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萋萋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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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饒是日光熹微,寒風也依舊凜冽。

    孟萋萋馱著盛嘉彥,那衣服擰成的繩子將她的肩磨的劇痛無比。最後實在撐不下去了,見著不遠處有個天然的山洞,孟萋萋連忙連拖帶拽的把盛嘉彥推了進去。

    待她坐定後,喘了幾口粗氣。來不及自己再多歇息,就又跑去洞外將一點積雪攏在手心裏,用手溫融化成水,一點點的滴在盛嘉彥的唇瓣上。

    她將盛嘉彥全身檢查了一遍,在流血不止的地方飛快的用布條綁住,製止傷口繼續惡化流血。

    隨後孟萋萋終於能靠在山壁上長長的吐了口氣,她渾身都很冷,肩膀上破了的地方還有灼燒的疼痛。孟萋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想明白接下來該怎麽做。

    盛嘉彥現在昏迷著,她不能直接抬回孟府,因為她不知道幕後的人還有什麽別的招數。皇宮去不了,孟府回不去,看盛嘉彥這個樣子,興許從孟府帶出來的人還不知道他們出事了。

    她現在還能相信誰?姚信?方燕綏?不……都不能……

    一陣寒風裹進來,孟萋萋凍的打了個哆嗦。腦海裏卻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她緊緊皺了眉頭。

    他,可以相信麽?

    孟萋萋往外看了眼,現在天色漸亮,城裏應該有了不少行人和攤販。她如果要拖著盛嘉彥去將軍府,必然要招搖過市,一定會惹人注意,到時再招來危險該怎麽辦。

    可是如果讓她在這裏與盛嘉彥苦等一日,她冷不冷倒是其次,盛嘉彥能不能熬過去是個大問題。她不能這樣冒險。

    孟萋萋懊惱的揪扯頭發,她現在進退兩難,前後都不是好的選擇。她看著昏迷中還緊緊蹙著眉頭的盛嘉彥,心裏很是沮喪。如果今日躺在這裏的是她,盛嘉彥一定有辦法把她帶出去。

    不行,自己決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孟萋萋站起身,把盛嘉彥挪到了避風口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就收拾了一下破爛的衣裳往外走去。她需要找個幫手,無論是農夫還是山野中的鄉民,隻要有個地方能暫時收留他們的就夠了。

    她運氣很好,走了沒多久,遇上一個樵夫。孟萋萋大喜過望,招著手跑過去:“老先生!老先生!”

    樵夫背著木柴走著走著聽見身後有人喊他,他遲疑了一下,卻沒有回頭查看。因為他年紀大了,還以為自己耳背呢。直到孟萋萋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才回頭。哪兒知這一眼險些將他嚇丟了魂。

    樵夫拔腿就跑,奔跑的速度實在與他那個年紀的人不符。孟萋萋緊追不舍:“老大爺!你別跑啊!我有事求你!”

    其實也不怪樵夫害怕,孟萋萋剛剛摔跤時流的鼻血現在全擦在了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怪是駭人。額上還腫著不知什麽時候磕到的大包,身上的衣裙一條一條的,目光熱切又渴望。

    孟萋萋足足追了樵夫兩條山路才趕上這小老頭的步子,她一把抓住樵夫的胳膊:“大爺!我是真的有事求你!”

    樵夫跟著孟萋萋來到了山洞口,看見滿身是血的盛嘉彥,他疑惑的眼神來回掃在了孟萋萋與盛嘉彥身上。最終樵夫道:“可是這位公子看起來傷勢很重,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一個山野老兒怎麽擔待得起。更何況你們這來路不明的……”

    他一番推脫,眼神卻不住的瞟盛嘉彥腰間的那塊貔貅玉佩。

    孟萋萋別無選擇,想了想還是走上前拽下了那塊貔貅遞給樵夫:“老先生,拜托你了,我哥哥需要及時救治。”

    好說好說。”樵夫拿著貔貅在懷裏蹭了兩下,放在日光下看了幾眼,隨後美滋滋地收了起來。

    他和孟萋萋倆人合力推著木板,結果這樵夫到底是年紀大了,推到一般腳還崴了一下。這下孟萋萋照顧傷員的任務加重,樵夫不僅半點忙沒有幫上不說,孟萋萋還要因為他腳扭傷了時不時停下來休息。

    就這樣倆人磨蹭到了日頭高照,才隱隱約約的看見一個冒著炊煙的茅草屋。

    樵夫也自知沒幫上什麽忙,有些不好意思:“姑娘,我不是不幫你,是我這腳崴了也幫不上忙。實在是對不住,不過等下我讓我婆娘端碗湯來,這玉佩我也先不還了。”

    孟萋萋忍住怒氣,努力和顏悅色:“你拿著吧,拜托你再就近去幫我找個大夫或者郎中來。”

