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新增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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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萋萋沒想到謝瑤華口中說的‘在天河漫漫辦宴’原來是真的,以至於謝瑤華指揮著大小宮人搬運著擺設出入天河漫漫的時候,孟萋萋還在原地愣神中。

    你們小心點!別磕著我的寶石珠翠還有碧瓦!”

    早知道謝瑤華真的要來,她早上就不放盛嘉彥去進學了。難得這兩天盛嘉彥對她的態度雖然不至於熱情過火,但好歹笑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來儀姐姐,這次擺設是我臨時從父親庫裏搬出來的,有些撿漏你別介意,隻能借著姐姐天河漫漫的珠光契合了。”說話的人約莫十二、三歲左右,十分成熟老練的雙手交握在胸前,臉上掛著適當的笑,清秀的麵容讓人厭惡不起來。

    他叫謝引,是二皇叔的小兒子。他在家中頗為得寵,甚至做派都與他爹一模一樣。故作儒雅有禮,實則肚子裏也難免有些壞水。

    孟萋萋倚在軟榻上躺著曬太陽,擺了擺手,謝引便點頭哈腰的離開了。

    今日到場的總共六個人,加上孟萋萋與謝瑤華,剩餘是個都是京城內頂頂尊貴的皇親國戚。除了方才的謝引,還有皇後的侄兒李致同,一品望國公的女兒純憲郡主喬瓊以及謝瑤華的妹妹謝時玉。

    謝引嘴上說著粗陋,可孟萋萋看著他忙裏忙外,奢華雖然比不上天河漫漫的規格,但雅致上做到了十分。

    他們還專門為此宴取了個名兒叫‘桃花流水’,取的景便是孟萋萋院子中的一棵兩人合抱的桃花樹,樹下小溪潺潺流過匯入碧波湖。謝引拿了六副當代名士繪製的山水墨畫屏風,高低錯落的在院子中擺開,並用紫鎏金小香爐熏了珍貴名香,使得薄薄白霧飄散於四周,人若是動了起來,裙帶連著幾抹白霧,就好似仙人一般。

    就連茶具用的白瓷上都拿兩筆朱砂點了睛,兩抹錦鯉便擺著紅尾在杯上。茶便不提了,孟萋萋被皇帝捧著寵了這麽久,什麽好茶沒見過。但她高興的是那些茶點及謝引帶來的一點‘望回春’。

    孟萋萋平時是不喝酒的,以往也不貪酒喝。甚至在地府那麽多年,她都沒有喝過願意讓她如此喜歡的酒。但‘望回春’就是她的最愛之一,地位可以與黃泉酒樓的桂花糕媲美。

    故而謝引將壇子一拿出來,孟萋萋就連忙奪到跟前為自己滿上了一杯。拿茶盞喝酒,還被謝瑤華譏諷了兩聲俗氣。

    一口下去,恰如肺腑中開了一簇簇野花一般,漫山遍野都是淡雅的花香。喉頭鼻尖都能聞到香氣,慢慢的舌頭上的那點甜膩都褪去,化作胸口處一點辣意,嗆得孟萋萋淚花四濺。

    真好喝……

    上輩子盛嘉彥死後,孟萋萋受不住沉重打擊自盡未遂,之後每當愁苦的時候,她就會要一壇‘望回春’。往往一喝就是半日,到最後酩酊大醉,由向鼎臣或聶玄冽扛回房間內。

    那時喝酒是為了消愁,現在喝酒是為了……

    她也不知道為了什麽,興許隻是上輩子最後那點時光總是喝這樣的酒,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一旦再入口,就非要喝個壇底幹淨。

    當年,”孟萋萋抱著酒壇搖搖晃晃撐著桌子站起身:“姐姐我一掌斷生死,拍散多少陰魂。”

    眾人持著茶盞望向她,謝瑤華喊了聲:“孟來儀,你喝多啦!”

    我也幹過手起刀落的事,也為了他害的許多人家毀人亡,妻離子散……”孟萋萋抿了抿唇,將嘴角那滴酒吞噬幹淨。

    現在輪到我記得他,他卻不記得我。我原以為記得一個人是多麽簡單的事,現在想來上輩子他照顧我,一定不容易。”

    謝瑤華聽她越說越奇怪,眾人麵上都有些尷尬,謝瑤華便起身去拉住孟萋萋,按著她又坐在座位上:“說的什麽胡話,平時叫你少看些話本,大白天的發什麽夢呢。”

    每次看他態度冰冷,簡直就想剝開衣服給他看看我肩胛上的疤!”孟萋萋在胸口處比劃著:“擦著心肺過的,那麽大一條疤……”

    她眼波流淌,掂了掂已經空了的酒壇。

    謝瑤華正要說些什麽,天河漫漫的大門卻被人‘砰’的一聲推開,聶玄冽陰沉著臉,大步走向前,將孟萋萋提小雞似的提在手裏,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極力繃著手上的力道:“你剛才說什麽,你身上什麽地方有疤!你說清楚,你是不是孟萋萋,你是不是孟萋萋!”

