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長寧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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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已夕陽斜落,映著天邊的晚霞,燦若堆錦。仙鶴飛行速度極快,片刻就來到一處奇峰險峻中,山峰如寶劍出鞘,屹然而立,飛瀑奔流至峰下幽穀,飛珠濺玉,霧氣氤氳,讓人完全看不清壑下霧影中的幽穀到底是何情形。

    仙鶴在雙峰間一頓,身體驀地俯衝,三人下意識的緊繃身體,鶴身瞬間越過層層迷霧,雙翅一斂,緩緩落至一片穀地。穀地方圓約有百頃,四圍峻壁高聳,地麵卻平曠整潔,竹舍儼然,芳草豐茸,落英繽紛,臨溪間隔還有數畝藥田,溪畔童子嬉鬧,宛然一世外桃源。

    仙鶴蹲下身體,讓長寧自它背上滑落,長寧取出賀人虎送的竹實喂它,“墨真人,有勞你帶我們來此。”仙鶴一口吞下竹實,長喙輕輕的蹭著長寧的手。

    “是沈師妹、賀師弟和齊師弟嗎?師傅已等候多時了。”婉轉嬌嫩的聲音響起,一道白影閃過,三人麵前出現了一隻長臂白猿,體覆白毛,唯獨麵頰嬌嫩若嬰兒,眉目也頗為清秀,不似尋常猿類般凶惡。

    “沈長寧奉命前來拜謁師叔,勞煩師姐接引。”長寧連忙給白猿行禮。

    白猿嘻嘻笑道:“你們運氣可真好,師傅這次特地為秦師姐傷勢來南疆采藥的,正好發現此處有一朵奇蓮可入藥,她特問老友借了地方,在此結廬煉丹,煉了好幾十顆丹藥,等你們見過師傅,師傅定會把丹藥賜給你們。”

    長寧見這白猿師姐性子天真無邪,暗想師叔脾氣一定很好,不然不會如此嬌慣徒弟。三人說話間,來到了一間竹屋前,三人駐足於屋外,白猿笑著進屋說:“師傅,沈師妹來了。”

    “你們都進來吧。”柔和的聲音自屋內響起。

    白猿出屋招呼三人入內,三人入屋後恭謹下拜。長寧和齊曜是太上宗弟子,見白猿如此都認為蒼鳳元君性情可親,說話語氣中多了幾分親近,兩人皆稱師叔。賀應麟卻牢記老祖叮囑,隻敢口稱前輩,並未隨長寧的稱呼。

    蒼鳳元君語氣中帶了笑意,“都起來吧。”

    長寧起身後一抬眼就見蒲團之上坐著一名年紀約在二十五六歲、宛如姑射仙人的道裝女子,這女子微笑望著賀應麟,“你這孩子如此拘謹,是聽你家老祖提起過我嗎?是不是說我脾氣暴躁?”

    賀應麟後背冷汗都冒出來了,他連聲道:“晚輩不敢。”

    蒼鳳元君笑道:“我同你家老祖已有百年不見,他定還記掛著當年的事,難怪他百年功力都不曾精進。”蒼鳳元君話音一落,又失笑感慨,“好端端又動了嗔念,靜坐百載都塵心不淨,真是仙道無憑!”

    長寧三人聽得懵懂,對他們來說元嬰真人已是仙人般的存在,可蒼鳳元君卻依然說自己塵心不淨、仙道無憑。

    “師傅都說仙道無憑,那我們幾個豈不是連仙道的邊都摸不到了。”白猿這時端著一隻托盤進來,上麵有三盞茶水。

    蒼鳳元君道:“莫胡攪蠻纏,讓你師妹看笑話。”她又對三人說,“這茶是用穀間特有冷泉泡開的,別有一番風味,你們嚐嚐。”

    三人依言舉杯先淺啜了一口,隻覺茶水其涼震齒,長寧將茶水含在嘴中,待茶水微溫,清冽的茶香就在舌尖綻開,齒頰生香,果然是好茶!她忍不住又淺啜了一口,賀應麟和齊曜兩人不畏寒冷,一杯冰茶對他們來說也就比尋常茶水更涼一些,想著這是蒼鳳元君所賜,兩人痛快的一口飲幹。

    蒼鳳元君含笑看著三人飲茶,“我那劣徒可有跟你們饒舌,說我在此處煉丹,要你們問我討丹藥?”

