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悲苦羞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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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苑,奚曦直視著側跪在地,來跟她報道的楚瀚。

    “虞浚息讓我替他,替齊國,培養子弟?他瘋了嗎?”奚曦好笑地道。

    楚瀚望著少女,“侯爺隻是讓卑職做xiǎo jiě的衛兵,從此聽xiǎo jiě的差遣。”

    奚曦嗤笑,“他的用意卻在於你完成曆練。”

    奚曦瞧著楚瀚,“我接納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這裏容不下對我貳心的人。你在我身邊一日,我便是你唯一的主子。什麽南安侯,什麽楚閥,都得給我排到後麵去!”

    楚瀚望著少女,目光幽亮,聲音平靜:“卑職一定對xiǎo jiě忠心不二。”

    奚曦瞧著楚瀚,她漸次莞媚笑道:“我相信你。”

    那個,初見她,明明懷疑她來路不明,卻將她放進南安侯府的年輕百夫長啊!虞浚息調派過來的人因為是他,所以她接納。

    在浚息的默許甚至是支持下,奚曦開始改造玉苑。

    如浚息的意料,奚曦繪製給工匠們的圖紙,如同青州帥府她的長樂苑,將要布置陣法機關的地方比比皆是。

    人力充足,又日夜趕工,半個月後,玉苑大體上按照奚曦繪製的圖紙改造完成了。在別的苑子裏住了半個月的奚曦,搬回了玉苑。

    浚息忙於軍務,從軍營回來的他和軍師南宮贇,在福伯賀畢的陪同下再踏進玉苑,已經是奚曦搬回玉苑的三日之後了。

    但見昔日夢幻美麗,純閨閣xiǎo jiě居住的玉苑,已是另一番麵貌:風采秀麗,奇峻神秘。

    那些本應布置陣法機關的地方,奚曦還沒來得及布置,然而浚息一路瞧去,依然感覺到了威懾危險。

    浚息一路瞧著麵目全非的玉苑,他心中奇怪地沒有惋惜鈍痛之感,相反地,已然仿佛另一個長樂苑的玉苑,他置身其中,全身有著不可回避地舒心之感。仿佛,這才是一方軍侯的他,十多年來神往的夢中之境,好像他本來就該喜歡這裏似的。

    浚息走近繡樓的時候,繡樓下,奚曦正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那把搖椅也是她令工匠新做成的,跟青州帥府長樂苑裏她常躺的那把搖椅很是相似。搖椅裏機關括術的裝置,卻還要勝青州帥府她常躺的那把搖椅一籌。

    楚瀚正對奚曦回稟道:“因為玉苑改建的過程中,xiǎo jiě讓添置的許多物件,繡樓裏儲物的庫房,有些裝不下了。”

    奚曦猶自閉目養神,口上道:“該扔的就扔吧。”

    楚瀚猶疑道:“xiǎo jiě新添置的物件,xiǎo jiě不會有扔的意思,xiǎo jiě是要扔掉之前就快將庫房裝滿的侯爺授意送到玉苑供xiǎo jiě賞玩的金玉珠寶?”

    瞥一眼眸色深沉望著少女的浚息,福伯咳嗽一聲,提醒奚曦,浚息的到來。

    “侯爺!”回想剛剛跟少女的談話,楚瀚忐忑地給浚息行禮。

    奚曦望著浚息,她從搖椅上起來,溫婉地去到浚息的身邊,仰視他笑問:“現在的玉苑,浚息還喜歡嗎?”

    “我保留了玉苑原來的小橋流水,花圃秋千,還有繡樓。雖然它們令我不舒服,我不喜歡它們。可不知為何,我還是保留了它們。浚息一路走過來,玉苑的景致看得也差不多了。我帶你去個地方。”奚曦拉著浚息的手臂往繡樓後方行去。

    被奚曦拉著的一路,浚息望著奚曦,眸色中,因為奚曦要扔掉他授意送到玉苑的金玉珠寶的深沉色澤,到底是淡了去。

    奚曦拉著浚息,到了繡樓後方,新開辟的一個形狀不規則,兩畝大水至清則無魚的五色池子旁。

    “玉苑的改造過程中,這裏形成了一個小水塘,我看到陽光照射下來,水塘裏水反射成五種顏色,知道這裏地質特殊,所以令工匠開辟了這個五色池。算是意外驚喜吧。”奚曦仰望著浚息,偏頭笑著問:“庫房裏有很多珠寶,金光閃閃,若將它們投進這個池子裏,浚息覺得,這個池子裏的水,顏色會不會更漂亮?”

