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玄冽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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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不用受罰,又解決了屈鶴的事,孟萋萋心情極好。出了判官殿便直奔黃泉酒樓吃了一頓霸王餐,在鍾馗含淚撓門的怨恨目光下,她胳肢窩夾著生死簿大搖大擺的出了酒樓。孟萋萋本想回去繼續苦讀地獄法典,誰知剛走至角落,就被人捂住嘴巴拖到一旁。

    孟萋萋下意識伸拳打去,對方立刻往後跳了一步:“別打別打,打壞了你自己要後悔!”

    孟萋萋聽著這熟悉的聲音,瞪眼望去。判官正用著她的身子鬼鬼祟祟的四處張望,頭發雜亂裙子反穿。孟萋萋怒從心起:“崔同僚,即使這不是你自己的身體,也請你好好愛惜!你知不知道我的臉就是地府的一張金字招牌,你現在搞得這麽邋遢別人會覺得我們地府風氣太差的!”

    判官不甘示弱道:“那你今天的穿著又怎麽說!?男兒身著粉裳,不倫不類!等著我們換回來了,我不知得需要多少時日才能在眾人心中重新拾起‘成熟穩重’的形象。”

    孟萋萋低頭看著自個兒的一身騷粉不以為意。

    粉色怎麽了,不挺好看的嘛!?

    罷了,我今日找你是要說正事的。”判官苦口婆心道:“聽說你今日在大殿上判了一個殺過人的鬼無罪。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得惹出多少事來?陛下不攔著你,你便當真隨著情緒來啦?”

    有什麽不對嗎?屈鶴弑父是沒錯,可是他事出有因,而且情有可原!他的父親本就是罪大惡極之人,死了也不為過,我認為屈鶴隻是從他的角度上做了一件對的事,判他無罪也是可以的。”

    哎呀我的姑奶奶,”判官整張臉都擠在了一起:“一個人即便再十惡不赦,死後來到閻王殿我們自然不會放過他。生身父母對自己有恩,屈鶴這般做法已是違反天理人倫。且不說這些,隻說地府冤魂無數,如屈鶴這般的鬼魂更是不計其數!你今日心軟放過一個,開了先例。那往後別人再來求你,你放還是不放?長此以往,地府還有何秩序可言?”

    他這番話說的十分在理,孟萋萋一下無話可說,隻得陷入沉默。

    她眉頭緊皺,深深思索。

    判官見狀搖頭:“這道理當初還是陛下教予我的,我是不知陛下為何今日縱容你任性,你自個兒好好想想吧。藥效還得兩天,可別再出錯了,否則回頭還是我收拾爛攤子。”

    孟萋萋認可的點了點頭,摸著下巴疑惑道:“那陛下今日為何這麽反常,竟不阻止呢……”

    判官心虛的扭過身子:“我怎麽會知道?得問你自己!不說了我得回去看著你的那群跟班們了,一不留神就惹事的本領真是跟你一個路子出來的。”

    孟萋萋頗為鄙夷的白了他一眼,隨後她注意到判官的走姿大吼道:“你給我步子邁小點!這般走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個男人!”

    孟萋萋自鼻尖發出一聲重重的哼,轉身的瞬間卻慫了。

    怎麽黑無常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的!?拍鬼片呐!?暗搓搓的往人背後一站也不知聽了多久了,還能不能有小秘密可言了!?

    黑大哥,”孟萋萋搓手笑著:“你找我又有什麽事啊?”

    黑無常的眼神從遠走的判官身上收回,冷冷丟下一句:“陛下找你。”

    說罷遂消失不見,孟萋萋心都揪緊了。

    他沒聽到什麽吧?就算聽到了,應該也不會告訴盛嘉彥吧?畢竟黑無常看起來是個嘴巴十分嚴實的人,平時也沒聽說過他與誰講八卦,倒是白無常……嗯……下次要多注意點了。

    孟萋萋一路溜回廖陽殿,盛嘉彥早已在殿門口等她了。

    陛下,急著找我何事呀?”

    今日盛嘉彥穿了一襲雪青色衣袍,斯文俊美的皮囊下藏著一顆腹黑又禽獸的心。這樣的反差讓孟萋萋的心小鼓似的敲了起來,許是因為她笑的太過諂媚,而遭到盛嘉彥投來的一記冷眼。

    隨我去枉死城內轉轉,看看他們為七月半準備的如何了。”

    說罷,盛嘉彥便座駕也不召,緩步往枉死城裏走去。孟萋萋愣了一下,連忙追上:“陛下我跟你說,枉死城我可熟悉了,從東街頭開始……”

    地府舉辦的鬼節算的上是很隆重的規格了,鬼魂們都在做準備回家去看看親朋好友,小販們推著車兜售民間的小玩意,四處都點著橘黃色的鬼火,映襯著平日陰沉沉的地府也顯得溫馨幾分。

    陰曹領物處外已經排了長隊,在這裏鬼魂們可以領到親人們燒來的紙錢與衣物。

    一隻年紀稍大點的鬼拿著信從裏頭擠了出來,掃看兩眼後激動地幾欲蹦起:“我那老婆子說是我兒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我這次回去要好好看看他。晚了就看不著咯,我也要去投胎啦。”

    周圍的鬼魂聽了紛紛恭喜,恰好孟萋萋與盛嘉彥等人路過此處,那陰曹領物處的小鬼探出腦袋看了一眼,喊了聲:“白大人,這裏有給孟姐姐的東西,勞煩您帶過去吧。”

    小鬼是沒見過盛嘉彥的,但白無常經常在枉死城與幽都來往,與上下鬼差都混得很相熟。故而小鬼看見,先喊了白無常的名字。

    孟萋萋將脖子伸的老長,隨後感到背後一寒,回首看見盛嘉彥冷冷的神色,她連忙瑟縮了一下脖子,但仍舊好奇的偷偷張望。

    還會有人給自己燒東西?會是誰呢?