    三人連稱不敢,蒼鳳元君莞爾,“你們都是我小輩,見麵本就應送禮,說來也巧,我這次恰巧得了一株奇蓮,又采了幾粒萬年人參結出的鮮果,煉了一爐清心丹,除了能安神補氣外,對內傷祛毒亦有奇效,你們帶上幾粒防身吧。”說著三人麵前就出現了三十粒用蜜蠟封住、有龍眼大小的藥丸,顆顆滾圓如珠,丹內煙氣流轉。

    長寧率先取十粒,賀應麟和齊曜也各取十粒,蒼鳳元君賜下丹藥後,吩咐賀應麟和齊曜道:“你們兩人先去別院小憩,師叔、賀人虎再有大半時辰也該來了。”

    賀應麟知道蒼鳳元君不喜男子,能讓他們飲靈茶,又賜下丹藥,是看在沈師妹的麵子上,他同齊曜兩人再次行禮後退下。

    蒼鳳元君等兩人退下後,招手對長寧道:“鶴兒過來。”

    長寧依言走到蒼鳳元君身邊,蒼鳳元君素喜女孩,見她嬌憨可愛,心中更是愛憐,她摩挲著長寧的發髻道:“你身上雷火氣極濃,可見是用了石火神雷符,有誰為老不尊欺負你們了?”

    她問話的語氣清清淡淡的,卻聽得長寧心中一凜,“不是有人欺負我們,是我用來嚇人的。”石火神雷以石中之火所煉,能使百裏之內山川人物一齊消滅,是隻有元嬰修士才能煉製的神雷,是希音道君給長寧保命符籙。長寧當時一聽符籙的效果就嚇了一跳,哪敢隨意發動。

    長寧把事情的經過敘述了一遍,蒼鳳元君聽說齊曜居然能得到藥茶老祖的真傳,微微頷首道:“這孩子倒是福緣深厚。”

    長寧將齊曜給的茶種取出,“師叔,這是藥茶老祖給齊師兄的茶種,他說要交給門派。”

    蒼鳳元君接過茶種,“是上好的古茶種,你寶茶祖師伯一定喜歡,我先替你收下了,回頭問他要好東西給你。”

    “師叔,我可以要療傷丹藥嗎?齊師兄的母親經脈斷了、丹田也破裂。”長寧說。

    蒼鳳元君道:“經脈斷了有辦法醫治,丹田破裂卻不是等閑靈藥可以救治的,門中也無這樣的靈藥。”

    “齊師兄隻要他母親就安享晚年即可,無須重新修煉。”長寧連忙說。

    蒼鳳元君道:“這容易,他對門派有大功勞,門派會給他在屬國一套安置在上等靈脈上的小院落,他可讓母親在靈脈上安享晚年。”

    太上宗屬國都有靈脈,這些靈脈下或多或少都有靈石礦,太上宗不僅不許門中弟子私下開采,連靈脈上住多少人都有定數,一間上等靈脈的別院在宗門內是可遇不可求。這些靈脈隻用於種植靈植和豢養靈獸,靈脈孕育靈植靈獸,靈植靈獸反哺靈脈,生生不息。

    “那我一會去跟師兄說,師兄一定開心。”長寧說完,想起那些被殺死的孩子,神情又黯然下來,“師叔,南疆也有修士,為何不派各門派駐守各地,不讓邪派修士作惡?”

    蒼鳳元君歎息:“南疆本有蠱仙娘坐鎮,安然太平,隻是近百年她閉死關參悟陽神,十萬大山中魑魅魍魎橫行,也不知被這些妖孽攪起多少腥風血雨,我們中原門派同南疆各派本有約定,互不幹涉,也隻能派些小弟子入南疆除魔衛道。”

    長寧問:“師叔,蠱仙娘是南疆修為最高的人?”

