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鼎臣的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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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會!?三娘對他忠心耿耿,怎麽會被處死……”

    還未等孟萋萋說完,趙嫣然便又逼近宮門一步,她柔弱的聲音似是摻進了冰棱子,冷颼颼的灌入孟萋萋衣領:“姐姐,剛才來的路上我聽宮人說,皇上答應了梁丞相的提議,同意選秀了。想必是要用此法來壓住眾議,他這般保住姐姐,姐姐可不要多想才是……”

    她的話聽似安撫,卻著實讓孟萋萋如墜冰窖。

    孟萋萋看不見趙嫣然的表情,也無法猜測她說這些話的用意,隻覺得她說的一字一句都似繩索般扭上了她的心。

    趙嫣然還欲再說,忽的孟萋萋聽到門外一陣鈴鐺脆響,有人由遠及近的跑來。

    你是誰?在這幹什麽?”那女聲脆脆的發問,語氣間帶著淡淡的不悅。

    趙嫣然見來人光鮮亮麗,又在宮中橫衝直撞,猜測來頭不小不願得罪,隻道:“我隻不過是孟姐姐的一個舊人,來看看罷了。”說罷,她轉頭向門內道:“姐姐,我先走了,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她施施然的離去,臨走前還被瞪了一眼。

    碧衣小姑娘,是你嗎?”隔著紅色的宮門孟萋萋問道。

    什麽碧衣姑娘……”那女孩脆生生道:“我有名字的,我叫鍾陽玉。春風哥哥因為替你說情被打了板子,躺在床上昏死過去。我知道他會放心不下你,所以我替他來看看。”

    孟萋萋的發間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白雪,她黑發紅衣,肩著白雪,麵容絕豔。她咧了一個難看的笑,不管鍾陽玉看不看得見:“我沒有事,你叫他不要擔心。雪下的大了,你也快回去吧。”

    外頭鍾陽玉似是嚐試著踹了踹鎖住的宮門,發現當真踹不開才又作罷。

    孟萋萋一陣心驚,這個小祖宗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剛才那個女的是誰?一臉不懷好意的樣子,我一點也不喜歡她。以後她要是再來看你,你幹脆就把她打跑吧。”鍾陽玉道。

    孟萋萋應了一聲,又道:“以後見到她你不要這麽無禮,興許她會被抬為後妃,你見著就要行禮了。”

    給她行禮?!”鍾陽玉拔高聲調:“她還要再活兩輩子才配!她要敢得罪我,我就把她送到我爹的軍營中,叫她生不如死!”

    可是皇上已經答應丞相選秀,屆時後宮中妃子多了起來,你該怎麽辦呢?”

    鍾陽玉一愣:“你都知道了啊,春風哥哥還不讓我告訴你呢……”她撓了撓腦袋,兩個發髻上的鈴鐺泠泠作響:“那我就不進宮了,眼不見心不煩,陛下也真是的,為什麽這點事都處理不好呢!”

    孟萋萋不語,她心中的愁緒如天上的飛雪一般雜亂的毫無章法。孟家早在十幾年前便全族被滅口,凶手是誰至今都沒有結論,如今還要被無端的扣上通敵叛國的帽子。她孟萋萋身為孟家最後一個活口,盛嘉彥若要保她,想必是要費勁許多。

    她想起以往在王府的時候,自己犯錯了,總是有莫春風與向鼎臣袒護,若是更嚴重的錯,也有盛嘉彥替她擔了下來。那時候的日子簡單,隻因為他是王爺,而她不過是王爺手下的一個小小侍女。

    他想護她,十分合理。

    可現在,他是晉朝的新帝,而自己是罪臣之女。他的大部分作為都要被束縛,他不能再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做許多事。

    原來成為了天下至尊,也會有許多不得已。

    今年的雪下的好大……”鍾陽玉聽她不說話,便岔開了話題。她小小的鼻尖凍的通紅,一雙大眼睛黑而明亮:“你還是不要難受啦,我爹說了皇上是怎麽樣都有辦法把你救出來的。我爹也會幫你的,不會讓那些老奸臣得逞!”

    孟萋萋伸出手接住幾片雪花,看著它們在掌心融化。

    噓,這種話不要說了。你快走吧,等下守衛的侍衛來了便要趕你了。”

    他們敢!”鍾陽玉到底年紀小,怒罵了幾句,便道:“春風哥哥應該醒過來了,我也該回去告訴他你的情況了。總之你不要著急,一定會解決的。”

    她說完,轉身離開。等小小的一抹碧影消失在紅牆白雪中,孟萋萋還立在原地。

    此時她的肩上已經堆滿了薄雪,偌大的鳳儀宮沒有一個宮女,她是孤獨一人的。

    趙嫣然帶來的消息無疑是雙重打擊,雖然鍾陽玉安撫在後,但孟萋萋的心一時間再難平靜。

    她在雪中站了許久,最終回到殿裏的時候,眼前似還是白茫茫的一片。

    ……

    禦書房內,盛嘉彥手中正拿著孟萋萋的八字紙箋。

    他仍舊穿著朝服,神色晦暗的坐在桌案後。

    秦坤跪在他麵前,急聲懇求:“陛下糊塗,且不說續命這事是多麽玄之又玄的東西。便說真的成功了,您讓孟姑娘一個人獨活世間,她恐怕是不願的!”

