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癡情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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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睡了很久的一覺,孟萋萋醒過來的時候全身都泛著疼。她自榻上坐起捏著酸痛的肩膀,喊了聲:“小衰進來。”
回答她的是無聲的寂靜。
孟萋萋疑惑了一下,她在室內看了一圈,一個人都沒有。室內唯有細長頸銅鶴爐在慢慢吐露著白煙,孟萋萋撓了撓腦門,覺得很是奇怪。
不應該呀,按照她落水的事情來說,太後一定是第一個著急的人,怎麽會她一醒來就一個人都沒有呢?還有盛嘉彥在哪兒?
就在這時,孟萋萋聽見隔間外堂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外堂與內室用了厚厚的簾幕格擋開來,孟萋萋豎起耳朵仔細聽,捕捉到薑太傅的聲音。
“小殿下現在還不能打擾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需要休息。”
爾後是周譽禮稚嫩的聲音:“譽兒知道,希望母後早日醒轉。”
什麽?!盛嘉彥還沒醒過來嗎?!
孟萋萋緊忙踏上她的鞋,慌忙往外堂走去。興許是她擔心盛嘉彥的心過甚,就連今天的鞋子有些不合腳她都忽略了。
孟萋萋一把掀起垂下遮擋的簾幕,氣如洪鍾的喊了一句:“皇後在哪兒!”
空氣突然安靜。
孟萋萋看著“自己”坐在正堂的龍座上,“周行”蹙著一雙淡漠的眉,此時正緊緊盯著她。而下排站著的太醫及太傅都一臉震驚的看著孟萋萋,周譽禮捧著書卷坐在小凳子上目瞪口呆。
爾後他默默低聲問薑太傅:“太傅,母後不像是很虛弱的樣子。”
孟萋萋是徹底驚呆了。如果周行的身體坐在那裏,那現在她站在這裏的是誰?!猛然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於是下意識雙手按上自己的胸脯。
觸手一片柔軟,孟萋萋大腦立刻空白了。
換回來了?!落水而已,她跟盛嘉彥竟然換回來了?
她的動作引起在場所有目擊者心中的震動,薑太傅更是有些詫異。盛嘉彥的麵色已經很不好了,他冷冷道:“你們先退下。”
太醫顫顫巍巍的表示:“陛下,需不需要老臣為皇後娘娘再看看”
“下去吧,”盛嘉彥已經起身踏步朝孟萋萋走來了:“朕看皇後生龍活虎的很,不必再診脈了。”
“是。”太醫如蒙大赦,提著藥箱壓著帽簷飛也似的離開大殿。
“母後,你醒啦。”周譽禮從凳子上蹦下來,張開小手朝孟萋萋撲過去。
他幻想著被孟萋萋摟在懷中,而孟萋萋也的確伸出了手準備接住他。然而周譽禮剛跑到孟萋萋跟前,領子便被盛嘉彥無情的拽住,爾後盛嘉彥將他丟給站在一旁的薑太傅。
薑太傅摟著年少不知事的周譽禮慌張的行禮退下。
薑太傅抱著周譽禮匆匆走遠,他們的對話還是飄進孟萋萋的耳裏。
“太傅你放我下來,我還要看望母後呢”
“小殿下,識眼色也是做好皇帝的第一步,以後你會明白的。現在陛下和皇後娘娘有要事相商,我們先回承乾殿習字吧。”
孟萋萋此時已經沒心情偷聽太傅跟周譽禮又說了什麽,她隻知道盛嘉彥的身形貼近的時候,她被籠罩在盛嘉彥的陰影當中。
“阿孟,”他蹙著眉,口氣很不悅:“你怎麽能穿成這樣就出現在大臣麵前。”
孟萋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隻穿著白色綢緞裏衣的她,披散著長發,還赤著腳站在冰涼的地麵上。
“這不能怪我呀,我也不知道我們已經換回來了。”孟萋萋咕噥著嘴,轉身回到床榻邊坐下:“真是太奇怪了,為什麽我們一落水又換回來了?我還沒當夠皇帝呢!”
盛嘉彥微微挑眉,表情饒有興致的樣子坐到了孟萋萋身旁:“你沒當夠?那正巧,桌案上堆著昨天還未批閱的奏折,你一同看了去吧。”
孟萋萋聽後立刻縮了縮脖子:“不必了,還是你來吧。”
盛嘉彥壓著她的肩膀,想讓孟萋萋躺下再休息會。哪兒知孟萋萋腦袋剛沾枕頭,便又立刻彈起來。
“不行,我要去找景梵的麻煩!”
“為何?”
孟萋萋張了張嘴,又不知如何跟盛嘉彥說,隻能咬牙道:“我懷疑他在宮內用他的道法胡作非為!”
不然為什麽拿了他的玉佩,她跟盛嘉彥就馬上換回來了。如果真是景梵所為,誰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呢?孟萋萋必須要敲打敲打他,以免他做出更讓人防不勝防的事來!