    “南疆奇人異士輩出,曆來舉霞飛升也不在少數,蠱仙娘不過元嬰修為,當然不是南疆修為最高之人,可那些成就陽神的修士不是飛升,就是千百年行跡罕見,南疆大事皆有蠱仙娘跟幾位元嬰修士一起商定。我這處煉丹之所,也是蠱仙娘弟子的居所。”蒼鳳元君說,“不過這件事既然已被我等知曉,就不會放過這些人,那些被抓的童子也有人去救了。”

    長寧聽蒼鳳元君這麽說,心裏就放心了,她想起自己從那對姐妹蠱屋中取出的瓦罐,“師叔。”她輕喊了蒼鳳元君一聲,蒼鳳元君低頭看著她,長寧從儲物鐲中取出瓦罐,“這是我從她們蠱屋中取出的,我看裏麵有綠光,跟蠱蟲不大相同,就拿出來了。”

    蒼鳳元君神識一掃,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你這丫頭運氣真好。”她手一抬,那瓦罐就裂成兩半,裏麵竟然是一個全身纏滿紅線的小嬰兒,眉目姣好,雪□□嫩,隻是雙眼緊緊閉著,初看還以為是具嬰屍。

    長寧嚇得臉色都變了,她還以為那兩個蠱女喪心病狂的以嬰兒煉蠱,可馬上就覺得不大對勁,這小嬰兒肌膚白嫩中隱隱透著綠意,不是發黴的綠色,而是一種讓人覺得生機十足的綠意,師叔將這小嬰兒取出後,她就聞到了一股清淡的藥香,再看他滿身紅線,她試探性的問,“師叔,這是人參娃娃?”據說人參娃娃要用紅線才能係住。

    “對,是難得的人參成形,草木之靈修行不易,這等開智的寶物很難得。”蒼鳳元君手拂過人參娃娃,紅線紛紛掉落,“也是它運氣好,那蠱女定是想用它精元飼養出本命蠱,才沒馬上傷它性命,才巧合被你救走了。”

    長寧見這人參娃娃雙目緊閉,表皮都有些幹皺,“師叔,它沒事吧?”

    “沒事,就是損失了大半精元,回山門養上幾年就回來了。”蒼鳳元君取出一隻細長的瓷瓶,滴了一滴精露在人參身上,將它安置在玉匣中遞給長寧,“這裏麵是太□□華,你一天喂它三次,養上大半年它就能醒了,門中還有不少芝馬苓兔可以跟它作伴。”

    “師叔,我修煉時也會吸收月華,我能把它帶在身邊嗎?”長寧問。

    “你吸收月華?”蒼鳳元君詫異的問她,“師叔沒教你采氣法?”

    玄門有專門采集日精月華的功法,但很少有人會真去修煉這門功法,即便有也隻當輔佐。蓋因此法限製太多,每月隻有初一到初五能采取日精,采取月華的日子更少,隻有十四,十五,十六三天,且若遇上陰天遮日蔽月也無法修煉,這麽算來,一年能修煉的也就幾日,因此大家都認為此法為小道,不入大流。真正吸收星辰精華修煉的隻有草木之精和妖獸。

    “阿翁教了我睡丹功。”長寧說著自己的功法。

    蒼鳳元君仔細的打量著長寧的經脈,半晌後才確定這丫頭正靠修煉睡丹功就修煉到了通脈大圓滿期,稍進一步就是築基了,“難怪師叔要傳你清靜派法門。”蒼鳳元君搖頭失笑,這孩子簡直是天生的修煉清靜峰料子,隻傳清靜峰的法門沒甚麽大事,就怕師叔傳授整個陰鷙宗的法門。

    “師叔,真有清靜派這門派嗎?”長寧好奇的問,她懷疑這個門派是阿翁忽悠出來騙自己的。

    “當然有。”蒼鳳元君摸了摸她的頭,“這門派來曆你以後便知。”

    長寧見長輩都不準備跟她解釋清靜派來曆,也沒繼續追問,蒼鳳元君見她如此乖巧,心中喜愛更甚,“鶴兒,你可願意拜我為師?”她柔聲問。

    長寧眼睛一亮,但又有些遲疑,“師叔,阿翁說過太上宗的弟子都是從外門弟子開始的,我現在就能拜你為師嗎?”