    白無常望向盛嘉彥,得到後者的首肯,他才進去將孟萋萋的東西拿了出來。

    陛下,”白無常攤開掌心:“是一支桃花。”

    細長的枝幹上綴了三朵嫩粉色的桃花,淡淡的香氣襲來,這等鮮活的氣息就好像是剛剛折下來般。

    孟萋萋瞳孔一縮,心中猛地痛了一下。

    竟是玄冽……

    回到地府後孟萋萋忙著自己的事,幾乎把聶玄冽給忘了。也不知道自己死後他如何了,想起生前與他約定去看桃林,最後沒有去成。他如今將桃枝燒來,這份情誼也著實難得。

    孟萋萋伸手拿過白無常手中的桃枝,幹笑道:“不然就讓下官一會帶去給孟婆吧,白大人要為陛下四處奔波,還是不要麻煩了。”

    哪知孟萋萋剛準備放入袖中,橫過來一隻修長的手直接將桃枝搶了過去。

    盛嘉彥轉手讓黑無常收起來,清冷的目光看向孟萋萋:“不必,等會本王親自送去。”

    他不知是心情不好還是怎麽,後來一路上任憑孟萋萋怎樣嘰喳,盛嘉彥都一聲不吭。

    幾人坐定黃泉酒樓二層雅間,孟萋萋看著對麵麵色冷的像是結冰一樣的盛嘉彥,又看了看他旁邊學著自家主子更冷的黑無常,再看向自個兒身邊品茶品的美滋滋的白無常,她暗暗歎口氣。

    她忽然有點想春風與鼎臣了,也不知他們在人間過的好不好……

    對了!現在生死簿在她手中,她想看誰的壽命已經輕而易舉了。

    孟萋萋趁著其餘三人不備,悄悄地翻開生死簿。

    逐一逐條的看去,還沒看到鼎臣與春風的,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林景行,涼州人士,斃於晉朝顯宗五十二年秋末。

    孟萋萋瞳孔猛縮,晉顯宗是盛嘉彥在凡間時的父皇,五十二年的秋末,正是孟萋萋在小竹樓被魏子熙毀了雙眼的時候。

    她立刻去翻林高山與林夫人的生卒年月,果不其然都與林景行是同一天亡故。

    孟萋萋捏著生死簿的指尖微微發顫,她明明記得盛嘉彥告訴她林氏一家痊愈後啟程去往越國了。原來不是他們痊愈了,而是當時就已經被魏子熙打死了……

    盛嘉彥瞞著她情有可原,可孟萋萋心中一時難以接受,呼吸也不順暢起來,她極力壓製著情緒。身旁的白無常察覺到她的不對:“判官怎麽了?”

    沒事……”孟萋萋抬眼看向盛嘉彥,鬼使神差問道:“陛下之前去了凡間一趟,覺得怎麽樣?那的人都好不好,我聽說凡間的人們雖爾虞我詐頗多,但有情有義者也不少。還從未聽陛下提過在凡間的事情,下官著實有些好奇。”

    嗯,”盛嘉彥應了聲,敷衍道:“還好。”

    凡人壽命與我們相比,的確太短。陛下與人分離的時候,就沒有一點難過嗎?”

    盛嘉彥終於抬眼與孟萋萋的雙目對上,他一字一句回答:“不曾難過。”

    不曾難過……不曾……那自己苦苦等了他四十年又算什麽呢?失去盛嘉彥之後終日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又算什麽?

    他是高高在上的閻王,是靈力通天的陛下。他看過生死,也習慣生死。他賦予鬼魂新的生命,在他的眼裏凡人的死不過是另一種生。哪怕曾與他人共患難,盛嘉彥的心也不會為此觸動一分。

    孟萋萋實在沒有理由去責怪他的薄情,隻莫名的為盛嘉彥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冷硬而傷心。

    她是不知怎麽鬧別扭的,隻悶著頭不說話,盛嘉彥暗中打量,將孟萋萋的一切情緒收入眼底。

    最終孟萋萋站起身,以身子不適為由想要先行離開。

    她轉身欲走的時候,身後傳來盛嘉彥冷冷一句:“站住。”

    孟萋萋側首,看見盛嘉彥將聶玄冽燒來的桃枝擱在了桌上。

    帶去給阿孟吧。”他道。

    孟萋萋一怔,隨即將桃枝劈手拿起,扭頭就走。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皆默默不語。

    閻王在鬧脾氣,孟婆也在鬧脾氣,勸誰都不對,還是不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