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母在石洞中走了一圈，不高興的撇撇嘴：“阿若，這裏又小又髒，怎麽呆嘛。”這聲”阿若”，如同熱戀中情人的呼喚，阿若覺得自己若是男子，隻怕會把持不住。

    然而阿若到底不是男子，這祖宗奶奶這麽難伺候，阿若也起了脾氣，大聲道：“呆不了也得呆著，難道你想回傲龍那裏？”

    阿若的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樹母絞著手指，跺了跺腳，小聲道：“好了，知道了。不過是真的很髒嘛……”

    阿若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告訴自己：對長輩……要有禮貌，要有……耐心……

    自覺心情平靜了些，阿若用淨塵咒將山洞的浮土好歹清理幹淨，四麵石壁變得冰涼光滑，樹母才勉勉強強的坐下。

    阿若好奇問她：“你被傲龍囚禁了近兩千年，今天怎麽竟跑了出來？”以樹母的重要程度，傲龍一定會防守的十分嚴密，怕是裏三層外三層的守衛都有可能。既然樹母的靈力被封印，她又是怎麽跑出來的，阿若隻覺得這事兒蹊蹺的很。

    樹母扁扁嘴，說道：“他，他太壞了，天天逼我看那些話本子，看那些戲。他明明說過永遠和我在一起的，卻天天逼我見外人。他就是個大騙子，我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誒……等等？？什麽玩意兒？？

    突然感覺自己腦容量不足，處理不了這麽複雜的信息，於是阿若張著嘴巴瞪著眼睛，一動不敢動，多動一下，阿若自覺自己的識海就會立馬崩潰。

    樹母抱怨完，用腳搓著地麵，她本想聽聽阿若的附和，找找安慰，卻始終都是一片安靜。

    側頭望過去，隻見阿若一副呆傻的模樣，口水都掛在嘴角上了，要流不流的。

    樹母“啊”的叫了一聲，撲上來搖晃：“阿若，阿若，你怎麽了？”

    阿若猛地抓住樹母的胳膊，眼睛慢慢聚焦，目光移動到樹母臉上：“你剛才說，’喜歡他’，他是誰？”

    樹母用看傻子一般的神情看向阿若道：“還能有誰，就是他啊，大家叫他‘傲龍大人’，而我叫他夫君。”這最後半句，樹母臉上嬌羞無限，語氣裏端的是情意綿綿，直滲出半斤蜜來。

    ‘夫君’二字再一次突破了阿若承受的極限，嘣……識海爆炸！阿若徹底傻了……

    阿若，你怎麽了，阿若，難道你也是夫君派來嚇唬我的？夫君難道還是不死心嗎？天天逼我哭，人家就是沒有眼淚嘛。誰見過一棵樹會哭啊，再找多少話本子來，也是哭不出來的。”

    你回去告訴夫君，我是不會回去的。除非，除非他答應再也不逼我哭了，這回我是不會再上他的當了。他求我也沒用……若是他求我，必須保證隻和我在一起，不再天天隻知道修煉啊……阿若，阿若，你聽到沒有？”

    突然一隻手，一把將樹母的嘴巴捂住，樹母驚恐的望著阿若，這隻小青龍的眼神有殺氣！

    阿若的耐心已經用盡，管她是誰，都得給我……閉嘴！

    阿若陰惻惻的盯著樹母道：“我現在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你要老實回答我。”

    樹母滿臉的委屈，然而無法說話，隻得點了點頭。

    你真的是萬靈樹母？”

    樹母點點頭。

    傲龍是你夫君？”

    樹母點點頭。

    阿若深吸一口氣，繼續：“傲龍天天逼你哭？而你是一棵樹，沒有眼淚。”

    樹母點點頭。

    阿若眉頭一皺道：“可是不是說，當年人妖大戰後，你現身見到慘象，曾經哭過，那淚水滴落到地上，還讓幾株靈草直接一躍為萬年仙草嗎？”

    唔……唔”阿若放開手，樹母委屈的撇了她一眼道：“夫君也總是把當年的事拿出來說，可是當年是因為他們商量著，要把所有在大戰中死去的妖修屍體埋在我的樹下，那得臭成什麽樣啊，我一著急才現身的。誰知突然刮起一陣風，迷了眼，揉出幾滴水來。他們便都說那是我的眼淚，可是樹怎麽會流淚嘛，你說是不是。我們樹靈曆經萬年，見慣世情，有何事值得哭？我會笑，但不會哭，天生便是如此，逼我也哭不出來。”

    阿若嘴角抖了抖，拿手捂住額頭，當年的真相竟是如此？忍著頭疼，阿若問道：“那你讓他們不要把屍首埋在你樹下不就完了，怎麽又會出來嫁人？”

    妖族的大族長說我是所有妖族的母親，請我不要回去，萬靈森林被人族侵犯，還需要我來主持大局。”

    我一時心軟就答應了，以萬年生發的靈力，幫助傷者醫治。誰知他們竟然偷偷以封靈陣將我的本體封印住，不許我再回去，又逼著我哭出淚水給他們，滋養靈植靈藥，我說我根本就不會哭，他們隻是不信，跪在我麵前求我為妖族前途著想……”

    阿若表情嚴肅，看向樹母的目光中多了一絲同情，還好自己沒有直接帶她回紫溪塢。

    這時樹母的臉上突然漾出甜笑，說道：“幸虧夫君將我救出來，藏在一處地穴中，他對我很好，我說什麽他便做什麽，每日變著方兒的哄我。他說要幫我報仇，讓妖族自相殘殺。我不在乎什麽妖族，我隻在乎他，我們……就成了親。他帶我去了千羽閣，禽鳥族封他為烈翼將軍，封我妖族聖母。之後，禽鳥族的老族長突然就死了，禽鳥族人便奉夫君為主，平時便是稱呼夫君為傲龍大人。夫君說他會保護我，我隻要乖乖待在他身邊就好，他不希望我太過勞累，便用人修處得來的封靈丹給我吃，你說夫君是不是很愛我？”

    阿若看著樹母越說越幸福的樣子，臉上的濃情蜜意化都化不開，心中暗自歎息，把掃興的話咽了下去，隻得說些別的話題：“那你說傲龍逼你看話本子和戲又是怎麽回事？”

    你別急，聽我慢慢說，難得有人跟我說話，你不問我也會告訴你。”樹母一臉少女間小姐妹互聊心事的開心模樣，伸手挽住阿若的胳膊。

    阿若忍住抽手的衝動，擠出笑容回望著她，嗯嗯啊啊的回應著，鼓勵她繼續往下說。

    樹母嬌嗔一笑，對阿若的善解人意十分滿意。阿若腹誹道：真是不知道，她這一把子當祖宗都綽綽有餘的年紀，是怎麽憑著不諳世事的單純活到今天的，傻人有傻福？

    夫君說，他隻是個普通妖修，金丹修為也不過短短千年壽命，他要修煉，要求得大道，帶我一起飛升天界，如此這般才能與我長相廝守。”樹母垂下眼睛，似是失落，“如此一來他便要天天修煉，與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多。其實我哪兒也不想去，我的本體便在這片森林之中，哪兒也沒有這裏好啊。不過既然夫君喜歡，那我隻能全力的支持他了。”

    後來他想了個主意，便是讓我流淚，好得到萬年仙草去與人族換取靈丹法寶，如此便可盡快提升境界，早日飛升。”

    阿若輕歎一聲，看著樹母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