    蒼鳳元君道:“所謂內門、外門並無差別,隻是你們自己給自己加了一道門檻,有人看透了,就出了檻外,看不透就一輩子留在檻內。”

    長寧聽得若有所思,師叔說的不錯,太上宗弟子何止上萬,說是等級嚴明有外門、內門、真傳之分,可哪個真傳弟子不是從外門弟子做起的?她起身整衣給蒼鳳元君行禮:“徒兒沈長寧拜見師傅!”長寧會擅自拜師也是跟祖父商量過的,祖父說過老祖一脈,僅有蒼鳳師叔是女子,最適合她拜師,除非她想拜在其他老祖門下,長寧當然不會做另投派別這種傻事。

    這時白猿從旁遞了一盞茶過來,長寧接過茶奉給蒼鳳元君,蒼鳳元君接過茶盞飲下,“好孩子,等你祖父來了,你就隨我回太上宗,莫要在這俗世逗留耽擱修持。紅塵煉心,等你成就金丹時來世俗也不遲。”

    長寧無所謂在那裏修煉,反正無論遊曆山水還是在家中靜坐,她每天都會堅持修煉。

    “我才晚了幾息功夫,你就把我孫女搶走了。”沈摶剛走到竹屋門口,就聽蒼鳳元君同孫女說要回門派。

    “阿翁!”長寧站了起來。

    “師叔。”蒼鳳元君起身給沈摶行禮。

    沈摶輕拍孫女,“這次辛苦你們了。”

    長寧見祖父要跟師傅說話,借口給兩人續茶退下,讓兩人說話。

    “師叔,你怎麽不早點帶鶴兒回來?”蒼鳳元君等長寧退下後,對沈摶抱怨道,兩人之間雖差了一輩,可她比沈摶年長許多,私下盡可毫無顧忌的抱怨,依照鶴兒的根骨稟賦,若能幼時送回門派,以靈果丹藥為餌,滿周歲即能修持,也無須耽擱這麽久了。

    沈摶一哂,“然後教出一個天真懵懂,不知世事的小魔星?到了百餘歲還是童子心性模樣,整天嬉鬧妄為?”

    蒼鳳元君怫然道:“師叔可是不滿我這師傅?嫌我會教壞鶴兒?”

    “我不怕你教壞她,我怕你寵壞她!”沈摶沒好氣的說,“你說除了以清外,你有幾個省心弟子?”

    “我覺得我門下弟子各個乖巧!”蒼鳳冷哼。

    沈摶:“……”虧她還有臉說這話。

    沈摶這番話倒不是針對蒼鳳說的,而是針對修行界一個從古至今的現象。越是修為精深的修士,子嗣就越艱難,收徒也越謹慎,但這些修士往往生子收徒後,就對子女徒弟千般嬌慣、萬般縱容。這些小弟子往往周歲就開始修持,長輩們將小弟子護得嚴嚴實實的,不許離開山門半步,平素隻知溺愛,不知教養,大半都長到百餘歲不僅貌如童子,稚氣任性更甚尋常小孩兒。這些小弟子隻要家中大人稍有疏忽,就會溜出山門嬉耍,所到之處無不雞飛狗跳,哀鴻遍野,待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就一溜了之,讓長輩收拾殘局。

