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改革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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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空下荒涼的野地裏,一束綠光像彗星般劃過天空,落到視野盡頭,隔了十幾秒鍾,才有一聲悶響傳來。

    韋斯利踮腳站在魔弩戰車冷冰冰的鐵座椅上,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眺望,嘴巴張得能夠塞下一整個拳頭。

    好一會兒,他才低頭衝著唐納喊:“這東西絕對不能落到別人手裏!”

    唐納笑了笑,俯身從車前蓋下擰出一個金屬圓筒,遞給韋斯利,道:“整輛車裏就這把魔弩鑰匙最重要,少了這個,這車就隻是個玩具。”

    韋斯利借著星光打量著這個刻有精致螺紋的鐵疙瘩,怎麽也沒法把這個東西和“鑰匙”聯係起來。

    “現在的問題不是防止這東西落到別人手裏,”唐納接著說道:“而是怎麽建立起一支可靠的軍隊。”

    “現在還沒到考慮軍隊會叛變的時候吧?”韋斯利一邊說著,一邊將魔弩鑰匙交還給唐納。

    唐納伸手接過鑰匙,拍了拍韋斯利的肩膀,道:“十年前,我們還是特裏斯魔法學院的兩個魔法學徒,可現在……”他指著一望無際的曠野,微微彎起嘴角,“整個赫爾斯大陸都在我們的控製之下。”

    韋斯利雙臂抱在胸前,做出一副豪邁地神情,道:“我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的很爽!”

    “可我們現在的權力,是全憑力量得到的。”唐納微微搖頭。

    “這有什麽不對嗎?拳頭就是正義!”韋斯利不屑道。

    唐納笑著瞥了他一眼,又道:“你想過沒有,奧斯頓皇帝的權力是繼承而來的君權,這種權力來自血脈傳承,所以亞德裏恩會想到用偷梁換柱的方法,來篡奪君權;而我們的軍隊一旦意識到他們掌握的力量比我們更強大……那麽,叛變幾乎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韋斯利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皺眉道:“你一直拖到現在都沒有籌建魔法師隊伍,就是因為這個?可這是不可能解決的……世界上不存在永不叛變的軍隊。”

    唐納敲了敲魔弩戰車的外殼,道:“可是那些軍隊沒有這個。”

    韋斯利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知道唐納的意思。哪怕隻是一小股軍隊叛變,擁有這樣強大的武器,隻要他們的動作夠快、夠突然,就可以造成毀滅性的破壞。

    “要麽……我們平時把魔弩鑰匙控製在自己手裏,隻有發生戰爭時才發下去。”韋斯利建議道。

    “這確實是個辦法,但解決不了問題的關鍵,戰爭一旦開始,天知道會打多久,總不能一休戰就收回鑰匙,一有風吹草動,又再發放下去吧?”唐納笑道。

    韋斯利看著唐納的表情,突然醒悟道:“我怎麽覺得,你其實已經想到辦法了。”

    唐納笑著攤手道:“還是老樣子,隻有一點想法,或許可以試試。”

    “讓我猜猜……”韋斯利笑道:“是不是和光明神有關?”

    “利用宗教確實能建立一支忠誠的軍隊,但過度泛濫的宗教信仰會帶來一些我們不想看到的後果。”唐納搖著頭。

    “那你的辦法是什麽?”韋斯利好奇道。

    “……自由。”

    “自由?”

    “對,自由。”

    這下韋斯利更加疑惑了。

    “你準備釋放一批囚犯來籌建魔法師隊伍?”他問得很認真,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唐納聽到這個問題,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這不是韋斯利的問題,對於這個世界上的人,自由從來就不是什麽問題。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都對維持了成百上千年的皇權和貴族體係習以為常,不覺得這對自由有什麽阻礙。

    這正是唐納所麵臨的所有問題中,最關鍵的一個。

    他一直試圖在北方三省掀起一場工業革命,為此,他還提前布局,默默推行土地改革。可是,他所推行的這些東西,卻連那些直接收益的農民都深感不解,事實上,在最早推行土地改革的迷霧村,農夫們正夢想著成為貴族。

    桑坦魔法學院的學生們,又何嚐不是這樣的想法。

    這樣的結果,已經和唐納推行改革的目的背道而馳。

    而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是這場改革缺少一個靈魂。

    “……我覺得你這個想法太荒唐了,”韋斯利已經對利用囚犯組建軍隊的想法駁斥了半天,“就算剛開始,他們會對重獲自由感恩戴德,但是要不了多久,這些人就會恢複本性的。”

    “韋斯利,”唐納突然打斷了他的分析,若有所思地問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是一個詩人?”

    韋斯利被他問得一愣,白了他一眼,道:“什麽叫曾經是一個詩人,我一直是個詩人!”

    唐納莞爾一笑,在地球上,正是詩人和畫家,為這樣的改革注入靈魂的,而身兼二職的韋斯利,正是最適合幹這件事情的人。

    想到這裏,他不禁上下打量起韋斯利,暗自琢磨,他是異世界版的詩人但丁,還是畫家米開朗基羅,不,實際上,唐納真正想做的,是把他包裝成異世界版的伏爾泰或者盧梭。但是詩人和畫家……好吧,還有魔法師的身份,會讓他更有傳奇色彩。

    韋斯利看著唐納的笑眯眯地眼神,突然打了一個激靈,往後跳出一步,道:“喂!說真的,我真的不喜歡男人的!”

    唐納像是沒有聽到這句話似的,笑著道:“既然你一直是個詩人,那我給你出幾個題目,你來個即興創作怎麽樣?”

    “這個……唔……或許……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對了……關於囚犯的事情……”韋斯利一邊摩挲著下巴,一邊故作正經道。

    “譬如說,貴族與乞丐,人生而平等,天賦人權……”

    “你實在堅持的話,我也建議你從偷竊犯裏頭選人,那些家夥膽子最小……”

    “或者,你還是先畫一幅聖彼得家最後的晚餐……”

    “對了,就算選強盜,也不能選騙子……”

    兩人各自說著完全沒有任何聯係的話,坐上像月球車般簡陋的魔弩戰車,往迷霧鎮的方向駛去。

    很多年後,這片因為幹燥,就連雜草都長得稀稀落落的砂土地,將受益於遍布桑坦行省境內的引水灌溉工程,變作沃土良田。

    但是沒有幾個人知道,持續數百年,最終影響到整個中土世界的文藝複興運動,是從這裏正式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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