    孟萋萋被他搖的七葷八素,謝瑤華驚呼一聲:“聶將軍,你這是做什麽!她不是萋萋還會是誰?你快放開她,你這樣會掐死她的!”

    聶玄冽恍如沒聽到一般,眼睛通紅:“你到底是不是孟萋萋!你是不是不肯告訴我,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孟萋萋這下真的醒了,她兩隻肩膀被聶玄冽抓的劇痛無比。

    孟萋萋使出渾身力氣推開他,整個人都跌在地上。倒地時撞著茶案,各樣精致擺件劈裏啪啦碎了一地。

    謝時玉年紀最小,此時已經害怕的啼哭不止。

    眾人忙上前要扶起孟萋萋,聶玄冽卻不給這個機會,他大手一推,便將排在最前麵的謝瑤華推得踉蹌,險些站不穩。謝瑤華站穩身子,怒斥一聲:“聶將軍!你再這樣我就要叫禁衛軍了。”

    聶玄冽再度揪起孟萋萋:“能不能給我看看你的疤,能不能……”

    他話還未說完,肩胛上便突地一涼,鮮血順著他衣服的紋路潺潺流下。

    一旁的純憲郡主尖叫一聲,登時昏了過去。

    盛嘉彥持著劍立在聶玄冽後方,他的劍已經刺入聶玄冽的肩膀。盛嘉彥眼神極為陰翳:“放開她,你再這樣她就要被你殺了。”

    聶玄冽驚痛中回過神來,望見他手中的孟萋萋的手臂上,正一道又一道流著鮮血。

    萋萋……我……來儀……對不起。”聶玄冽慌忙鬆手,盛嘉彥飛身上前便立刻抱住了跌下來的孟萋萋。

    他打橫抱起孟萋萋快步往天河漫漫裏頭走去,跟在後頭的白高震驚中回過神來。

    白高,傳太醫!”盛嘉彥一聲令下,白高立馬轉身向外跑去。

    謝引此時覺得自己大難臨頭,畢竟是自己提起這次宴會的,結果孟萋萋在這裏傷了不說,聶大將軍也被刺傷了,回頭父親追究起來,他肯定難逃其咎。故而謝引心神難寧,最後還是謝瑤華站出來說:“都散了吧,今天的事,誰也不要多嘴說出去!”

    見眾人都走了,謝瑤華才讓宮人將殘局收拾一下,她又往裏頭看了一眼,隻能隱約看見盛嘉彥摟著孟萋萋在懷中,緊緊的按著她的頭。他的神色晦暗莫名,孟萋萋乖順的躺在他懷裏皺眉閉著眼,看起來十分安心的樣子。

    謝瑤華便帶著人轉身走了,走到門口,看見躊躅不前的聶玄冽。

    她冷冷一聲:“聶大將軍今日可真是反常,若不是盛嘉彥來得及時,你還要當中扒了來儀的衣裳麽?”

    謝瑤華重重哼笑一聲,帶著人離開。

    太醫趕來的時候,已經有了縷縷血絲如蜘蛛網般覆蓋在孟萋萋的小臂上。

    手肘上已經血肉模糊一大片擦傷,想來是剛才被聶玄冽拽倒不慎刮著了。

    盛嘉彥將孟萋萋平躺放在床榻上,以便太醫為孟萋萋上藥。誰知他剛一放下,孟萋萋便痛的嚶嚀一聲。

    盛嘉彥眼色一沉,對太醫道:“怕是身上還有傷,你出去一下,叫個醫女過來。”

    待太醫出去了,盛嘉彥才揭開孟萋萋的衣裳,她細白的肌膚泛著誘人的光澤,可腰部的位置已經一片淤紫。

    孟萋萋許久聽不見盛嘉彥的聲音,想側身過去看看,卻被盛嘉彥一把按住不得動彈。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他低沉沉的說,孟萋萋看不見他的神情,隻得呆愣的問了一句——

    什麽?”

    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傷,除非我先死了。”

    不行!”孟萋萋想起上一世經曆的恐懼,立刻背過手緊緊抓住盛嘉彥:“你快呸呸呸,舉頭三尺有神明,如果你說這樣的話被他們聽見,也許真的會應驗。我性子魯莽,時常磕著碰著,難道你都要為我先死一遍?!阿彥,我不能沒有你的,我已經沒有爹娘了,我不能再沒有你。”

    盛嘉彥沉默許久,問了一句:“你不是還有你的舅舅,你的祖母,你的親人還有一眾跟隨的奴仆麽?”

    那不一樣,你在我心裏很不一樣。”

    盛嘉彥沒有說話,隻回握住了孟萋萋的手。

    醫女來的時候,孟萋萋已經睡了過去。她本就痛極,能撐到最後算是忍了許久的。醫女打開藥箱,發出輕微的一聲響。

    小點聲。”盛嘉彥低低道。

    醫女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在盛嘉彥注視的目光下替孟萋萋清理完了傷口。

    她再度退了出去,殿內隻餘盛嘉彥與孟萋萋二人。

    盛嘉彥看著她額上還纏著白色的繃帶,手臂上又添了新傷,就連腰間也傳來淡淡的藥香。

    靜謐的室內,他低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