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倉瑞希最後還是去找了一個人。

    即使懷抱著複雜的心情，她還是默念了十遍“不是同一人”再上門拜訪。

    說起來通靈王還挺好找的，他就像是這個世界的GM一樣，能察覺到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所以……麻倉瑞希和自己的心靈之友比企穀八幡心有靈犀，使用了大召喚術。

    然後……麻倉瑞希驚異地發現這個世界的好和自己還挺聊得來的。

    大概是因為對方看起來隻有十三四歲外貌比自己小所以讓她比較有居高臨下的感覺？

    隻是……

    “嗯……所以說，這個世界的葉王是因為一隻貓從而……”麻倉瑞希理了理自己的思路，臉色一變，“所以我TMD還不如一隻貓？！”

    臥槽這個待遇！回去可以把麻倉好加入黑名單了！

    一身緋衣的黑發少年單手抵著下巴，似是在思考，半晌之後麵帶笑意點了點頭：“嗯，也許如此呢。”

    “……等等，我開始覺得你也不怎麽友好了。”麻倉瑞希用鄙視的目光看向他，“我還沒說你呢，你說好的要毀滅人類呢？當上通靈王之後人就變了啊，一千年的願望結果隻是為了見媽媽一眼然後被打一巴掌麽？”

    “我覺得你沒資格說我吧。”大概是因為難得遇到和自己同一等級的人，也大概是因為對方帶來的故事很有趣足以打發這無聊的時間，好並沒有生氣，態度隨和地仿佛這個第一次見的人是自己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明明得到了力量卻被無謂之事牽絆住最後一事無成的地龍小姐？”

    “我現在已經不是地龍了啊。”麻倉瑞希回答得理所當然，“而且我也不覺得那些事無謂之事。”

    真的是無謂之事的話自己以前那些年都白活了好麽？不帶這麽否定自己的。

    “我做的事情，即使事後會有後悔的，但是至少當時我這麽做，是因為我想做而不是其他的事情。”麻倉瑞希幽幽地說著，“啊，不過我的確挺後悔當時沒直接上了葉王的……”

    “咳咳咳——”

    “你的心裏承受能力不太行啊，這個世界的好君。你這樣子很容易被日的，我跟你講。”

    “……你還是閉嘴吧。”

    麻倉瑞希一雙黑眸微微眯起，斜眼睨他，一下子轉回了正經的話題：“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無非是覺得那些人直接或間接導致我如今的狀態，卻又擺出一張偽善的嘴臉罷了……但是在我看來，他們從頭到尾都有按照自己的方式來為我努力。我不會因為他們最終沒有按照我的意願幫到我就否定他們的一切。”

    “雖然最後我放棄了自己，知道自己無法拯救，但是我知道大家都在努力，為我做自己能做的事。”麻倉瑞希的表情很認真，一本正經地反駁著，試圖讓對方相信自己說的話，“和你不一樣，我可是被愛著的！”雖然大家愛著的感情和方式有點問題和出入！

    “嗬……”黑發少年輕笑一聲，“即使這樣子……你不是走到絕路了麽？”

    麻倉瑞希麵無表情地抬杠，手重重地一拍桌子：“開什麽玩笑，我是故意走到絕路的！”

    黑發少年挑眉，但笑不語。

    “算了，不和你說了。”麻倉瑞希站起來，“總的來說，今天我過得挺愉快的。”

    她轉過身，朝其伸出手：“多謝了，通靈王。”

    對方打量了她一會兒，頷首，輕笑：“不用客氣。”

    ========店中=========

    原本斜倚著的青年坐起來，一身華麗的和服，望過去，笑得眉眼彎彎，溫柔的聲音中帶著關切。

    “小瑞希，你回來了。”

    “嗯。”黑發蘿莉拉下手上綁著的絲帶給自己係上了雙馬尾，走了過去，拍拍對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拿到了不錯的代價……至少可以讓你撐一陣子了。”

    “你不用如此的。”青年臉上泛起無奈的笑意，“侑子小姐已經離開了，你本不該被束縛在這個店裏……”

    “但是你一個人也幹不成事吧？你還走不出這個店呢。萬一你沒熬過去，豈不是我得被困在這裏？我才不幹呢，我還隻是一個孩子啊你們一個個的忍心麽？！你得給我好好活著，活到那個不負責任的魔女回來為止。”黑發蘿莉雙手抱胸，一本正經地說著，還做了一個一刀切的手勢，“而且沒關係，我這次是殺熟，這種事做得可順手了，撈到了不少好東西呢。”

