,他畢竟是跟著你長大,身份上就有所不同,當初也是他代父就藩,隻是,儲位不比藩位,還是要再大些,才好斟酌。你心裏有數就行,別說出去。”

    謝皇後好笑,夾了一筷子小青菜給昭明帝,“我曉得。”又道,“我雖養他長大,當時也是有緣由的,淩霄不喜這孩子,我卻是見不得這種生而不養。可話說回來,這儲位容不得半點私心,陛下隻需考慮誰更合適,不必想多餘的。陛下不論相中了誰,都是我的孩子,都要叫我母親。”

    昭明帝心下熨帖,深覺妻子可親可敬。

    夫妻倆說一回儲位,待用過早膳,昭明帝就提起閨女與忠勇伯之事來,謝莫如笑,“忠勇伯頗是知禮,我問過端寧的嬤嬤,教的也很是認真。”

    昭明帝道,“這成親做夫妻,要的可不是認真。倆人之間,到底有沒有好感?”

    謝皇後將一盞茶塞丈夫手裏,嗔道,“可急什麽,你倒是聽我說呢。”

    “好好,說。”昭明帝喝口茶,洗耳恭聽。

    “咱們端寧還是小姑娘,忠勇伯可是二十五的人了,大咱們端寧八歲,這男人要是想哄小姑娘,多的是手段。倘忠勇伯不尊重,那也是不行的。先得人品好,這才是第一關。如今忠勇伯舉止有禮,可見是個知禮的。他人品先過關,才能繼續教端寧,待過些日子再看,如果端寧對他有好感,再問問忠勇伯的意思,這做親事,總得兩人都樂意才行呢。”謝莫如道。

    昭明帝點頭,“這事兒,還就得你們婦道人家來,你們心細。”

    謝莫如笑,“反正我是想多留端寧兩年,慢慢兒來吧,忠勇伯於男女一事上,也有些冷淡,必得叫他開個竅才好。”

    昭明帝深以為然。

    嫁閨女可不是娶媳婦啊,兒媳婦不滿意還能換,這女婿不滿意,當然,也能換,但,昭明帝還是盼著女兒能順心順意。

    說一回兒女親事,昭明帝就說到秋狩上來了,謝皇後道,“宮裏都誰隨駕,陛下可有數?”

    昭明帝道,“自然是你隨我去了。”

    “這我如何不知,我是說淑妃賢妃她們。”謝莫如道。

    不得不說謝皇後提此事的時機,剛說完儲位的事,謝皇後此時提妃嬪,昭明帝直接道,“她們還是算了,一個個的不像會是打獵的,太皇太後也動不得,不如讓她們留在宮裏服侍太皇太後吧。”

    “這也好。”又說到諸皇子,誰隨駕誰留守。謝皇後先道,“三郎媳婦正有身子,怕是不能隨駕的。”

    昭明帝道,“那就讓大郎三郎留守吧。”

    謝皇後自然稱好,至於朝中大員都有哪些人隨駕,謝皇後便不過問了。

    此是昭明帝登基後第一次秋狩,故而,場麵頗是盛大,內閣之中,留下禮部賀尚書兵部柳扶風,其他都可隨駕。就是如永定侯這等致仕老臣,昭明帝也點了隨駕,還有趙國公這在先帝時頗得重用的,昭明帝命他一並去,另外,昭明帝看著順眼的,朝中有體麵的,都能跟著去熱鬧一二。

    至於朝中相關衙門,亦頗為用心。欽天監就提前卜算吉日,預測天氣,內務司禮部安排一應出行事宜。

    還有,在帝都的諸藩王世子、諸公主、郡主,都點了隨駕。

    隻是——

    文康大長公主上了年歲,不放心太皇太後,沒去。

    永安侯隨大長公主一並留在了帝都。

    永福長公主宜安公主因夫家有孝,雖不必公主們守孝,到底也沒去。

    另外就是壽宜長公主孩子還小,不放心孩子,便也留在了帝都。

    長泰長公主與三妹壽陽長公主四妹壽婉長公主帶著各自的駙馬,隨駕秋狩。

    此時,謝皇後與昭明帝正在輦車車窗看向外頭騎馬的端寧公主,遇著寬敞平坦的地界兒,端寧公主還會騎馬跑上一段。尤其,獵場還沒到,公主便把小弓小箭的背身上了,昭明帝笑道,“端寧還真有些臭美。”

    謝皇後笑,“孩子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秋狩,自然高興。”

    謝皇後來了興致,也會出去騎馬。這個時候,昭明帝便不大放心,騎馬在一畔跟隨,隻擔心皇後騎術不好摔著了。帝後二人如此恩愛,壽陽長公主與長泰長公主道,“咱們陛下與皇後,這份兒恩愛也沒誰了。”

