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此去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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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夏天寶八年。

    年僅八歲的太子驚鴻,突發惡疾,太醫院禦醫束手無策,太後沈氏下急詔,尋訪天下名醫,八百裏加急趕往京都。

    一十八位名醫,對太子仍舊是束手無策,一時之間謠言四起,皆傳沈氏無德,這是老天的報應。

    沈硯從不信命,卻不得不為了安撫流言,親自前去京都城外的香山寺祈福。

    祈福時間一共七天,前六天皆是跪佛拜佛求佛,到了晚上順便聽聽念經。

    到第七天晚上,總算是免除了佛經的沒耳之災,難得清閑下來,住持臨離開前告訴沈硯,因著寺廟建在山上,每到夜深,山林中甚是危險,切莫胡亂走動。

    沈硯謙遜的點頭,謙遜的遵從,畢竟佛家有言:不孝有三,不尊佛祖為大。

    坐在門前的婆娑樹下,沈硯抱著茶壺,喝了好幾杯醒神茶。

    夜風四起,在山林裏猶如野獸在嗚咽,令人驚悚,看起來確確實實是不太安全的。

    沈硯站起身,準備就寢,卻感覺似有東西向這邊靠近,她走了兩步,神思一轉,又坐在了門檻上。

    佛家靜地,大肆士兵會擾了清修,所以這次隻有江錦瑟帶領了一小隊人,守在她院子的不遠處,眼下這院子裏,除了她,是半個侍衛都沒有的。

    沈硯思索間,就見一個玄色的身影,從天而降出現在她的院落,隔著半層門檻,他留給她一個憂傷的背影。

    聽說,你就是那沈氏太後?”這是此人給她說的第一句話。

    沈硯從門檻上站起來,看著他衣服上繡著的金絲眼紅,但為了彰顯自己的世外高人之風,還是頗為淡定的問了一句:“你是誰?有什麽目得。”

    他緩緩回頭,迎著月光吐出倆字:“引羅。”

    沈硯目光流離,尚覺得此名字似在哪裏聽過,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便隻好作罷。

    她佯裝淡定的望了望天,在心裏開始分析,若是這男子有歹心,這個時候大喊救命,是外麵士兵來的快?還是眼前這男子手速快?

    他見她沉默,語氣略帶嘲諷:“想不到外麵傳的風雲滾滾令人聞風喪膽的沈太後,居然就是這麽一個黃毛丫頭。”

    鑒於尚不知他的目的,沈硯並沒有立刻譏諷回去,隻是裝作清高的笑了笑:“所謂聞風喪膽,不知道閣下的定義是什麽?”

    他皺眉,身上有血腥氣傳來,顯然沒有想到在這個情況下,沈硯能夠問出這個理智的問題。

    沈硯笑笑:“從我身居高位,而不被任何獠牙傷到,就足以看出來我就是位世外高人,足可以令人聞風喪膽。”

    他還再想說話,身形就一個踉蹌,若不是用手中劍撐著地,估摸著整個人就要栽倒在地上。

    沈硯眼皮一挑,莫非這人並不是來刺殺她,隻是受了傷慌不擇路?

    全京城都知道她來祈福了,他知道她的身份也沒什麽問題,所以,來這兒避難來了?

    殿下,那人好象從這兒……”恍惚間沈硯聽見了有人喚著殿下,看來眼前這個人身份不一般。

    他支撐不住,麵上帶了絲急促,重新報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南宋二皇子引羅。”

    南宋距離歲貢還有半月有餘,可南宋皇子卻已經出現在京都,又被人追殺,這事情似乎哪裏不對勁。

    當年師傅曾說她是個顧全大局的人,此時明明可以將引羅一把推出去,自己清淨了事,但念著以前南宋年年歲貢的恩情,她還是讓開了一條路:“你進來。”

    引羅的眸子裏卻閃爍著質疑,顯然是不太相信她。

    沈硯眨了眨眼:“若要害你,何必多此一舉?你們南宋歲貢時節未到,皇子你卻出現在我大夏的都城,還被人追殺,其中緣由不用我多說。”

    眼看著點點火光逼近這裏,而他卻還在猶豫不決,沈硯也顧不了此刻那鋒利的劍隨時可以割斷她的脖子,伸手拉過他的右臂就往房裏跑。

    他並沒有拒絕,隻是聽到一聲悶哼從他用黑巾蒙著的口中傳出來,沈硯才驚覺自己拽著他被箭射傷的手,很不好意思的鬆開他的手,再將屋門緊閉。

    沈硯半蹲著門聽著外麵的動靜,生怕那些人破門而入,同時有思考著要不要將他藏到床底下。

    畢竟她帶的侍衛不多,能不能打得過外麵追殺的人還是另說,若是外麵那些賊人破門而入,一刀一個宰了他倆該如何是好。

    引羅卻沒有她這麽憂慮,反而坐在書桌前,看著她寫的字出神,然後沈硯便看到他眼中閃過一連串的疑惑和複雜。

    裏麵的人給我出來。”很多人都在兩邊用力的敲門呐喊,敲門聲漸漸逼近了房門。

    緊接著,便傳來廝殺的聲音,那是外麵的侍衛聽到了裏麵的動靜,前來救駕的。

    但奈何宮裏侍衛養尊處優,很快,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刀劍聲絕,來追殺的人卻已經到了門前。

    沈硯立刻思考著這個時候該怎麽躲過這一劫,要不要大哭她是無辜的,又或者抬出師傅來?

    萬一這些人覺得她哭不順眼,生氣將她宰了怎麽辦?還是說她是大夏的太後?這個更不靠譜,萬一這是哪個素未謀麵的債主,生氣將她砍了怎麽辦?

    就在沈硯糾結的同時,就覺得手腕一緊,整個人被引羅拽到了床上。

    在她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衣服已經被引羅剝開兩層。

    沈硯的情況有些特殊,雖然哀家是一國之後,但哀家一直守身如玉冰清玉潔兩袖清風出淤泥而不染!

    正想一腳踹去,就聽見門被人撞開,緊接著傳來道歉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叨擾了,叨擾了。”

    再緊接著,門又重新被人關上。

    引羅終於不再動作,整個人癱倒在了她身上,沈硯伸手一探,昏迷了。

    占了她的便宜之後,還沒有等她發火,居然自己先暈了。

    沈硯心裏有氣沒地方發,拉上衣服就翻身下了床,剛準備踹這小子一腳出出氣,門卻再次被人踹開……

    一一一一一

    國師,醒醒,我們到了。”

    遙遠的聲音猶如天邊清鈴,霎那間將那場浩浩夢境粉碎。

    沈硯睜開眼睛,玲廂正喚著她,她搖了搖頭,怔了好久才回神,喚了聲:“……玲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