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伯年訂的餐廳是法式西餐廳，一向都是身份顯赫的人才會約在這裏見麵。這個地方的保密性很強，據說是鬱氏集團名下的產業，歸鬱家二當家，也就是鬱伯年的二叔鬱伯歡所管。

    “這裏算是鬱家的地盤，這個鬱伯年倒是挺會找地方。”停好車後，莊默良隨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走吧，進去。”

    莊寂言跟在他身後，兩個身穿西裝西褲的男人一進餐廳，就被fú wù員熱情的引到了大廳中間，靠右邊落地窗的位置。

    “二公子去衛生間了，他交代了，客人來了直接點餐便是。”fú wù員遞上菜單，唇角的弧度保持在合適的角度。

    莊寂言和莊默良雙雙坐下，前者的視線落在菜單上，漫不經心的瀏覽著。

    而莊默良卻是謙和一笑：“請問，衛生間在哪兒？”他也想去上個廁所。

    fú wù員領著莊默良過去了，偌大的餐廳裏隻剩下莊寂言還坐在落地窗前。他閑散的翻閱菜單，發現這家餐廳和一般的法式餐廳沒什麽太大的差異，無非就是選材挑剔些，價格昂貴些，顯得更有品味。

    翻遍了菜單，他也沒找到想吃的東西，隨手合上放在了一邊。

    恰在此時，一抹黑影在他對麵的位置坐下。

    莊寂言慵懶的抬眸，深濃的眸子，對上剛落座的鬱伯年。

    四目相對，卻是誰都沒有開口。

    氣氛莫名凝滯，莊默良從衛生間回來的時候，明顯察覺到大廳裏的溫度下降了不少。

    瞧見對座的兩人，他落座後開口打破了僵局：“二少等了這麽久定然餓了，不如先點餐如何？”

    鬱伯年的視線總算從莊寂言身上移開，款款而笑：“既然是我邀請的莊總，莊總便是客人。哪有主人先點餐的道理，莊總想吃點什麽，請。”

    男人的音色低沉，臉上雖然掛著笑，卻掩蓋不住他冷沉的氣質。

    莊默良微挑眉頭，也不客套，轉頭看向莊寂言：“既然二少開口了，那咱們就恭敬不如從命？”

    “小叔，你知道，我吃不慣西餐。”男人冷聲開口，淡淡的瞥了莊默良一眼：“我要是沒記錯，你也當吃不慣才是。”

    莊默良：“”

    他幾時說過自己吃不慣西餐的？這小子，對鬱伯年是有多不滿意

    莊默良尷尬的笑笑，看向鬱伯年：“其實來之前，我們就吃過飯了。”

    “話說回來，你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麵吧，我來介紹一下。”莊默良話落，正想為他們互相做個簡單的介紹。

    對麵的鬱伯年卻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傾，唇瓣徐徐而動：“莊寂言，莊總的侄子，也是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外科主治醫生。我認識。”

    “莊先生在醫學界算是美名遠揚，我一位國外醫學界的朋友都聽過他的名號。據說，你在心髒搭橋手術方麵的造詣，已然超過了國際上許多知名醫生，甚至還出了相關書籍。”

    鬱伯年的話落，莊默良愣住了，暗暗將視線投在了莊寂言身上。

    他沒想到，鬱伯年居然會對莊寂言如此了解。就鬱伯年方才說的那些，連莊默良這個做小叔的，也沒他知道得這麽全麵。

    莊寂言在醫學界的名頭，堪比商界的翹楚，也相當於娛樂圈裏的新生yǐng dì，難能可貴。

    鬱伯年了解得這麽清楚，看來私下裏肯定著人調查過。

    “沒想到今天能見到莊先生，幸會。”鬱伯年說話間，已然徐徐站起身，優雅自如的向莊寂言伸出手。

    這邊，莊寂言悠悠的看了他一眼，也慵懶的站起身，“鬱二少客氣了，比起你，我一個窮醫生不值一提。”

    他回握住鬱伯年的手，兩個人的手交握的一刹，彼此的俊臉皆是一變。旁邊的莊默良忍不住身子前傾，托腮看著那兩人青筋冒起的手，不由一笑。

    這個鬱伯年怕是以為莊寂言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生，所以才刻意比比手勁兒。可他不知道的是，莊寂言曾經在軍區裏服役過，他的身手可不比軍隊裏那些教官弱。

