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語是淺語，酒樓是酒樓，謝苓總不能因為跟淺語說了幾句話就改了性子，處處提防到足不出戶的地步。

    素棋問她是不是真的要去酒樓，她一口喝盡杯中的茶，應道：“去！當然要去！”

    十二聽說她要出門，照舊在旁護航，又憑著王妃的身份點了太守府的十餘個護衛暗中跟隨，同時給和謝宇遊外出的季允傳了信，以防萬一。

    不是十二大驚小怪，實在是上一回被影七算計怕了，他不能再掉以輕心。若再讓王妃出事，不用爺出手，他可以挖個坑把自己活埋了。

    謝苓牽著墨兒，來到了人聲鼎沸的朱雀大街。遠遠地就看到某家店門外排得長長的隊伍，長龍後頭的人都快站到街尾去了。

    都說京城熱鬧，這慕城可一點都不比京城差。小姐，看來‘有家酒樓’的菜真的很好吃！”素桐根據人氣留著口水推出了菜很好吃的結論。

    謝苓想起以前大學裏跟舍友去買“網紅奶茶”時，也是排著這樣長長的隊。還有不少出了名的飯館，也是要這樣排著號才能吃上一頓。

    熟悉的畫麵感湧上心頭，她微微一笑，加快了向前的腳步。

    走！咱們也排隊去！”

    來到隊伍的盡頭，還真是排到了街尾，後頭幾個人還搬了小板凳，很淡定地坐到街角處，翹著二郎腿閑聊，仿佛已經不是頭一回做這事了。

    十二看著前麵少說也有六七十號人的隊伍，低聲問了謝苓一句：“夫人，是否需要我進去跟掌櫃的打個招呼？”

    他覺得，以王妃的身份，總不能在這裏等上個把時辰。

    前頭坐在小板凳上的一個大爺聽到了，回頭瞟了一眼，再打量了一下兩人的衣著，沒說什麽，又轉了回去。

    謝苓深知排隊有多不容易，也體驗過被人插隊時的憤慨，不用想就搖頭道：“大家都在排隊，我們也不能壞了規矩，你要是也能弄幾張小板凳，整點小糕點過來，我們在這兒就能排得舒服點了。”

    前頭的大爺聽了她的話，忍不住轉過來讚同地看著她：“這位姑娘是個懂事的，這‘有家酒樓’啊，就是有這規矩，東家的說了，就是侯爺過來也要講究先來後到。”

    就是這一份公道，即便城北住得最遠的人家也心甘情願過來排隊吃飯。隻要排到誰了，就是官爺橫行霸道而來也占不了他吃飯的地兒。

    在京城，身份尊貴的人包場吃飯把人趕走也沒什麽，但這會兒，十二被大爺鄙視的眼神看得有點抬不起頭。

    謝苓好奇地跟大爺搭上話：“如此說來，這東家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我聽說他來自大荒國，不是本地人，難道他就不怕官府找他麻煩？”

    就是因為他是大荒人，才用不著怕官府！”

    大爺平日裏沒少跟人聊閑話，見幾個俊俏的小姑娘，小夥子，還有小孩齊齊看著他，便來了興致，搖著扇涼用的葵扇塗抹橫飛地講起慕城人早已知曉的故事。

    這大荒國雖然離得遠，那也是為數不多的能和咱們大燕平起平坐的大國。這位東家頭一回因為這排隊的規矩被抓緊衙門時就說了，他也是走過大江南北的人，大燕的朋友不少，大荒的人脈也不少，要是官府敢治他的罪……”

    大爺像說書般吊起人的胃口就頓住了，看著幾個明顯是外地來的，衣著行頭不菲的人，覺得今天也許可以賺一頓飯錢。

    素桐首先問道：“他能怎麽樣？官府治他的罪了嗎？”

    大爺齜牙，大拇指貼著食指極其生動地比了個手勢，謝苓一陣無語，示意素桐給錢。

    素桐鼓著小臉，掏出幾顆碎銀，大爺立馬接過去寶貝地收進懷裏，看得她直說道：“又不是真的說書的，講兩句話都要收錢，慕城的民風怎麽成了這樣子！”

    大爺也不在意，嘿嘿笑道：“讓姑娘見笑了，我以前真的在茶樓說過書，隻是這茶樓生意淡了，才另尋門路，靠幫人排隊賺錢，回回排到門口，這掌櫃的都認得我了！”

    謝苓聽得一樂，沒想到這裏也有幫人排隊這麽先進的服務。果然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

    先生接著講，官府沒有治這位東家的罪吧？”

    十二聽了謝苓的吩咐早去街尾一家賣凳子的鋪子（也是個會做生意的）買來了幾張小凳，幾人坐下來，謝苓聽他會說書，便稱了一聲先生。

    大爺對這個稱呼很受用，再說起話來真帶了說書的味道。這拿了錢財，總得把話說漂亮了不是。

    這位東家姓齊，方才且說到官府要治他的罪，齊東家便說了，要是他有個好歹，他在大燕的朋友立刻就能傳信到大荒，他在大荒認識的達官貴人可多了，且他們大荒的朝廷最見不得大荒人在外受欺負，必然是要派使者到貴國來說上一翻，牽扯到邦交大事上。”

    這事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會兒西南區管政務的錢大人以為他在吹牛皮，說是大荒國才不會因為一個商人把手伸進大燕，勒令酒樓關門停業，不料真有使者進了京，後來聖旨傳到西北侯府裏，錢大人便被革了職。”

    是侯爺親自發的話，往後‘有家’酒樓照常打開門做生意，誰也不能破壞先來後到的秩序，就是侯爺要吃這家的菜也會派個下人來排隊。當時這事轟動的，城裏就沒有人不知道……”

    大爺忙住了嘴，又嘿嘿笑了兩聲，下意識伸手護住了錢袋子。城裏人都知道的事，隨便一打聽就是了，他這錢又訛來的成份，可別被拿回去了。

    謝苓聽得入神，見了他的動作隻笑道：“先生故事說得好，值得這個價。”

    這個齊東家很有點高手在民間的意思。

    謝苓的記憶裏沒什麽大荒國的印象，聽起來，這個國家實力很強。齊東家若真的沒有背景後台，大荒願意為了一個普通國民派使者進行外交……她想起她的祖國，又是一陣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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