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聽見了，慌忙中推開裴允錚，低下頭，呼吸聲漸喘，眼睛死死的盯著放在膝蓋上的書。

    而眼睛裏卻是一團霧，什麽也看不清。

    她像是做了賊一般，低著頭，躲著周圍有可能投過來的目光。

    頭發被束成馬尾，不僅僅露出了美麗的頸子，還有一看就柔軟白晳的耳垂。

    耳垂像細膩的潤貝，慢慢染成粉色，燒成紅色，紅色一路漫延……

    臉頰……

    下頜……

    頸子……

    頭發和衣服沒有遮擋的地方，無一不透著醉人的粉，慢慢轉紅……

    裴允錚第一次這樣坐在初晨身邊，懷著這樣的心情，垂著眸看她。

    以前若她如此，他一定不耐煩或者取笑她。

    此時卻覺得這樣美好。

    看著她的手指在書上輕輕的摳刮，輕微的聲響活像抓到了他的心壁上，“哧哧”的響。

    哎，其實有些感情，從未變過，隻是沒有在他們之間出現過任何變故，習以為常的東西，便不知道珍惜。

    以為普通，卻極為珍貴。

    這哪是小豌豆啊，分明是他的金豌豆。

    低頭在她額角輕吻了一下，她驚得像小兔子一樣往書架之間的走道瞄了一眼，輕聲低斥，“別鬧！”

    裴允錚捏著書又靠離初晨進了些，輕輕“嗯”了一聲，算是認同。

    裴允錚完全沉溺在這種從未有過的小幸福裏麵。

    談戀愛的滋味居然會是這樣，忍不住的想要吻她，哪怕隻是偷偷的一小下。

    看到她臉紅害羞的樣子，心裏竟是無端生出些自豪的感覺來。

    陽光透過高高的玻璃牆照進來，裴允錚歪得遠了點，頭靠在初晨的肩膀上，拿著書舉得有點高。

    看著看著，他又翻一下，把臉靠在她的頸窩子裏。

    他不是第一次這樣欺負她。

    以前他也是喜歡靠在她的肩上玩，明明她這麽弱小，他卻還是喜歡靠著她。

    以前覺得是欺負，現在覺得是依賴。

    聞到了她的身上還有沐浴露和洗發水的味道，他的小豌豆今天早上也洗澡洗頭了呢。

    真香。

    初晨真是沒有辦法再繼續看下去了，裴允錚沒有一下消停。

    而且她的心髒跳得噗嗵噗嗵的，他再這麽挨著她，她會心跳過快而死的。

    她扭了一下肩膀，“你別挨我這麽近啊。”

    裴允錚也不說話，隻是挨得更緊。

    初晨像個小賊看來看去，生怕自己和裴允錚在這裏會影響到別的同學。

    但更不能這裏跟裴允錚大聲說話。

    於是直能用肩膀去頂他。

    他卻賴著怎麽也不肯動，“你親我一下，我們就出去了。”

    你！”初晨的臉更紅了，側頭睨著自己肩膀上的家夥，“別討厭。”

    不。”裴允錚下巴磕在初晨的肩骨上，“一定要，我才肯罷休，不然我就一直這樣。”

    初晨看著裴允錚耍賴卻無能為力，他總是這樣，說要這樣做，便會這樣做。

    他才不怕呢。

    半晌後，初晨深吸一口氣，拿起書，擋在他和她的臉外麵。

    裴允錚一看初晨的動作，緊張得整個心都掛了起來，眼裏戲謔的光都斂去了，喉結都激動得滾動了一下。

    隻看著她臉龐靠近，那種心髒呯咚呯咚的劇烈跳動的感覺又來了。

    一本書擋了一下而已，她還沒有真的吻到他。

    還沒有真的吻到，已經把他緊張得手心再次冒汗。

    她的嘴挨了過來，粘在他的嘴上。

    那漂亮的唇，拙劣的吻技，卻是如此撩人。

    她的唇才挨到他的唇一點點邊，卻抖得厲害，她連舌頭要伸出來都不懂，隻知道緊張得呼吸，呼吸。

    如此近的距離，看到她滿臉通紅，皮膚吹彈可破。

    他伸手，撫著她的臉，溫度很高，燙得像是發燒了。

    他的手掌手指修長，指尖觸到她的耳朵，手指後移，夾住她的耳垂，那耳垂亦是火燙。

    手掌撫到她的發，一路往後，終於撫到她的後腦勺，輕輕的帶過來。

    穩穩的xi住那兩片軟柔芳香的chun。

    唔”低低一聲，打開的書瞬間搭在兩人的臉上。

    男孩的舌變得靈巧，一路引領，女孩一手拿著書搭在他們臉上，一手捏著男孩腰間的衣料，緊緊攥住。

    你看，他們在接吻呢。”是透過未擋臉的那麵書架看過來的同學。

    他們的聲音很小，帶著笑意。

    初晨一低頭，臉搭在裴允錚的肩上，裴允錚輕聲一笑，摟著初晨的腰站了起來。

    我們去把書還了，先出去。”

