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風拂柳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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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後,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曾經名聲傳遍天下的蛇蠍太後,新帝周世子登基,改國號為“鄭”。

    陽春三月,風扶柳綠,詩燕兩行,這春意朦朦朧朧,越往江南,卻愈發的蔥鬱蓬勃。

    一批隊伍浩浩蕩蕩的從京都駛向雁蕩山,整個隊伍白衣飄飄,腰間佩劍,加上訓練有素的護衛,看起來並不是簡單人物。

    位於隊伍中間的鑲白玉護欄馬車上,書童看著官道上的春景,忍不住的跟馬車裏麵的人說起話來:“公子,我們此番前往雁蕩山,若真是帶回來一位國師,那京都裏的那位,又該如何安排?”

    馬車裏的人笑了笑,聲音清冽如一泓清泉,直直抵入人的心間:“京都那道士,是江家安排的,當年江家根沈襲人來往密切,後來沈襲人從城門上跳下,江家審時度勢,雖然倒戈了當今聖上,可說到底,聖上心裏的隔閡還在,不然,就不用讓我們原家的人舟車勞頓,去雁蕩山清光寺找虛淵大師了。”

    小書童受益匪淺的點點頭,轉而笑道:“公子,這越往江南,春意越濃,公子不妨出來看看。”

    馬車裏的人清清淡淡的:“不必。”

    小書童臉上的表情也頓時興致缺缺,托腮看著來來往往飛過的春燕,開始有些期待此次的雁蕩山之行。

    當今天下,周國一統,鄭作為諸侯國,每年要向大周上貢,雖然如今的鄭王是周天子的親兒子,可每年的歲貢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自己親爹壓迫的太嚴重的緣故,至今鄭王都沒有納妃,後宮形同虛設。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一個堂堂諸侯國沒有子嗣事情更大。

    四大世家紛紛獻策,家裏有女兒的恨不得將女兒都送出去,可奇怪的是,四大世家裏竟然沒一個女子,全是七尺男兒。

    據說當年原家是有一位大小姐的,可是卻被前朝太後沈襲人五馬分屍,死相尤為慘狀。

    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讓別的世家有了陰影,以至於沈襲人縱然已經去世,四大世家裏還是一位小姐沒出。

    沒有身份高貴的女人送進宮內,鄭王也不覺得孤寂,迷上了修道,全國各地征收了幾波道根深重的“大師”,鄭王卻覺得這些大師太過“庸俗”,堪不了國師大任。

    近日聽聞雁蕩山有個清光寺,裏麵有一位得道高人,名聲傳遍江南,高人坐下收有兩個徒弟,皆是得道高人。

    鄭王這才派親信原家,從京都千裏迢迢趕往雁蕩山,隻是原家公子沒料到,剛踏入雁蕩山,哪位得道高人,就已經重病在床起不來了。

    雁蕩山位於江南地界,在北麵才是初春的時候,這邊的綠意便已經蔥蔥蘢蘢整個山頭。

    山上有一處小橋,直直通向外界,小橋下是一河,並非洛水,就是一條還算清澈的小溪。

    早春的桃枝開滿了整個河道,到處都是紛紛揚揚的桃花,一片一片落入水裏,到還有幾分雅致道味道。

    順著一排排桃樹走過去,便是大名鼎鼎的清光寺了。

    可清光寺裏麵,並不像外麵看起來那般恢弘憬然,裏麵熱鬧的比市井還要雜亂七分,縱然隔著千裏山路,權利還是侵染了這個地方。

    沈硯迷迷糊糊的,剛醒就被人給踹了一腳。

    一道尖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說你這娘娘腔裝什麽死!”

    她被這當胸一腳踹的幾欲吐血,腦袋著地,胸前氣悶,朦朦朧朧間還在想:誰敢踹本太後,活的膩歪了。

    沈硯已經記不起來有多少年沒被人這麽罵過了,何況對方罵人的技巧含量實在是粗鄙不已。

    那張尖銳的嗓子在她耳邊一直絮絮叨叨:“既然出了家了,那就是跟凡俗再也沒有任何牽扯了,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趁早了斷,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德行,還覬覦世家小姐,真是不知羞恥。”

    緊接著,四周傳來了一陣翻牆倒櫃,摔天砸地的聲響。

    半晌,沈硯才幽幽的睜開眼睛,就看見一位穿著藍色袍子,頭上戴著鎬素的男子,正對著他唾沫橫飛:“真是不要臉,居然還趁人來請願的時候寫那些酸詩勾搭人姑娘,我怎麽沒看出來你還有這嗜好?真是丟我們道觀的臉。”

    說著,旁邊傳來了另一道聲音:“大師兄,沒了,這房間裏我們找遍了,什麽都沒有!”

    尖銳的聲音道:“再給我好好翻翻,看看有沒有他私自扣下的香油錢!”

    大師兄,翻了!他沒錢!”

    尖銳聲音道:“怎麽可能會這麽窮?”

    那人睿智的回答道:“拿出去養女人了!”

    尖銳的聲音頗為滿意,轉向沈硯,手指尖兒恨不得戳進沈硯的腦殼裏,聲音得意洋洋:“我看你有本事想那些齷齪事情,有沒有本事承擔,真是丟人現眼,我怎麽有了你這麽一個不要臉的師弟,還去給師傅喊冤,你到看看,你喊了可有什麽用?還不是在這裏不陰不陽的裝死!”

    沈硯在心裏八輩祖宗都罵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看著戳自己腦門兒的那根手指頭,半死不活的想:

    本太後確確實實跳城樓死了,裝死是什麽玩意?

    這是戳自己腦門的是什麽玩意?

    這又是什麽玩意的地方?

    這玩意憑什麽戳自己的腦門?

    這誰?這哪?

    那大師兄罵也罵了,砸也砸了,踹也踹了,戳腦門兒也戳了,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帶著兩名小弟子大搖大擺的邁出了房門,摔門高聲命令:“看牢了,在貴客離開之前,千萬別再讓他出來丟人現眼!”

    門外守門的連連應是。

    等到人走遠了,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了,沈硯這才動了動,想要從地上坐起來,這才發現身體有點不聽使喚,還真是跟半死不活差個不多。

    努力試圖反抗了一下命運,發現實在是反抗不了,沈硯隻好認命的躺在地上,轉動著眼睛看四周。

    這是一間極其簡樸的屋子,簡樸程度到牆壁刷白刷白的連一根蜘蛛網都沒有。

    房間裏的家具更是少的可憐,除了一個吃飯用的矮桌,還有不遠處睡覺的木床,連個看書的書桌都沒有。

    看到這裏,沈硯心裏就是一酸,本就寒酸,被砸了一通,就更寒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