    兩個男人握手，實際暗暗較勁兒，最終還是鬱伯年先變了臉色，極不自然的笑道：“莊先生太過謙了，請坐。”

    莊寂言見好就收，抽手落座，動作有條不紊。

    隻是莊默良發現，他將與鬱伯年握過的那隻手垂在了桌下，不動聲色的甩了兩下，看起來也是疼的。

    “其實今天我請莊總過來，是想商談一下西郊那塊地的事情。”

    鬱伯年終於轉移了話題，同時也將目光轉向了莊默良：“我聽說莊氏集團打算在西郊開發一個大型遊樂場，我個人對這個項目，十分感興趣。”

    “二少的消息倒是靈通，我這地皮剛拿下來，你就知道了。”莊默良揚眉，端起fú wù員準備的咖啡，淡淡品了一口：“這個項目我們莊氏集團暫且沒有和別人合作的打算。”

    鬱伯年原本垂眸點餐，雖然莊默良方才說他們是吃過晚飯過來的，但餐桌上空蕩蕩的，談生意確實尷尬了些。等他點完餐，將菜單遞給fú wù員後，看向莊默良的眸子，深沉了幾分。

    “如果我願意tí gòng人力和財力呢？”

    “我的意思是，莊氏集團隻需要出一塊地皮，遊樂場的建設工作，資金和人力都由我來解決。這樣，莊總還是不願意合作嗎？”

    莊默良驚了驚，即便是他混跡商場這麽多年，誠然也未曾見過如鬱伯年這般做生意的。

    原本決絕的他，猶豫了。

    假如鬱伯年願意出全部的經費和人力，那這對莊氏集團來說，無疑是坐享其成，何樂不為。

    “既然是合作，那我需要給二少什麽？”

    “遊樂場五十年內的利潤，我要四十個百分比。”鬱伯年徐徐說著，唇角揚著笑，“換而言之，我要四成的分紅。”

    四成的分紅莊默良微眯著眼，猶豫了。

    就在他猶豫之際，旁邊沉默許久的莊寂言漫不經心的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鬱二少，我有一個問題。為什麽莊氏集團就一定要跟你合作呢？經費和人力，莊氏集團可不缺。”

    他頓了頓，繼而抬頭，再次對上鬱伯年的視線：“也許鬱二少的條件，聽起來很誘人。但實際上這個遊樂場完工以後的五十年，所得的利潤，哪怕是四成，也肯定多處鬱二少前期投資的資金數量十倍有餘。”

    “完成了遊樂場的建設，鬱二少就可以坐享其成，這如意算盤，倒是很精妙。”

    被莊寂言這麽一說，莊默良才稍稍醒過神來。

    縱橫商場這麽多年，他早該養成將目光放長遠的習慣。隻不過今天鬱伯年的條件實在是史無前例，直接承包了開發期的經費和人力，太蠱惑人了，差點忽悠了莊默良。

    如此看來，今天把莊寂言帶過來，真是他作出的最明智的決定。

    “再者，莊氏集團當初競標這塊地皮的時候，投入的資金遠比鬱二少打算做的一切要多兩倍有餘吧。”莊寂言扯了扯嘴角，不屑輕笑：“莊氏集團不缺錢也不缺人，憑什麽非得跟你合作，平白無故讓你分走四成的利潤？”

    鬱伯年原本噙著笑的臉僵了僵，端著咖啡的手微微用力，卻是麵色如常的看向莊寂言：“沒想到莊先生除了在醫學上造詣頗深，經商的頭腦，也非比尋常。”

    “都是受了我小叔的熏陶，不足掛齒。”

    莊寂言這麽一說，立時將莊默良也誇讚了一番。

    那男人自然是高興的，“鬱二少見笑了，我們家寂言其實很有天分，隻不過他自己喜歡鑽研醫學，我們家沒人能強迫他。”

    鬱伯年麵上雖無波瀾，但是嘴角的笑容卻是快掛不住了：“那莊總的意思？”

    “自然是和我們家寂言的意思一樣。不如下次有合適的項目，我們再合作也不遲。”莊默良倒是心情頗好。

    他的話落後，鬱伯年就沉默了。

    彼時，fú wù員已經上了菜，鬱伯年含笑示意莊默良兩人：“嚐嚐吧，這家店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不過是食材挑選得昂貴些，味道再不錯，也還是和其他法式餐廳差不了多少，換湯不換藥罷了。”莊寂言冷不丁開口，語氣頗為隨意。