    嗯。”初晨一直低著頭，紅著臉，活像幹了什麽大壞事一般。

    我剛剛就看到他們在接吻了，沒去打擾呢，你們好煩，擾人家好事。”女生輕輕笑，聲音很低。

    我覺得他們晚上會去開-房，你們信不信？”

    哇，不是吧，那女孩看起來好害羞。”

    我們學校*的男女同學很多啊。”

    不*但是有可能會去開-房。”

    我覺得也是，在圖書館都把持不住了，估計等不到晚上了。”

    哇！好想跟著去哦。”

    圖書館那麽安靜，多幾個人議論的聲音顯得猶為突兀。

    初晨隻是恨自己不會鑽地的功夫，不然一定鑽下去。

    裴允錚雖然也是不好意思，卻很大方的拉著初晨往外走，下了台階，他突然站定，看著初晨時，滿眼揶揄，“晨晨，晚上我們去哪兒？”……

    ***

    初晨腦子裏突然浮現方才圖書館同學的議論，初雪般瑩白的肌膚又浮上了粉紅。

    晚上要看看書，我，我，我，我想早點把級一級級過掉……”

    我過專八，我們一起吧。”

    從圖書館出來，兩個人又約好了晚上的自習。

    可是從下午到晚上，初晨的心都是在天空中亂飛的，根本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外語不錯，但程序要過，準備要考試的資料應該全部是英語，結果拿了個作業本……

    拿錯書也還好一點的，這作業本居然也能代替……

    自習室裏坐滿了人，初晨和裴允錚坐在最後。

    裴允錚拉過初晨的本子，第一行，筆跡如他的人一般瀟灑不羈，下筆剛勁極漂亮，“要我給你寫習題嗎？”

    本子推給初晨。

    不要。”初晨寫好推了過去。

    那還要不要上自習啊？”

    要。”

    豌豆，你的字寫得很好看。”裴允錚很少這樣誇過初晨，甚至沒有。

    從前他總是說，你這個笨蛋啊，你腦子裏裝的是不是豆渣子？你怎麽會考這麽難看的分數？天哪，千萬別說你是我妹妹，臉都沒了。

    初晨就是在裴允錚如此毒舌的攻擊下長大的，想來還覺得自己挺頑強的。

    從昨天初晨跟他說她和秦天已經分手了開始，他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在那天雲叔叔說要給初晨訂婚開始，他就跟初晨保證過，以後對她好。

    豌豆一直都很好，隻是他自己覺得信心不足，抓不住那麽好的她才一直打擊她。

    如今她雖然還沒有承認過她就是他的女朋友，但是他吻了她，印了章，那麽他就是認定了。

    以前那些違心的話都不作數。

    如今他應該時時都捧著她才好，以後再也不要她在他麵前哭著控訴他，責怪他總覺得她不夠好。

    初晨這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正式的看到裴允錚誇讚她。

    直接，坦蕩。

    字跡如此真誠，筆鋒宛若劍尖鐫刻於石那般遒勁，短短數字，不過是誇她字寫得好，並沒有誇她人漂亮，她竟是看得嘴角彎彎，眸中淺淺泛起酸。

    年少時的驕矜與羞赧，向往與膽怯在這個十八歲女孩的身上一覽無餘。

    看著那一行文字，半天也不知道在下一行回複什麽。

    還不都是你陪我練出來的。”慌忙把本子推過去，活像是剛剛推的不是本子，而是一塊煆燒得透紅的鐵塊子。

    推得快些才免得反悔撕掉。

    裴允錚一看便笑了起來。

    小的時候他總是往莫家跑。

    父親巴不得一到放假就可以把他放在莫家，少折騰大人。

    若是他在裴宅，鐵定纏著父親母親要帶他到處玩。

    當有一天父親發現他在莫家玩得比在哪裏都開心的時候，一到放假就開車把他往那裏送。

    正值莫爺爺也寫毛筆字，他便跟著一起練。

    每次過去都會和初晨一起寫。

    寫完了，莫家的佩姨就會給他們端點心吃。

    吃完了，就跑到院子裏玩，一吆喝，大院裏那些孩子全湧進莫家院子裏來了，又是一整天的天翻地覆。

    過去那些日子，夏天的冰鎮糖拌西紅杮的味道從來都沒有變過。

    莫家院子裏開了一小片菜地，專門種著西紅杮，就為了給初晨吃。

    莫家始終不如裴家大。

    一小片地哪夠他們一堆孩子吃一個夏天。

    他就回去找母親，讓母親命人在裴家找個空地上種一片蕃茄。

    而後每年隻要他到裴家去玩，就拎著一框西紅杮，隻拿出三四個和小朋友一起拌著吃。其餘的都留在那裏，夠初晨吃到下周五。

    有時候想起來，過去的回憶都是金色的。

    就像陽光時時都照著一般溫暖。

    他右手拿著筆，左手從桌下伸過去，拉住初晨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右腿上，壓住不讓她抽離。

    她的指尖柔軟微涼，被他暖熱。

    他不看桌下，也不看她已經再次漲紅的臉，拿著水筆，在本子上又開始寫字，“這麽說來，你的字寫得漂亮有我陪著你練的功勞。那麽你人長得這麽好看，也是我陪你一起長大的原因嗎？”

    本子和筆輕輕的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