    盛嘉彥不以為然:“我本來就不願做這個皇帝,你說我荒唐也罷,我來到這個世間,就是為了她走一遭。”

    秦坤聽不明白,隻當是皇上傷心糊塗了。

    皇上若這樣拿自己的龍體開玩笑,幹脆將臣的命拿去續給孟姑娘吧!”

    盛嘉彥掃了他一眼:“你起來吧,我若真的大行駕崩,有許多事都需要你照顧著。”

    秦坤還要再說什麽,外頭忽而傳來喧鬧聲。

    有刺客!來人,有刺客!”

    秦坤迅速從地上站起擋在盛嘉彥麵前,手握在腰間的劍柄上。

    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爺爺是誰!”外間一陣咆哮,盛嘉彥眼神一凝。

    來人跪在外間的地上,抱拳朗聲道:“鼎臣回來晚了,請陛下恕罪!”

    他話音剛落,麵前的門便被人唰的打開。

    向鼎臣抬首,瞧見盛嘉彥那一雙仍舊冷峻的眉眼,一時間眼眶發熱,他深深叩首——

    陛下!”

    向鼎臣穿著襤褸,身上多處傷痕與淤青,蓬頭垢麵的發間也摻了白雪無數。唯有他那張方方正正的臉,還帶著往日的堅毅。他這回來的路上遇見的諸多困難險阻,盡數可以從外形上瞧出幾分。

    盛嘉彥伸出一隻手將他拉起,向鼎臣起初還想要閃避,覺得自己不配。卻被盛嘉彥直接捉住手腕提了起來,他險些繼續跪下抱著盛嘉彥的腿痛哭。

    盛嘉彥沒有急著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反而讓人先帶他去梳洗換了身衣裳。

    待向鼎臣收拾妥當後,才向盛嘉彥緩緩道明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原來那晚,他昏昏欲睡間眼前閃過幾道黑影。敏銳的他察覺到有人靠近,便想著埋伏起來將敵人一舉抓住。誰知他埋了多時,忽然見到孟萋萋披著外衣往山上跑去。

    向鼎臣不疑有他,慌忙跟了上去。直到跟到崖邊那人一個回頭,才發現原來不是孟萋萋。而是一個披著她外裳的女子,他當時本就已經追到了崖邊,與那女子過了幾招後一個不慎,被人打落懸崖。

    他掉下去的時候抓住了那女子的衣領,直將那件外衣也拽了下去。

    掉落的過程中他砸在了樹上,衣服便掛在了樹梢頭。好在有那棵枯樹為阻力,使得他落到第二根橫生出來的枝節時恰好被卡住,昏厥過去後就這麽掛了半日,細小的枝丫支撐不住他的重量,向鼎臣便又墜了下去。好在這次離地麵不遠,但他也摔得暫時動彈不得,被風吹雨淋了幾日,才自己爬出了山崖底下。

    等他再回到小竹樓的時候,看到的隻是一片廢墟。孟萋萋他們早就沒了蹤影,為此他尋找多日。問了碧雲寺的和尚才知道皇帝駕崩,新帝登基了。

    於是他不分晝夜的跑了回來,闖皇城的時候他自稱是向鼎臣,還無人敢信。所以他隻敢偷偷摸摸潛入京城,誰成想又被當成刺客。

    京城的護衛不聽他解釋便要刺死他,向鼎臣隻得一路打到禦書房跟前,身上還負傷無數。

    對了陛下,原來萋萋那日救的素和姑娘,她其實是……”向鼎臣想起自己來時查探到的消息。

    她是楚國聶小侯爺的夫人,我知道。”盛嘉彥容色淡淡,似是並沒有當回事。

    向鼎臣瞪大眼睛:“楚國的聶小侯爺在楚國威望甚高,戰功赫赫。如果素和姑娘真的是他的夫人,那素和姑娘肚子裏的孩子,便是聶家獨苗。楚國聶家堪稱名門望族,如果陛下能將素和姑娘抓回來,楚國便自然會退兵。”

    盛嘉彥眉心中攏著愁緒,沒有開口。倒是秦坤道:“前幾天這位聶小侯夫人也潛入皇宮中,屬下已經派人跟著她了。目前看來,她應當是在宮中迷了路,找不到鳳儀宮在哪兒了。”

    盛嘉彥揉了揉眉頭:“那就帶她去,別讓她發現你們是故意的。”

    向鼎臣疑惑著:“帶她去鳳儀宮幹嗎?說回來,陛下,萋萋人呢,為何不見她?”

    她被我關在鳳儀宮中。”盛嘉彥斜斜看了他一眼。

    向鼎臣聽著原地蹦起:“什麽!?難道我這一路來聽到的都是真的!您真的要把她當成通敵叛國的後人來處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