    但是他的話，無疑是在針對鬱伯年。

    兩個男人的視線再次交匯，對麵的鬱伯年，臉上那招牌式的笑容總算是銷聲匿跡了。

    他冷冷啟唇，看著莊寂言的眼神帶著幾分狠戾，出口的話卻是對莊默良說的：“倘若莊總不願意合作，那西郊的那塊地皮，或許過一陣子，就不歸莊氏集團所有了。”

    這赤果果的威脅，讓原本心情頗好的莊默良瞬時愣了臉。

    端著咖啡的手頓了頓，男人垂首品了一口氣，而後淡然放下杯子，終於看向對麵的鬱伯年：“鬱二少這話，莊某倒是有些聽不懂。”

    “不過既然鬱二少敢這麽說，想必是有自己的手段。既然如此，今天咱們就談到這裏。至於鬱二少方才說的，也許過一陣子，西郊的地皮就不屬於我莊氏集團了我拭目以待。”

    男人話落，徐徐站起身，隨手扣上了腹部的西裝扣子，“寂言，我們走吧。”

    莊寂言起身，走之前還深深的看了鬱伯年一眼，動了動唇角：“正如我小叔所說，鬱二少想做什麽，盡管去做。不過我得提醒二少，市不是國外，這裏是莊家的地盤。鬱二少若想一步登天，小心欲速則不達。”

    他的話算是提醒，至於鬱伯年聽是不聽，就看他自己了。

    市一直以來都是莊家的地盤，這些年莊默良經商雖然沒有借用莊家的勢力，但不代表莊氏集團就能被人任意欺壓。

    再說了，西郊但那塊地，可是莊默良競標所得，花了那麽多錢，他還不信這煮熟到嘴裏的鴨子，還能有人讓他吐出來。

    莊默良走出餐廳的時候，臉色有些難看。

    上了車，係好了安全帶，他才看向莊寂言：“我還是第一次被人威脅。”

    “他身後有鬱氏集團撐腰，想在市集團立足倒是不難。但若是想跟你的莊氏集團齊頭並進，需得花些時日。”

    莊寂言的話，算是寬了莊默良的心。

    兩人驅車回了軍區大院，莊默良沒在大院留宿，連夜離開了。

    進屋的時候，莊寂言被言舒媛拉住問了一些私話。

    “你和媛一領證也差不多一年了，沒打算再生一個？”

    莊寂言本有些疲憊，但是聽到言舒媛這麽問，他不禁來了精神：“媽，這一年我和一一聚少離多的，造人計劃實在是難以實行。”

    他可不敢告訴言舒媛，說自己還沒有把慕媛一這塊“肥肉”吃到嘴，否則會被恥笑的。

    “莊園也不小了，要生趕緊的。否則等莊園再大一些，孩子會有代溝的。”言舒媛提醒。

    莊寂言攬住她的肩膀，不禁低首淺笑：“你也不怕以後一一生了小的，就偏心不疼阿園了？”

    聽他這麽一說，言舒媛的臉色變了變，眼神有些閃躲，卻很快恢複常態：“胡說八道什麽，媛一可不是那種姑娘。難道她對阿園不好嗎？我覺著挺好的，否則阿園也不會那麽喜歡她。”

    “好好好，當然好了。我隻是隨口那麽一說，這話你千萬別告訴媛一。”其實他真的隻是想逗逗言舒媛。

    按理說，慕媛一是莊園的後媽，按照言舒媛的脾性，理應擔心她和莊園相處會不會有問題，甚至是會不會傷害莊園什麽的。畢竟在言舒媛的心裏，莊園這個孫子可是個寶貝。

    “行了，趕緊睡覺去吧，一會兒阿園醒了，又該到處找你了。”將莊寂言轟走後，言舒媛暗暗鬆了口氣。

    剛才差一點就露餡兒了，好在她機警。

    至於莊寂言方才那個問題，在見到慕媛一之前，她的確擔心過。但是在見到慕媛一之後，她便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畢竟，是親生的，血緣關係可是很奇妙的。

    莊園那麽容易就接受了慕媛一，想必這其中也有這不可言傳的關係的原因。

    輕歎一口氣，言舒媛抬頭看了一眼天際的明月，思忖著，在慕媛一和莊寂言舉行了婚禮之後，是否也該抽個時間，找慕媛一談談莊園的事情。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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