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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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載有三個惡漢和四個小孩的木船在渾黃的扯地連天的水麵上遊蕩著,像個醉漢似得搖晃著身軀,緩緩向前移動。
張浩天——這個十來歲的小孩,雖然脫離了大水的困擾,也暫時擺脫了死亡的威脅。可是,另外一種情緒——“不安”!卻襲上了他的心頭。這種不安自然是來自這條大船上的三個惡漢!他不知道接下來的是什麽。他也沒有別的選擇。隻能默默地接受!他討厭這種不安的感覺,在他小小的心靈中,他要記下這種感覺!他要知道在這種感覺下,會發生什麽事情?事情的大小,如何應對這種事情以及這種事情所產生什麽樣的後果,他都要牢牢的記住!他不敢斷定在以後的歲月中,就不會再遇到這樣或類似的事情,如真的不行又遇到,他就會知道如何的應對才是最聰明的!正如詩中所雲:降生不擇貧富地,皆是後天勤奮成。世態炎涼人心分,滄桑大道在當中。懵懂癡兒富豪家,百伶百俐受貧窮。天道輪回非長日,三分天命七分人。
張浩天隻是靜靜地坐著。有時看一眼身旁的哥哥,更多的時候,就是好奇的目光或是用眼睛的餘光仔細觀察著對麵李子豪兄妹兩個。
那女孩——他已經知道叫李慧娘。——靜靜地坐在李子豪的身邊,有時好像不經意的甩動頭部。大概是因為頭發貼在前額上而產生麻癢的緣故吧。同樣的動作,不同的女孩子其動作的優雅姿態也不盡相同。李慧娘的甩動頭部的動作很是優美好看,很是有女人味道,自然就是吸引張浩天。
李子豪呢,他好像總有什麽不安的因素伴隨著他似得,他總是不自覺的皺一下眉頭,而每皺一下眉頭之後,仿佛從皺眉的動作中得到靈性似得眼睛中有一種令看他的人產生不安的亮光閃過。
張浩天不喜歡他的皺眉動作,將目光移開了。
白天,那真是天蒼蒼,水茫茫啊,小船在茫茫的黃河水中遊蕩者,順流而下。木船的船艙及船頭是鬼魅一樣的三個男人的世界。
木船的船尾則是四個小孩的國度。
。。。。。。
木船的船頭,那三個鬼祟的男人坐在船板上,圍攏在一張矮桌周圍,桌上有一把酒壺,三副杯筷,一盤煮豆子,一盤煮熟的小魚或小蝦之類的東西。他們一邊說著話,一邊喝著酒。還時不時用賊一樣的眼光向船麵茫茫的水麵上掃視著!那眼中情緒複雜,充滿著敵意、充滿著貪婪、充滿著渴望!
——在他們的心中。應該是這樣一個場景:少男少女們,壯男壯女們,漂浮在水麵。而他們則挑選一些能賺錢的“活物”,撈上木船,而那些不能為他們賺錢的“活物兒”,他們會麵帶微笑地看著他們因體力、精力的枯竭而沉入河水之中!
就是這樣,他們兄弟三人有說有笑的喝著酒、聊著天。
。。。。。。
在船尾四個小孩你看我,我看你,各懷心腹事,一言不發。
令人窒息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傍晚時分,豫中平原上的“水澤之國”,浩瀚而縹緲。
一隻猶如鬼使般的木船在水上四處遊蕩!、
此時,這隻木船上,有個聲音發尖的人在叫:“今天晚上歇了!明兒個回去!不幹了!”
憤怒和怨恨相加,失望和絕望交織!
寂靜!
寂靜!
船尾的四個孩子,聽到那聲音發尖的叫喊,隻是緊張的互相望著,並沒有說話,更沒有哭喊!殘酷的現實告訴他們:哭,喊,訴說都是沒用的!是不能打動“鬼”心的!
夜幕降臨了。
淺黑色的天幕上,一顆顆發亮的星星,猶如競賽般各自向著人間散發著“眼睛”的魅力——或明或暗或遠或近或嫵或媚!同時,他們也用新奇的目光看著地球——看著地球上的一切。
。。。。。。
張浩天斜倚著船舷上,仰臉看著滿天星鬥。
張浩乾則將頭埋於胸前,不去張望周圍的一切。他自小就不愛看星星。他總以為黑夜讓人害怕,而黑夜裏的星星更加讓人恐怖!在家時,他總是以各種理由拒絕著弟弟張浩天的請求——約他一同去庭院中看星星!他最愛的是上炕睡覺。把頭埋進被窩裏,任由他在一片茫茫的人造黑夜中發揮他的心猿意馬的想象,享受那天南地北的馳騁、天上人間的穿越,並由此而帶來的甜甜的微笑、心曠神怡的舒暢、進入夢鄉的甘爽。張浩乾不求什麽理想,也不追逐什麽奢望,他有著長輩留下來的逆來順受的性格,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的忍耐的傳統的思想,總是以該來的總歸要來的思想理念麵對一切並承受一切,不求創造什麽,也不求改變什麽,一味的忍受著,並以此為基準,持續下去。。。。。。
而和他一奶同胞的弟弟張浩天則是截然不同的!
張浩天的性情與眾不同:他不愛說話,並不是不能說!他不愛交際,並不是不能交朋友。凡事他並不搶先,卻並不表示他沒有能力!他與哥哥張浩乾最大的不同,就是性格上的反差!——他性格暴烈,且很少為人所知。因為那“火山”沉靜於風平浪靜的水麵之下。不是不暴發,而是一旦暴發,將會山崩地裂!
而此刻。他正默默地注視——準確的說正在努力解讀那些星星!
他注視的星星就是北鬥七星!
他清楚的記得那天夜裏睡夢中看到身著七彩霞衣的魅力少女在他麵前翩翩起舞的模樣,憑他的記憶能力,那夢中的情境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在今夜,當他再次望向那北鬥七星時,盡管他極力發揮他的想象——一邊望著天上的北鬥,一邊回想著那夜夢中的少女的倩影,無論怎樣看去,呈現在他眼前的就是散發著光點的七顆星星!它們調皮地眨著眼睛,似乎在說:“張浩天,你好好看看,這才是我們的本來麵目。而不是你臆想中的彩衣少女啊!
張浩天看著北鬥七星他不相信看到的景象。因為他確信那夜晚間的景象不是夢!而是現實!是某種帶有警示作用的現實!而這種警示目前並不能令張浩天十分的理解,但張浩天有決心也有耐心,一定要將這種警示弄個水落石出!
他又把目光投向其他的星星。在他很小的時候,總喜歡把他能看到的星星,想象成某種他熟悉的動物,並仔細觀察該“動物“的一舉一動!憑著他的觀察,他發現它們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它們是有變化的!仿佛就跟活的動物一樣!他發現了這種變化,卻並不能解釋為什麽會有這種變化,以及這種變化意味著什麽!畢竟他是一個小孩子!
他帶著種種的疑惑,慢慢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