    姑且不提旁人如何看待這些小弟子,沈摶對這種弟子是萬般厭惡,養而不教,不如不養!沈摶當年第一眼見孫女時,就驚訝於她的根骨稟賦之厚前所未見,也曾推算過她來曆,但她來曆一片混沌,似乎被人蒙蔽了天機,這樣的孩子父母也不知是何等人物。他當時就決心精心教導鶴兒,絕不讓她成為那種看似天真,實則鹵莽愚蠢的小弟子。沈摶始終認為,修為慢上幾年沒關係,隻要沒走錯路,以鶴兒的資質總能一步趕上,但性子壞了,任長輩有通天本事也不能扶持他們成就長生。

    太白劍宗柳少玉是一例,但太上宗也不乏這些的弟子,蒼鳳又是出名的護短,她門下真傳弟子秦以清,是個年少沉穩的好孩子,可其他記名弟子一個比一個胡鬧,整天在外麵惹事生非,事主來宗門討要說法,蒼鳳往往不問青紅皂白,誰敢傷她弟子,她就殺誰!偏太上宗上下沒幾人覺得這行為有絲毫不對,門中大能一個比一個不講理,這樣的環境沈摶豈敢讓孫女在宗門長大?別人不說,隻師兄一人就足夠把鶴兒寵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隻見了鶴兒一麵,送了仙寶隱蟬翼還嫌不夠,居然連石火神雷符那麽危險的符籙都敢給小孩子玩。沈摶隻能慶幸鶴兒是個有分寸的孩子,沒擅動這符籙,不然這次南疆就要少了一座山了。沈摶無奈的輕歎,要不是鶴兒先學了多寶訣,他甚至都不想她入太上宗。許是沈摶在世俗長大,年幼受儒家教育長大的,他行事偏中庸,外圓內方,而太上宗行事過於剛猛銳進,相比之下瑤池行事就溫和寬容許多。

    “師叔,大道艱難,就要有銳意進取之心,你不要把鶴兒拘束的那麽緊,她還是孩子,就該任性行事。”蒼鳳說著自己教養孩子的理念,孩子還小,做點錯事又怎麽了?誰不是從小孩子長大的?當然對於希音道君、蒼鳳元君這等活了成千上萬年的老妖怪來說,沒滿五百歲都是孩子,所以她對小師叔沈摶也十分縱容。

    沈摶不為所動,“銳意進取是對大道來說,平時為人處事卻還是要以寬容大方為要。”沈摶也是成就了金丹的修士,心誌堅定,不會輕易動搖。

    “所以你讓她走陰鷙宗的路子?”蒼鳳斂了笑容望著沈摶,沉聲問:“小師叔,你就不擔心她將來走他們一樣的歪路?”

    沈摶道:“我隻讓她修煉了清靜峰睡丹功,陰鷙宗那套——”沈摶搖了搖頭,“過去的都過去了。”

    蒼鳳這才鬆了一口氣,她真怕這小師叔死心眼,教了鶴兒陰鷙宗那套路子,那她就算封印鶴兒記憶,也要讓她忘了那套功法,“怎麽長成還要看鶴兒自己。鶴兒是天生開了宿慧吧?像她這樣的弟子最難教導,我們要以引導為上。”

    蒼鳳元君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長寧不同常人之處,她也許久未見這麽根底深厚的孩子了,生來開宿慧要比由人強行開宿慧的好多了,畢竟前世今生性格不可能完全相同,很多孩子無法完全融合自己前世今生記憶,比如太白劍宗的柳少玉,就是開啟前世記憶後開始走歪路的,蒼鳳元君是反對給弟子強行開宿慧的。

    沈摶道:“她宿慧那世應該也是孩子,能滿十八歲就不錯了。”這孩子打小就喜歡膩著人撒嬌,哭完就笑,從不記恨,也藏不住心事,一看就知道是被嬌養大的孩子,也隻有被家人寵愛嗬護長大的孩子才會有如此開朗的個性。沈摶想到孫女一臉擔心自己有可能是奪舍之人就想笑,這孩子也不想想她身上那麽多父母留給她的法寶功法,有這樣的父母,還有誰能奪舍這具身體?她要真是奪舍,早魂飛魄散了。沈摶有意不跟她說,就想看這孩子犯傻。