    噯,我這就去。”樵夫高興的捧著玉佩離開,走到院子門口還和他的妻子倆人交頭接耳。他倆時不時向孟萋萋投來審視的目光,孟萋萋隻做看不見。

    她將盛嘉彥抬上泥土砌的炕上,屋子裏拿柴火燃燒起來的火苗小的可憐。孟萋萋將火盆往盛嘉彥周圍放了放,她則蹲坐在一旁取暖。孟萋萋怕盛嘉彥凍死了,雙手不斷搓動捂熱後捧上盛嘉彥的臉頰,如此反複多次,盛嘉彥麵頰上終於恢複了點血色。

    不多時,樵夫帶著不知從哪兒找來的郎中。那郎中眼神比樵夫的還要不好,年紀大的眼睛都看不清楚,一路上是被人攙扶過來的。他眼睛常眯著,孟萋萋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的。

    看老郎中有模有樣的給盛嘉彥把完脈,最後摸著小胡子說:“小傷小傷。”

    孟萋萋心裏放鬆了一瞬:“是不是敷幾副藥就好了?”

    老郎中從自己的藥箱裏翻來翻去,期間拿他那小眼睛橫了孟萋萋一眼:“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這傷了右手的筋,怎麽也得養個幾年!”

    傷了手筋!?

    那你還說是小傷?!”盛嘉彥怎麽會傷的這麽重?難道幕後指使的人下令,及時不能殺了他,也要廢了他?!傷了他的右手,他日後該怎麽拿筆怎麽揮劍!

    當然是小傷,他年紀又不大,恢複起來快得很。年輕人嘛,兩三年就好了。”老郎中從藥箱裏摸索出一瓶藥粉:“給他塗在所有的傷口處,止血化瘀,這幾天先不要挪動他了。”

    他丟下藥粉,就被樵夫扶著顫巍巍地走了。

    孟萋萋轉身去看盛嘉彥的右手,如果不是郎中說,她根本看不出盛嘉彥的右手有什麽問題。想到她把盛嘉彥從山上抬下來這一路磕磕碰碰,也不知是不是加重了他的傷勢。

    剛才摔了那麽多跤,摔到流鼻血孟萋萋都沒有想到要哭。此時卻是很不爭氣的眼淚撲簌簌地流,她拿破了的袖子狠狠擦掉臉上的淚痕。小心翼翼解開盛嘉彥的衣裳,拿藥粉鋪在他的傷口處。盛嘉彥身上最嚴重的劍傷,除了斷掉的手筋,還有從鎖骨橫下至左胸口上方的一道痕跡。

    孟萋萋的動作輕而緩慢,隨著盛嘉彥身上所有大大小小的傷口都被她看個清楚明白後。孟萋萋心裏頭一次生出了要複仇的心思。

    恰好這會樵夫送走了郎中推門進來,孟萋萋警惕地回頭看去,樵夫被她眼中駭人的恨意驚了一下,便站在門口不敢往裏走了。

    孟萋萋深吸口氣,轉身走到桌邊坐下:“老先生,你剛才也聽到了,我哥哥傷的很重。沒有兩三天他是動不了身的,在我聯係上我們的家人前,我們都要在你這裏暫住三天。”

    樵夫搓了搓手:“暫住沒有問題,隻是這銀子……”

    孟萋萋猛地飛撲過去鎖住樵夫的喉嚨,眼神如受傷後的孤狼一樣帶著狠意:“老先生,我給你的貔貅玉佩起碼夠你一年的生計,你不要貪心不足。把我逼急了,我跟我哥哥都是走在刀尖上的人,我不介意手底下再添你這麽一道亡魂!”

    樵夫害怕,連連求饒:“女俠饒命!你別說是住兩三天了,就是半個月也使得!”

    孟萋萋見他這般,鬆了手冷哼一聲,再度坐回盛嘉彥的身邊。

    樵夫轉身出去,孟萋萋才鬆了口氣。

    好在她前世做過殺手,還記得基本的鎖喉手法。要是她現在不狠一點,震懾不住那貪財的樵夫,她跟盛嘉彥這兩日都不能安生。

    孟萋萋極為疲憊了,她不敢睡,隻趴在盛嘉彥的枕邊盯著他。

    盛嘉彥蹙眉時,雙睫在皮膚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孟萋萋伸手想去觸碰,卻又縮回。

    看著他這樣虛弱,孟萋萋心中感慨萬千。盛嘉彥做閻王的時候,何曾這麽狼狽過。就說前世沒有喝孟婆湯的他,雖然也是在宮廷中爾虞我詐,但明顯比這一世老練的多。這一輩子他喝了孟婆湯,一切從頭開始學起,這次別人拿了自己做誘餌,盛嘉彥竟就當真這樣不管不顧的來了。

    如果他沒跟著自己投胎就好了,如果當日盛嘉彥不在真武大帝麵前許諾他要跟著自己一起受罰就好了,如果……

    可是閻王陛下為什麽要選擇跟她一起?

    孟萋萋對此十分困惑,想著想著就趴在盛嘉彥的枕邊睡著了。

    窗外日光高照,白雪皚皚。

    而孟萋萋的夢裏,卻是火光一片,哀嚎不斷——

    阿孟,快跑。”

    她與盛嘉彥身陷在一個戰場一樣的地方,周圍是拚殺的天神們與蠻荒的精怪,太上老君的三位真火將蠻荒足足少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