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憶,顏料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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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父親並沒有聽錯,確實是有個聲音在大聲喊著無恥齷齪什麽的,而且是女聲。

    在這個家能這麽光明正大吵架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慕夕蕾。

    慕正興和霍慶宗覺得這是小輩的事情,他們不想摻和,隻要不太過分,就隨他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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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之前,離開遙源時候,霍慶宗問霍北辰隨他一起來慕宅的原因,霍北辰說他想幫父親一切遊說慕伯伯,為父親分擔。

    霍慶宗很欣慰。

    這並不是霍北辰第一次來慕宅,應該說他對這裏比較熟悉,一年以來,他已經在這宅子裏,為慕夕蕾補課很多次。

    第一次來慕家大宅時,霍北辰一路打量,覺得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他從沒有想到慕夕蕾住的地方居然是質樸的田園風,也可以說是自由不羈的美式鄉村風格。

    經過花園庭院的時候,霍北辰看到那裏有一棵巨大的枇杷樹,已經是夏季了,但是上麵一棵果實都沒有,令他感到奇怪,後來聽慕正興打趣說,可能是水土不服,是從以前住的地方,移動過來的,

    也可能是因為它結了一次果子,很小很酸,沒人摘,它生氣了,就再沒有結果。

    霍北辰和父親由傭人帶領來到慕正興的書房,請他們在書房等一會,老爺一會就過來。

    慕正興的書房在一樓,采光很好,門外寬敞的過道對麵還有一件屋子,霍北辰在經過的時候,已經聞到那間半掩的門裏,傳出濃鬱的氣味。

    他知道那是鬆節油的味道,隻是這次居然連過道裏都能聞到,可想而知,那屋裏會是什麽味道,霍北辰忽然想到慕夕蕾那麽蠢的原因了,是不是經常聞這些化學品中毒了,腦子才那麽不好使。

    他告訴父親先去對麵看看,霍慶宗還不知道兒子和夕蕾已經鬧僵,不疑有他,連聲說去吧。

    霍北辰推開門的那一刻,看到屋內的情形時,整個人忽然震了一下——

    視野所及之處,是一棵巨大的紫藤花樹,巨大到,那個嬌小的女生此刻就像站在那棵樹下一般。

    她的畫筆在觸到那些還未開出花朵的垂蔓,每畫一下,那些枝蔓上就開出一朵紫色的小花,很快,一條枝蔓上的花朵就全開了,看上去很神奇……

    霍北辰以前來的時候都是在書房給她補習功課,雖然知道這間畫室,但卻是第一次看到夕蕾畫畫。

    這間屋子采光很好,四四方方,坐北朝南,北麵牆上一整牆都是櫃子,裏麵都是顏料,東麵牆上掛著很多幅畫,大部分是風景和人物。

    夕蕾周圍幾個畫架上也放著的油畫,霍北辰皺眉,看著畫作中間塗上了漆黑的顏料,像是畫廢掉的作品。

    在她腳邊也躺著幾幅被塗成漆黑的,一幅蓋在另一幅上麵。

    整個屋裏畫架上的作品,隻剩下了目前她在畫的這一副紫藤花,由三塊大油畫布拚成。

    夕蕾畫著畫著忽然停下,握著油畫筆的手僵在那裏,垂下了頭,肩頭輕輕聳動起來,似是在無聲哭泣……

    霍北辰盯著她,眸色變換,卻看到她忽然扔了畫筆,換了一跟筆朝畫布上抹去——

    霍北辰驚訝地看著夕蕾將畫布中間塗上了漆黑的顏料,好好的一幅畫瞬間被毀!

    霍北辰終於明白,原來地上和畫架上那些畫都是被她故意破壞……

    不可理喻!”霍北辰冷冷出聲,驚愣了夕蕾。

    她轉過頭看到來人,沾著淚水的圓眸微怔……旋即想到了他正和表姐在交往,不由怒道:“出去!誰允許你來我家的,我家不歡迎你!”

    但是霍北辰並未離開,他皺眉看著她,從未見過這種樣子的慕夕蕾,像一個刺蝟,全身都是防備。

    我又不是來找你的。”

    霍北辰麵色很難看,想想慕正興應該也來了,他轉身就要去對麵的書房,卻聽身後一聲嗤笑,極盡嘲諷的語氣,“哦,我明白了。”

    霍北辰停下腳步,並未回頭。

    夕蕾手裏還拿著畫筆和調色盤,走到了霍北辰的身後。

    ……你應該,是來看你女朋友的吧?可惜,你來晚了,也來錯了地方,”夕蕾心中有不甘,有不忿,明明說這種話也是在傷害自己,可她卻無法停止下來……

    葉念語,一周前已經被我趕走了!請你也可以馬上滾出我家!”

    霍北辰忽地轉過身,死死看著夕蕾,眸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根本不認識這個尖酸刻薄的女孩,也完全無法把這個女孩和從前的那個笨蛋重疊在一起。

    他原本還有百分之一的懷疑,懷疑那個音頻文件是有什麽問題,但是現在,那百分比已經消失得幹幹淨淨。

    慕夕蕾這與從前判若兩人的模樣,足以說明一切。

    夕蕾被霍北辰眼中那兩簇毫不掩藏的厭惡深深刺痛到……

    果然沒錯,他是來找葉念語的……他那種眼神,一定很恨她把葉念語趕走,恨她侮辱他的女朋友……

    霍北辰忽然冷笑一下,帶著漠然與疏離,就如同他對所有人的那種說話方式,對夕蕾點了點頭,“既然她不在,就不打擾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走向對麵慕正興的書房……

    夕蕾卻徹底愣在當場……他,他承認了?承認他是來找葉念語的?承認她……是他的女朋友?

    那一刻,她看到他們之間裂開了一條不可再逾越的鴻溝,那種感覺,就是被永久剝奪使用某種顏色的權利,代表著霍北辰的顏色的權利……

    夕蕾心中忽然湧起的巨大悲憤,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

    初三時期的叛逆期少女,並不懂得很多為人處世之道,於是夕蕾做了第一件讓她後悔的事——

    她看著離自己幾步之遙的男生的背影,狠狠將手中的黑色畫筆扔到了他的後背,戳上了漆黑的一點……

    就在霍北辰不可置信轉身看向她時,夕蕾已經把另一隻手裏的調色盤扔向了霍北辰,正好砸在了他的胸口!

    調色盤啪地一聲掉落在地,彈了幾下,和那支黑色的畫筆靜靜躺在一起……

    霍北辰白色的T恤上沾滿了紫的藍的顏色,下巴上也濺到了一些,看上去十分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