    蒼鳳和沈摶兩人商議著對長寧將來教導問題,長寧也把師傅給自己的許諾告訴了齊曜,齊曜聽說蒼鳳元君不僅願意給母親治病,還給他們一棟在靈脈上的小院落,眼眶都紅了。

    長寧見他神色不對,謹慎的倒退了幾步,“師兄,你跟何伯母聯係,我去找白猿師姐說話。”她可不要齊曜再說什麽托付生死的話。

    齊曜見她如此,不禁啼笑皆非,心頭的激動散去了大半,感激卻加重了,他笑望著一團團扒在長寧裙子上的毛團,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隻大鳥籠,“師妹要把這些蜂鳥放籠子裏嗎?”

    長寧沒想到齊曜居然還能找出鳥籠,忙接過謝道:“師兄,你準備太齊全了,我都準備自己做個鳥籠了。”這些蜂鳥之前是躲在她裙子底下,到了穀底後就散開采蜜去了,現在估計是吃飽了,又一個個黏上來了,長寧都不知該如何安置它們。

    齊曜一笑,沒說這鳥籠就是他剛剛就地取材做的,他想起一事,拿出一麵方寸小幡遞給長寧,“師妹,這是我從曹家別院拿來的須彌幡,裏麵都裝了些不值錢的符器,師妹拿著玩吧。”齊曜知道長寧很喜歡各種漂亮的小飾物,特地從一堆符器中挑了既精致又實用的給長寧。

    長寧沒想到齊曜居然能從曹主薄手裏拿到須彌幡,她當時也看到蠱女姐妹用須彌幡了,就沒本事拿。

    齊曜見師妹崇拜的望著自己,難免有些飄飄然,他輕咳道:“就是些不入流的手段,師妹不學也罷。”他總不好跟長寧說,這須彌幡是他偷來的。

    賀應麟在門外喊道:“齊師兄、沈師妹。”

    齊曜起身相迎,“賀師弟。”

    “齊師兄、沈師妹,我一會就回虎鯨島了。”賀應麟說。

    “這麽快?”兩人吃了一驚,“天色都晚了,賀祖師叔不等明天再走路嗎?”

    “老祖說這樣太叨擾主人了。”賀應麟說。

    長寧猜賀家祖師叔在師傅手上吃了不小的苦頭,不然以他不拘小節的個性,怎麽會說出叨擾主人的話,那麽大的穀地還怕沒住的地方?

    賀應麟見長寧手中的須彌幡笑道:“原來師妹都有了須彌幡了,那我也不獻寶了。我拿的那須彌幡裏全是不值錢的符器,給師妹也是白占地方。這套傳音符是我家老祖用一塊萬年墨玉做成的,還算好玩,師妹留著玩吧。”說著他遞給了長寧一隻玉匣,另取出兩片巴掌大小的墨色玉佩遞於兩人,“這傳音符隻要不離開中洲,無論大家在何地都能隨時聯係,但隻有同一套之間才能傳音。”

    兩人都送長寧東西,長寧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賀應麟寬慰她道:“師妹,這些都是小玩意,就當我們做師兄的給你買玩具了。”蒼鳳元君的一杯茶、十粒丹藥就遠遠超過這套傳音符了。

    長寧也不是矯情的人,她一時也找不到東西還禮,不過人情就是有來有往,總有機會還禮的,“多謝兩位師兄。”

    賀應麟見兩人一臉不舍,朗朗笑道:“我們虎鯨島每三年都會跟太上宗弟子比試一次,你們兩人好好修煉,到時我要跟齊師兄好好打一場!”

    齊曜笑道:“師弟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爭取打敗你的。”

    兩人相視而笑,長寧道,“三年後齊師兄的茶樹也能采茶了,到時候我等師兄來品茶。”

    “好!”賀應麟一口應下。

    三人都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年紀,離別的傷感過去後,商量著等將來修煉小成後繼續行走江湖,行俠仗義。長輩們含笑隱在暗處聽著孩子們嬉笑聲,當年他們也是這般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