    長泰長公主心下亦做此想,卻又覺著世間之事,出人意表的頗多,就如帝後夫婦吧,謝皇後是個厲害的,陛下也是個端嚴的,這倆人真不知怎麽合了拍,老夫老妻,越發甜蜜了。

    待到了行宮,昭明帝與皇後自然占的正宮正殿,餘下的宮室再是皇子公主各有分派。昭明帝道,“這行宮還是我主持修繕的,當時已是破敗了。偏生修好後,就用了一次,那回趕上地動,後來父皇再未用過。”

    謝皇後笑道,“先帝其實不大愛出行。”

    昭明帝也這樣想,當天到行宮先做休息,第二日才去打獵。端寧公主特意跟她爹說了,讓她爹給她分個獵區,昭明帝那叫一個不放心,道,“你跟著朕就是。”

    “我要自己有獵區,二哥他們都有呢。”端寧公主不樂意道,“父皇你別太小看人好不好,我跟忠勇伯學騎射好久了呢。”

    昭明帝隻好給閨女安排個小獵區,命人把獵區的大型獵物驅走,還讓忠勇伯隨護公主。

    昭明帝的獵區自然是最大最好的,他年輕時多有征戰,故而,對於狩獵之事頗為喜歡,要不然也不能一出國孝就急吼吼的安排秋狩。謝皇後與昭明帝一處,謝莫春謝思安都跟著端寧公主。

    昭明帝原想著妻子的騎射也就那樣唄,沒想到謝皇後還頗有斬獲,第一天就射到了一隻野兔兩隻山雞外加一頭黃羊,端寧公主卻是得個零蛋。回家時也很高興,知道母親有這許多斬獲,端寧公主直道,“早上常見母後練拳,沒見母後射箭啊。”謝皇後少時並不懂武功,早上隻是起來遛達遛達,鍛煉身體罷了。後與江伯爵相識,江伯爵武功一流,教了謝皇後幾招,謝皇後才會了一些。至於騎射,謝皇後道,“是有些年頭兒沒碰過了,故而有些生疏。”

    端寧公主好奇的要命,問,“母親,你是什麽時候學的?”

    謝莫如想了想,“十來歲的時候吧。”

    端寧公主跌足歎道,“真可惜真可惜!母親,你要是自小學武功,包管是一代大俠。”

    謝莫如直笑。

    謝皇後的騎射的確不錯,雖稱不上精湛,但能有所斬獲,在女眷中,這也是一等一了。像謝莫春謝思安就完全沒有這方麵的天分,故而,有人由此說,謝皇後身上的方家血統,還是得到遺傳了的。

    其實,不說謝皇後這位女眷,就是文臣中如李九江、趙時雨,皆騎射出眾,頗有斬獲。穆元帝知此事,還特意賞賜了二人一番。

    當天,大家吃的便是打來的獵物。

    第二天,大家仍是去打獵,謝莫春謝思安實在不是這塊料,便沒有再去,端寧公主去了,結果,把腳崴了。說起此事就得念佛,昭明帝先時還叫人把端寧公主獵區的大型獵物攆走,什麽熊啊虎啊的是絕對沒有的。但事情就是這麽寸,端寧公主這樣的二把刀就遇到了一頭受傷的黑熊,端寧公主一箭過去,正中熊眼,那熊當時就瘋了。皇室中的馬匹再溫馴,那也是馬,瘋熊往前衝時,馬匹受驚,把端寧公主自馬上摔了下來。幸而就崴了下腳,倒是虧得有忠勇伯,忠勇伯何等人物,據說忠勇伯是三下五除二就把黑熊斬於刀下。

    當然,事實上也沒這麽容易,主要還是仗著人多,把熊給殺了。

    公主崴了腳,做過一些簡單處理後,就連忙把公主送回來了。

    端寧公主自此芳心初動,謝皇後過去看望閨女時,端寧公主道,“侍女們都嚇壞了,其實也不是什麽大傷,就是崴下腳,打獵受傷不算什麽大事。她們隻會取藥來給我敷,忠勇伯握著我的腳,哢一聲,骨頭就複位了。”端寧公主精神不錯,亦不是嬌氣的人,說起來還有些高興。

    謝皇後看她那模樣口氣,對忠勇伯很有好感的樣子,謝皇後問,“把他許你做駙馬如何?”

