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遺失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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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獵場外有一座三層小樓,麵朝群山,崢嶸軒俊。樓旁栽滿了奇花異樹,絳紫牽藤,薜荔纏繞,花簇中懸掛著一張碩大的匾額,上書“瓊樓玉宇”四字。

    孟萋萋就坐在第三層往外眺望,觀看獵場裏的射獵情況。但一旦馬匹們衝進林子裏,她就什麽都看不見了。坐在這裏無非是跟一些貴臣的家眷寒暄,隻是一個身份的象征。

    孟萋萋可沒有忘記,她今天還有正事要辦呢。

    皇後娘娘這緞子一樣的肌膚,我們旁人當真是比不上的。”奈何中侍郎魏大人的夫人喬氏十分能說,孟萋萋已經被她拉扯著談了一炷香的時間了。

    旁邊的女眷們聽了,紛紛附和:“娘娘是如何保養的?”

    天生麗質,未曾過於注重肌膚的保養。”孟萋萋心不在焉的回答,眼神卻不斷的往二樓去瞥。那裏坐著今天從皇宮裏跟出來的其餘妃子,楚采女也在裏麵。

    皇後姐姐說的這話,倒叫我們自行慚愧。同為女子,為何差別那麽大呢?”舒妃秉著永遠不停搞事的心態適時插嘴,她身份特殊,又是太後侄女,平時早就跟皇後不對盤,這已經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了。

    孟萋萋見舒妃來了心中大喜,麵上不表。隻招手喚舒妃靠近:“舒妃妹妹來的正好,本宮忽然有些乏了,想去後頭更換一件衣裳。就拜托你與這些女眷們周旋一會,舒妃妹妹可能擔得起本宮交給你的這個任務?”

    舒妃揚起輕蔑又有點得意的笑:“皇後姐姐放心,妹妹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在姐姐未真正掌權前,一直都是妹妹操辦的,姐姐就放心休息去吧。”

    眼看著舒妃廣袖一揮,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樣子開始招待那群女眷。孟萋萋飽含深意的一笑,轉身飄飄然的下樓了。

    到了二樓,她輕咳一聲,本是靠在一旁自顧自繡花的楚采女會意起身,孟萋萋當著眾人的麵,故作嫌棄對楚采女道:“楚妹妹,此時官宦女眷眾多,你這女紅的手藝再好,也暫時不要拿出來了,既然是來看皇上狩獵的,就該專心些才是。”

    楚采女微微垂首,卑躬屈膝:“娘娘教訓的是。”

    既然你如此閑來無事,便跟本宮來吧,替本宮重新綰發。”

    眾妃子看著楚采女跟著孟萋萋一同下了樓,她們紛紛交頭接耳。

    皇後娘娘今日格外威嚴了些。”

    誰說不是呢,也許是近日皇後娘娘特別得寵,皇上也開始關注她,所以皇後娘娘想提前找人立威吧。隻是可憐楚采女了,平時不聲不響的一個人,此時被皇後娘娘拉去殺雞儆猴。”

    誒?高美人,你說誰是猴呀?”

    ……

    孟萋萋帶著楚采女貓著腰貼著牆往馬棚溜,按照約定,上次那個端送恭桶的男人會在那裏等她們。到時孟萋萋就會看著這一對恩愛眷侶騎著馬兒遠走高飛,到時自己再若無其事的回去樓中繼續看狩獵,一切計劃在孟萋萋的腦海中都是這樣的天衣無縫。

    皇後娘娘,”眼見著快走到馬鵬了,楚采女卻站住了,她感激的看著孟萋萋:“臣妾沒有想到您真的願意出手幫忙,臣妾這一走,很可能再也與娘娘見不到了。從此雲泥有別,皇後娘娘您保重身體。”

    孟萋萋生怕有侍衛巡邏過來,左右看看,心裏頭有點焦急,便也沒將楚采女的話聽進去,隻是擺擺手狀似不在意:“以後就不要自稱臣妾了,出了這圍獵山,你就是自由自在的一個人了。”

    楚玉有些感觸,歎了一聲:“自由自在,多好的一個詞。其實我想向娘娘您道歉,當年若不是因為我的沉默,您也不會落到如今地步。不過好在皇上現在對您恩愛有加,當年您的種種委屈,都可以煙消雲散了。我隻是沒想到當年我的沉默,您如今卻能以德報怨,請讓臣妾最後再對您一拜吧。”

    說罷,她雙手斂袖膝蓋微屈,就要給孟萋萋跪下。

    孟萋萋連忙拉住她:“你說當年的事?當年什麽事?”孟萋萋怕被人發現端倪,連忙補充:“我的意思是,我這幾年過的太苦了,所以不知道你指的具體是哪一件。”

    楚采女有些疑惑:“您……竟忘了?”她苦笑一聲:“也對,當時這件事鬧的您顏麵盡無,臣妾還是第一次看見您麵無血色毫無儀態的奔走在宮道上。您忘了也好,忘了比記得會更好。”

    孟萋萋死死拽著她:“楚采女,本宮問你話,你就要回答清楚。”