    浚息俯視著奚曦,眸色幽深看不出喜怒。

    “會不會更漂亮,試試就知道。”浚息聲音沒有起伏地道。

    得到浚息的首肯

    “楚瀚,讓人將繡樓庫房裏的金玉珠寶都扔進這個池子。”奚曦仰視著浚息,眸色殘忍而溫婉,“以後浚息送給我的金玉珠寶,都扔到這個池子裏去!”

    楚瀚深深望著奚曦,遵從道:“是,xiǎo jiě。”

    金玉珠寶一筐筐被傾倒進水池,有的易碎之物如鐲子,落水後,觸碰到水底硬岩,立時便碎了。

    奚曦溫婉淡笑,浚息麵無表情,其餘的人,皆是噤聲屏息。

    侯爺授意將金玉珠寶扔進池子,驗證水的顏色會不會更漂亮。是對xiǎo jiě的寵。

    xiǎo jiě將侯爺送給她的金玉珠寶棄進水池,卻是對侯爺的恩賞棄如敝履。

    當著浚息的麵,奚曦的棄如敝履,所有人都是噤聲屏息,隻除了賀畢。

    賀畢肉痛地看著被傾倒進水池的,那一筐筐金玉珠寶。每一個落水聲,都是對他的折磨。

    賀畢翹著蘭花指捂著口,隱隱有低嗚聲從他的指縫間傳出。

    福伯冷眼看著發出低嗚聲的賀畢,目光瞥到賀畢捂口的手指上,那個鑲著碩大夜明珠的扳指,福伯眸色更見銳冷。

    “賀畢指上戴著的扳指,先帝曾經戴過的。長公主這樣重賞賀畢,顯然年前賀畢就將xiǎo jiě的存在通報了長公主。”雪玉軒的外寢裏,福伯對浚息道。

    浚息在桌幾後的軟墊上坐下,“長公主求肯皇上對我逼婚,我雖惱她,可成婚的七八年,到底是我負了她。賀畢好好掣肘監管他就是,算是給長公主的一點麵子。”

    “是。”

    “現在最主要的事情,卻是侯府甚至荊州的治安。”浚息看著福伯和南宮贇。

    南宮贇回稟道:“xiǎo jiě將她的存在和與侯爺的關係宣泄出去,已經有大半個月,密宗的勢力,這幾日過來了大批到荊州。”

    南宮贇道:“江湖的一半勢力被梁門掌握,餘下的一半勢力皆是不成氣候的烏合之眾。若非鬼畜道長,反叛出密宗,為求庇護投誠了侯爺,我們竟不知江湖上有密宗這個陰晦邪惡的組織,甚至短短十數年,就秘密掌握了梁門之外江湖的另一半勢力。密宗的勢力過來荊州的目的不言而喻,大約懷疑,xiǎo jiě和奚家的無憂曲譜,現在,都在侯爺的手中。”

    浚息冷笑,凝瞳咬字道:“那些魑魅魍魎,來一個,殺一個!我所顧慮的,是奚曦心之所向的,與奚家為世交的梁門的勢力,和魏國元恪太子可以調派的風雲三十六騎!”

    南宮贇附和道:“密宗的目的在於奚家的無憂曲譜,xiǎo jiě同樣視他們為敵人可若梁門的勢力,或者元恪太子的人馬來營救xiǎo jiě,xiǎo jiě卻有可能隨他們而去。”

    浚息給自己倒酒,口上道:“她雖是自己找來侯府,因為想取我性命甘願以身侍敵。可上次毒殺我之後,她知道我幾乎是不死之身,韜光養晦的她,雖沒有離我而去的意思,又勢單力薄。可若梁門或者元恪太子的人馬營救她,她卻有可能舍棄殺我隨他們而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留待他日再作計議。”

    “要從根本上留住xiǎo jiě,侯爺還是要想辦法,讓xiǎo jiě愛上侯爺。”福伯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說錯話了!

    果然,浚息冷笑。奚曦愛上他,他簡直就不抱希望!

    壓抑在心底的,奚曦當著他的麵,將他幾月來送與她的金玉珠寶傾倒進水池的悲苦羞惱,因為福伯的話,又浮上了心田。那些悲苦羞惱的情緒,在曦曦的麵前,他因為尊嚴還強自壓抑。可此刻在自己的寢房中,麵前的福伯和南宮贇又都是他的心腹,浚息卻再也抑製不住。

    浚息手握盛滿酒的青銅酒墫,掌中力道,將青銅酒墫捏的變了形。

    “感情中,施予的一方總是要累一些。”南宮贇說著安撫浚息的話,“軍中事務,屬下會全力協理,侯爺這段時間,多在侯府陪陪xiǎo jiě吧。防著梁門和元恪太子的人馬營救xiǎo jiě,亦培養培養跟xiǎo jiě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