    端寧公主有些驚訝,之後臉上微紅,道,“也不知忠勇伯願不願意。”想一想,道,“忠勇伯教我騎射這些日子,也挺平常的。”

    “若謙卑太過,隻堪為臣下。若意態隨意,便是唐突於你。願不願意,問一問他便知,倘他不願,世間好男兒多著呢,另選好的就是。”

    端寧公主點頭,“那母親幫我問問吧。”

    端寧公主跟著謝莫如長大,最大的好處就是,她明白,世間之事,許多不能強求,她縱是公主,也不能摘星摘月,故而,端寧公主的心態一直很平和。

    謝皇後便與昭明帝說了端寧公主的意思,昭明帝信心滿滿,道,“朕之愛女,忠勇伯哪有不願之理?”當下便召忠勇伯來問。

    忠勇伯還以為昭明帝要問罪於他公主受傷之事呢,結果,聽到皇上問他可願意尚主,忠勇伯當時就傻了,愣愣的仿佛一尊石像,昭明帝看他不語,問,“你倒是說句話。”

    忠勇伯甭看千軍萬軍、屍山火海都經曆過的人,於這件事還是頭一遭,臉上頓時紅了,道,“臣,這個,臣,那個,臣,臣命硬。”話說忠勇伯雖臉紅,但臉紅到這般俊秀的,朝中也就一位忠勇伯的。要知道,當初先帝看他一幅好相貌,便有尚主之意。隻是因忠勇伯無父無母,六親死絕,先帝怕他命硬,此方作罷。

    今忠勇伯說自己命硬,昭明帝一想,可不是麽,忠勇伯無父無母的,謝皇後道,“你如何,陛下是盡知的。要是嫌你命硬,根本不會提及此事。你要不願,陛下也沒會勉強。”

    忠勇伯忙又道,“不勉強不勉強。”

    昭明帝別開臉偷笑一回,方端正了臉道,“那這事就定下了。”

    忠勇伯連連點頭。

    忠勇伯覺著,自己平凡的一生總是有些不能預料之事。

    譬如,好端端的在道觀習武,下山回家,家沒了。他就想給父母報仇,然後加入山賊組織,後來才知道山賊中大頭領是南安侯,二頭領是李九江。於是,他後來成了伯爵。

    又譬如,陛下讓他教端寧公主騎射,忠勇伯是完全沒有想過,陛下會有賜婚之意。端寧公主是誰啊?這是陛下愛女,陛下就這麽一個女兒,唯一的女兒。忠勇伯現下也是帝都權貴圈中的一員了,他也知道帝都權貴之家有多少出眾子弟想尚主,那麽些人還輪不到呢,怎麽就輪到他了呢?

    忠勇伯不是個感情豐富的人,但此時,他覺著心中仿佛一股熱流湧過,他爵位雖高,因家族皆無,未免就有命硬的嫌疑。聽說先帝也打聽過他,想令他尚五公主,可想到他父母雙亡,覺他命硬,最終並未應允這樁親事。隻是沒想到,陛下竟許以唯一愛女。

    忠勇伯沒有那種娶公主不好伺候的想頭,陛下肯許以愛女,這樣尊貴的公主,隻要不是不講理,就說明陛下對臣下的信任與器重。更何況,他的出身,竟能娶陛下唯一愛女,這是何等愛重!

    忠勇伯還是頭一遭翹著唇角回了自己營帳,他這幅蕩漾模樣給小唐瞧見了,小唐大為吃驚,閃著八卦的雙眼追問,“這是怎麽了?如何這般歡喜!”

    忠勇伯摸摸自己臉,連忙換張嚴肅臉,問,“師兄可是有事?”

    “聽說公主摔著了,我過來問問,要緊不?”

    “無大礙。”忠勇伯倒了盞茶給小唐。

    小唐聽說公主沒事,也就放心了,繼續問忠勇伯,“我還的擔心你護衛公主不利要受罰呢,你這麽美滋滋的樣兒,看來我是白擔心了,你似是有什麽大喜事!”

    忠勇伯沒忍住又笑了一下,趕緊抿住嘴巴,道,“是有喜事,隻是眼下不能說,過幾天師兄就知道了。”

    “什麽事這麽高興啊,莫不是陛下給你升官兒了?”

    不論小唐如何打聽,忠勇伯都不說,小唐問不出來,隻好嘀嘀咕咕回了他爹的帳子,唐相道,“如何?忠勇伯沒被陛下責怪吧?”

    “沒有,他還一幅歡喜的了不得的模樣。”小唐瞪圓眼睛,嘴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說了一遍,道,“爹你不知道,彭師弟從來就是一幅吃齋臉,今兒不曉得為何,高興的藏都藏不住,一個勁兒的傻笑呢。還說有喜事,隻是現在不能說,還說以後就知道了。真不知是什麽不能說的喜事?”小唐奇怪嘀咕一句,“喜事不該是越多人知道越好麽

    唐相不愧昭明帝心腹之臣,思量片刻,忽而一笑,道,“果然是一件天大喜事。”

    小唐越發好奇了,他與忠勇伯關係極好,什麽事,他都不知道,他爹竟然知道了呢?小唐連忙問,“爹,到底什麽事?”

    唐相哈哈一笑,道,“的確是眼下不能說,過幾日你便知道的。”

    直把小唐急的夠嗆。

    小唐又去找他師傅打聽,李九江聽小唐說完來龍去脈,亦是一笑,“嗯,的確是大喜事。”

    小唐問,“啥喜事?”

    李九江摸一摸唇上小胡子,笑道,“眼下不好說。”這事自然要陛下賜婚後才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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