    楚玉顯然是被嚇著了,她害怕孟萋萋出爾反爾不再幫她出宮,於是顫顫道:“當年您剛入宮時,帶來的家生婢女被汙蔑與人私通,您受她牽連被太後娘娘指責。當日……當日臣妾與您站在一起,的確看見那侍衛並沒有與您婢女私通,但臣妾那時人微言輕,舒妃娘娘又十分厲害,所以臣妾……並沒有為您澄清。當時臣妾本來想去親自與您解釋,卻看見您失魂落魄的從皇上居住的建章宮出來。後來就聽說那名婢女被遣出皇宮了,其餘的事臣妾也不知道了。”

    楚玉小心翼翼的問:“皇後娘娘,您不會反悔了吧?臣妾當日的確做錯了,也懇請您不要記恨臣妾,求您了。”

    孟萋萋聽不進去她其他的話,腦海裏混亂成一片。楚玉口中的婢女應該是小綠,可是小綠不是在孟庸入宮前就被送走了嗎?為什麽在楚玉的口中變成了進宮後才送走的,這怎麽跟敏才人所說的不同呢。

    她微微出神,在楚采女眼裏卻十分驚慌了。她當即跪著苦求孟萋萋:“皇後娘娘,臣妾真的錯了,當日不該不為您澄清。”

    楚采女原以為皇後肯幫她就是已經忘記以前的前塵往事了,更何況那件事與她本人也沒有直接關係,她即使澄清了,舒妃也不會讓皇後好過。可楚采女沒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句,竟讓皇後這麽大的反應。

    楚采女,你可曾見過我那個婢女?”忽然,孟萋萋問道。

    看著她點漆的雙目,楚玉輕顫:“自然……自然是見過的。”

    楚采女,你還不能走,你需要留下來幫我確認一件事認出一個人。”孟萋萋心裏頭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緊緊地抓著楚玉。

    楚玉本就害怕孟萋萋反悔,現在聽到她這樣說感覺整個人的天都塌了下來。她不知哪兒來的勇氣,一下子猛地掙脫了孟萋萋的鉗製。

    皇後娘娘,如您所說,臣妾的自由近在咫尺了,臣妾不會回去了,今日謝謝您,也請饒恕臣妾不敬之罪吧。”說罷,她用雙手狠狠一推,孟萋萋一個沒有防備,便被她推至地上。

    以屁股著地帶來的不僅是臀部上的痛苦,還有腹部傳來的莫名其妙的錐心之痛。

    孟萋萋從地上爬起,想要去追已經跑遠的楚采女,卻覺眼前的景物都開始劇烈晃動,她腳下虛浮綿軟,最後無力的跌在地上。

    夭壽了,怎麽會有這種感覺。像是她當初剛剛擠進孟庸的身體一樣,此時正覺得有人將她的靈體從孟庸的身體裏一點點抽離。

    盛嘉彥!救命啦!

    ……

    林子中,盛嘉彥身穿黑鎧,坐在高頭大馬上。他將弓箭拉的圓滿,對準了深林裏的一隻母鹿。盛嘉彥微微眯眼,箭在弦上就要發出。

    陛下。”景梵不知從哪兒出現,笑眯眯的行禮。

    他這一聲驚走了母鹿,盛嘉彥輕輕蹙眉,收了弓箭。冷聲道:“景天師,刀箭無眼,您為何不在樓中好好端坐著,跑來這裏,難道找朕有事?”

    景梵笑的溫和:“不是微臣,是皇後娘娘。”

    盛嘉彥動作微頓:“皇後?”

    景梵知道他在懷疑自己說話的真實性,也不惱怒,隻道:“昨夜臣夜觀星象,發覺鳳星有變,所以故而專門跟來特別關注皇後娘娘。剛才微臣發現……”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皇後娘娘不在樓中了,不知去了哪裏。”

    盛嘉彥臉色一沉,策馬轉身就要回去尋孟萋萋。

    景梵適時叫住他:“陛下,請恕臣直言。皇後娘娘一直執著的事是非常危險的,請您多多寬勸她,不然後果是無法想象的。”

    盛嘉彥勒馬停住,回首審視了一遍景梵,靜靜地問:“你是站在什麽立場上讓朕去勸皇後的。”

    景梵毫不猶豫,態度恭敬回稟:“為您及全天下的子民。”

    盛嘉彥神色莫辨的仰首,遂不發一語的轉身離去。

    景梵在他離開後臉上的笑意也沒有減去半分,但有心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位看起來頗有本事的天師大人,笑的雖然完美且毫無破綻,但這笑就像是一個表麵華麗的綢緞,內裏如何,卻無人得知。

    孟萋萋被人發現時,她正躺在馬鵬外麵的泥地上。

    娘娘,快將這盞藥羹喝下。”

    孟萋萋倚靠在床榻上,虛虛的接過杯子一飲而盡。盛嘉彥安排完了外間的事,從外入內揮退其餘宮人。

    阿孟,”盛嘉彥摸著她的手腕:“感覺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