    青年：“……”看起來像是這麽一回事。_(:з)∠)_

    “所以……四月一日啊，比起擔心我，你還是擔心自己比較好。”黑發蘿莉雙手一攤，一聳肩，一副子無奈的模樣。

    “瑞希醬——！”高聲喊著她的名字黑色摩可拿飛過來撲進她的懷裏，“我好想你呀——你去了好久，四月一日又那麽無聊！”

    “嗯，這次出公差還挺累的，等一下我們一起去吃狐狸的關東煮放鬆一下吧。”黑發蘿莉扭過頭，眨眨眼，“放心吧，四月一日，我會給你帶外賣的。”

    “謝了……”四月一日君尋抽了抽嘴角，最後隻得無奈地扶額歎息一聲，“記得早點回來啊……還有，另一個世界的你那邊，你打算怎麽做？”

    “嗯……盡力滿足她的願望吧，無條件的。”黑發蘿莉肩膀上站著一隻黑色的摩可拿，稚嫩的臉上露出的是不符合年齡的冷靜，“畢竟……收取了不錯的代價，也要實現別人的願望嘛。”

    她說完，隻聽得推門的聲音，和她長相八分相似的黑發少女走了進來。

    麻倉瑞希環視了一圈，評價道：“這地方還挺華麗的。”

    她歎了口氣，臉上掛起了笑容：“呐，聽你剛剛說的……似乎是有人付出代價想要讓我許願？”

    “嗯，算是吧。”黑發蘿莉抬起手肘，黑色的摩可拿跳了上去轉了個圈，“已經有人付出了足夠的代價了。”

    “……什麽！？”

    “別那麽激動嘛！”黑發蘿莉被嚇了一跳，抱著同樣被嚇到的摩可拿往後退了一步，“其實一開始是好君給出代價……交出精靈王。畢竟精靈王是那麽多靈魂的合體，這個代價換你一個綽綽有餘了，好君看起來挺樂意的。隻是被秀一製止了。讓我想想……秀一的原話是什麽來著……啊，對了。”

    黑發蘿莉撥拉了一下劉海，揉了一把臉，聲音壓低，麵色冷靜COS南野秀一中：“誰都可以付出救回瑞希的代價，唯獨你不行。早知道會有今日我當時真該讚成瑞希用你的靈魂複活麻倉葉王。”

    麻倉瑞希默默地別過臉。還別說，COS得真像……

    “啊……秀一真的是氣瘋了啊，第一次看到他怒吼的樣子呢……嚇死我了。三年之後的大家都變得有點可怕啊，一個個都那麽容易激動。”黑發蘿莉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還有那個普通人類……竟然把所有人都罵過來了還敢罵你哎……明明我應該說話的愣是被嚇到了不敢發言。”

    “……哎？”普通人類的話……就是八幡了吧？麻倉瑞希訥訥地撓撓頭，差點忘記了自己的朋友裏還有一個是真·手無縛雞之力·戰鬥負五渣·人類了。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被嚇到……

    “啊，對了，他說的話我都錄下來了，你要聽聽麽？”黑發蘿莉一手抱著摩可拿，一手掏出了一個水晶球，在手中展開，比企穀八幡那張臉就露出來了，一開始是嚴肅的，下一秒瞬間畫風陡變開始毫無形象地哭了：【麻倉瑞希你個混蛋啊！都說了你死了我唯一能拿出去炫耀的朋友就沒了你一點都沒管啊！你總是這樣子不願意別人受到傷害，卻不介意傷到自己，你明明知道那些認為你很重要的人看到你受傷時會有多麽痛苦啊！】