而盛嘉彥仿佛早已料到一般,從懷中掏出那塊稱心如意玉佩:“你說的是這個?”
孟萋萋點頭:“景梵一定知道些什麽,我是說他為什麽好端端的送我一塊玉佩呢。還要了我五十兩!無良商人!”
“既然這樣,你也不必去找他麻煩了,因為找了也沒有用。”盛嘉彥將玉佩遞給她,淡淡道:“是他做的,他不會承認。不是他做的,你問了也沒有用。要說真的要改什麽,你還是改改你動不動就接濟人的毛病吧。你對他諸多不了解,便貿然帶在身邊,自然是有風險的。”
孟萋萋理虧自然說不出話來,想了良久她才毫無悔改道:“因為我覺得他可能知道孟庸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所以才想帶在身邊。”
說到這裏,孟萋萋忽然渾身一震。她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景梵和他的小徒弟景鶴明顯是對孟庸有目的的,之前盛嘉彥是孟庸的時候她還不擔心,現在變成她自己了,豈不是意味著危險就在身邊!?
這下她後悔了,哭喪著臉拽著盛嘉彥的袖子:“那可怎麽辦啊阿彥!我覺得景梵不是個簡單的人,他會不會對我啊不,對孟庸做點什麽啊!”
盛嘉彥麵不改色垂眸看她:“現在知道害怕了?”盛嘉彥抬手撫著孟萋萋的發頂,細密的睫毛遮著深潭似的眼眸,他安撫道:“沒有事的,一切有我。”
盛嘉彥猜測的沒有錯,這次落水事情過後,孟萋萋偶爾找機會接近景梵試探玉佩的事,景梵卻是一副無辜的樣子。因為靈魂互換一事說出來的確駭人聽聞,也不好跟景梵開口,而景梵更是咬定玉佩毫無問題,隻是一個叫稱心如意的好意頭而已。如此一來孟萋萋反而不知從何發作了,更何況景梵自打進宮以來勤勤懇懇十分本分,而且他慣會廣結人緣。現在宮裏頭上至太後下到宮女,無不對他誇讚有佳。大家會把他雕刻的神獸擺在家中供奉,雖然這些木頭雕刻成的東西一點作用也不會有。
景梵也很低調,他隻收他該收的銀兩,多餘的他接都不會接。因為他頂著禦用天師的名號,有多少人想要巴結,卻都被他古怪的性格拒之門外。
一瞬間,孟萋萋覺得宮裏頭好像誰都喜歡這個景梵,除了她和盛嘉彥仍舊對他懷有幾分警惕。
秋日的某天夜裏,當四下寂靜無聲時,躺在床上熟睡的孟萋萋被一陣腹痛折騰醒。她摸索著下床,穿著鞋子推開房門,搖搖晃晃迷迷糊糊的往茅房走去。
在茅房裏孟萋萋對著恭桶一陣釋放,天地間隻有噗通噗通的聲響。她閉著眼,感覺自己就快熟睡過去。
然而此時外頭有了不符合情景的聲音,起先聽起來像是風聲,後來孟萋萋仔細聽了,卻發現是有人在悄悄說話。
“你為什麽來這裏了,趕緊離開吧,如果被人看見了我們就完了。”是個女聲,聽起來有些焦急和擔憂。
“玉兒!”男人的聲音透著掩蓋不住的相思,他的聲音比之女子的稍大一些:“我忍辱負重這麽多日,為的不是隻見你一麵。我知道你在宮裏過得不好,隻要你肯跟我離開,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我不怕死,我隻怕你忘了我們當初的誓言。”
被稱作玉兒的女子有些難過道:“可是有什麽用呢逸哥哥,我早已是皇帝的妃嬪,即使皇上可能根本記不起我這個人,我也出不去了。這所深宮困住了我,我不希望它也困住你,趁著你還是正好的年華,出去自己謀一份活計,將我忘了吧。”
“我不會走,隻要你不答應我,我不會離開皇宮!”男子有些激動:“我潛伏在宮中這麽久,隻分配了倒恭桶的活,我忍氣吞聲這麽久,隻為了能帶你離開。”
孟萋萋知道,這個時候一對癡男怨女的對話她是不適合打擾的。可是當男子說到倒恭桶的活時,孟萋萋忽然忍不住想要爆笑出來,幸好她猛地忍住了笑意,然而她忽略了自己的肚子。
寂靜的夜中,男子女子癡情含淚相望。卻有一聲十分破壞氣氛的屁聲從旁邊的茅房裏傳來。
男子立刻警惕起來,叫玉兒的女子也很是震驚。
“茅房裏有人!”
“誰在裏麵,出來!”許是怕引來侍衛,男子的聲音並不大。
茅房裏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爾後門被人默默打開,孟萋萋露出一張尷尬的臉來。
“皇後娘娘?”叫玉兒的女子發現是皇後,因為懼怕渾身都跟著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