    一旁皇昴流的聲音傳來：【喂，比企穀……】

    【你們閉嘴！告訴你們如果我不是標準的少年漫女主角設定的話我一定先弄死那些人啊！別和我說話！還有！別告訴我妹妹我哭了！】

    【……女主角？】

    【沒錯！我不像麽！？啥事都沒發幹戰鬥力乘負但是是男主角的心靈之柱！關鍵時刻負責喊男主角名字讓他原地複活爆seed的設定！】

    【……你開心就好。】

    “……八幡還是多年如一日的把自己當女主角啊。”麻倉瑞希抹了一把汗，“話說他為什麽這麽沉迷女主角的帶入啊……”而且為什麽自己是男主角？說好的被喊名字複活呢？

    不過……看著對方還那麽“活潑”的樣子，她也放心了。

    然而她放心地太早了，下一秒出鏡的紅發少年讓她倒退了一大步。

    【現在，你開心了麽？】南野秀一臉上，是嘲諷味十足的笑容。

    沒等麻倉瑞希生氣，他繼續說了下去：【從來都是這樣子啊……真正遇上麻煩的時候，你並不會和我說。】

    麻倉瑞希一怔。

    【仙水忍那次是這樣、通靈王大賽的時候是這樣，這次也是。】南野秀一依舊笑著，眼神卻是十足的冰冷，【比企穀說得沒錯，你總是不願意別人受到傷害，卻完全不介意傷到自己，自以為是地以近乎自虐的方式結束一切。簡直是……十足的蠢貨。】

    【那個……南、南野君，你這樣子很可怕……還能把通訊水晶給我麽我還在說話呢……還有，你、你真的喜歡瑞希啊？為何不……】

    【為何不早說？】南野秀一一瞥眼，嘴角一勾，綠眸裏的怒意簡直都要具象化了，【夏目貴誌、阪田銀時、麻倉葉王……她是一根筋的一旦有了喜歡的人短時間內是不會變的。即使我在她心裏的確足夠重要、分量不變，但是也永遠是第二位，不是麽？我倒是想說啊，有機會麽？】

    【南野你消消氣……你看，那邊有和你一樣生氣的……桔梗小姐以及高杉先生……等等後者你生氣什麽？！】終於又換回了比企穀八幡的臉，對方一臉沉重，【瑞希，祝好，記住！外麵好的話別回來了！不過可以偷偷來找我玩，記得帶手信！還有，我剛剛沒有哭！】

    “……” 麻倉瑞希一臉震驚，發愣了半晌之後，不可置信地捂住胸口，“秀一變了！他居然說髒話了！”

    “是的，我發現了這件事情也很痛心。”黑發蘿莉嚴肅地點點頭，“不過秀一真的挺厲害的。”

    “是啊，他一直很厲害。”麻倉瑞希點頭讚同。

    “不不，我不是指這點，我是指他暗地裏的計劃……”黑發蘿莉用一種欽佩的口氣說道，“你知道他幹了什麽麽？”

    “……幹了什麽？”麻倉瑞希突然覺得有點害怕了。

    “他竟然忽悠了擁有創造未來能力的桂木桂馬，想要把天龍地龍的存在徹底抹去來解放你！而且他還做好了萬一失敗的準備，利用靈界來削弱精靈王的力量，我覺得他大概是想消滅好。”黑發蘿莉一臉讚歎，“真是好計謀，精靈王無非就是靈魂集合體，如果讓靈界和地獄全部收容了的話，那身為沒有實體的通靈王自然也不複存在了。”

    “……好吧，我現在是真的害怕了。”麻倉瑞希一臉鬱悶，“不過沒必要那麽狠吧？我和好已經兩清了啊。”

    “哎？不是他殺了你麽？”

    “……啊……這個啊……”麻倉瑞希露出微妙的表情來，“嚴格意義上來說，不是。當時吧，我和他打了一架，他防水太明顯了，我又想快點了事，就幹脆爆發壓製了他硬是握著他拿著劍的手捅了自己。雖然當時我很痛快，但是現在想起來……他看起來挺生氣的……”

    被嚇到的黑發蘿莉：“……”這是多大仇？！

    “啊……當時隻想著臨死前報複一下，給對方留點心理陰影，順便讓他背個鍋轉移其他人注意力了。”麻倉瑞希撓撓頭，試探性地回道，“下次見到道個歉？”

    黑發蘿莉也是一臉遲疑：“這情況的確該道歉一下吧？”

    “對了，你之前說的……有人付出了足夠的代價，是怎麽回事？”

    “那個……你懂的嘛，思念是種束縛，也是強大的力量。”察覺到對方的心情瞬間的變化，黑發蘿莉怯生生地往後退了幾步，老實地告訴她，“所以阪田銀時用思念為代價，換來實現你的一個願望。”

    “……”麻倉瑞希沉默了許久，手緊握成拳，許久之後緩緩鬆開，抬起眼，麵色平靜：“為什麽是他？怎麽奪取？”

    “因為他的思念最接近我的要求。壓抑著的、無法言說的、近乎執念的思念。”黑發蘿莉笑眯眯的，“奪取思念自然要抽取記憶啦！”

    麻倉瑞希靜靜地聽著，忽而嘴角動了動，神情舒緩開來，笑了一下：“那麽，我的願望麽，就是……讓我呆在這裏。”

    黑發蘿莉一呆：“哎？你認真的？”

    “你不是要去各個世界替人實現願望、等價交換收取代價為生麽？我幫你啊。”麻倉瑞希找地方做了下來，一臉的無所謂，“這個店挺有趣的，我想留在這裏玩一玩。等我玩厭了你自然會送我回去的吧？”

    “……嘖，好吧。”黑發蘿莉臉上有幾分無奈，朝其一鞠躬，伸出手，“那麽……歡迎你的暫時加入，麻倉小姐。”

    “啊，對了，你說的那位次元魔女呢？”

    “哦，她離家出走了，我帶你去見代理店長吧，他人可軟可萌可好欺負啦！”

    晚上，正當麻倉瑞希被忽悠著帶著摩可拿先去吃狐狸的關東煮的時候，店裏的對話依舊在繼續。

    “小瑞希，你誤導了麻倉小姐。”四月一日君尋手持煙杆，周圍一片煙霧繚繞，顯得他的聲音都縹緲了幾分，“作為代價的那個思念，你是如何收取的？”

    “啊啦，我可是受委托人之托誤導的哦，別弄得我存心騙我自己一樣好嘛。”黑發蘿莉站在門口，臉上的笑容依舊，抬起手，周圍泛著藍色幽光的蝴蝶慢慢飛過來，以她為中心聚攏，“我是用了抽取記憶的手段啊。”

    隻不過……不是抽取阪田銀時一人的記憶，而是抽取了除他以外的所有人的記憶。

    我所處的整個世界，你存在的蹤跡全部消失，無人知曉。

    唯有我會記得你。

    這樣子的思念，才會不斷、才有足夠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分量啊。

    黑發蘿莉歎息了一聲，皺起眉頭來嘀咕了一句：“還是無法明白。”

    無法明白那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白發青年為何答應做出這麽自虐的事情來。

    不過……

    “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始有終的，好的行為有好的結果，等待壞的行為，隻能是壞的結果，人們稱其為因果。”黑發蘿莉抬起頭來，手也抬高，一隻蝴蝶落到她的手上，發帶散落，黑發披散下來，“侑子小姐說過的，有一天，當人直麵難以忍受的痛苦時，就該好好想想這句話。”

    “這個世界上沒有偶然，隻有必然啊。”

    四月一日無奈地看向她：“小瑞希，你越來越像侑子小姐了……”

    黑發蘿莉停頓了一下，扭頭朝他粲然一笑：“你也是啊，君尋。”

    另一邊，麻倉瑞希正在吃著狐狸的關東煮，一邊讚歎美味一邊和摩可拿對話中。

    “瑞希瑞希——瑞希醬長大之後就會變成你這樣啊！”摩可拿一邊喝著酒一邊蹭著對方的臉。

    “被這樣叫還是覺得好奇怪……”

    “對了，聽說你是腳踏三隻船才會死了又被複活？”

    “……你TMD聽誰說的！？我倒是想啊！可惜一隻船都沒踏上……啊！喂！不準搶我的油豆腐啊！”

    “別生氣別生氣~~”摩可拿似乎是醉了，一邊喝著酒一邊轉著圈，直到把自己轉暈了。

    麻倉瑞希無可奈何地伸手扶住它，黑團子躺在她手上，閉著眼睛醉呼呼地說道：“呐，瑞希，你知道麽？沒有人是隻屬於自己的。”

    麻倉瑞希手中的酒杯已經遞到了唇邊，動作一停，忘了過去。

    “這個世界上單一的存在是不存在的，大家都會與某人產生關係,或共有某些東西，所以無法自由，所以才有趣，才悲傷，才讓人放不下。”摩可拿蹭了蹭她的手心，“無法心想事成，是人之常情……但是我希望瑞希你幸福，嗯……無論是瑞希還是瑞希醬。”

    麻倉瑞希一愣，嘴角邊泛起溫柔的笑意，舉起就被一飲而盡。

    “好。”

    她恍惚間想起了當時第一次遇到吉田鬆陽的時候，對方問的話，以及她的回答。

    【瑞希你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麽呢？】

    【我想……我想要我喜歡的人能喜歡我。】

    ……隻是這個實現方式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