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袖流雲婉轉，步底蓮花生邊，錦繡牡丹齊聚堂，三川開放雪中仙。她舞若驚鴻，長衿束腰，墨發流蘇玲瓏響，款款步中有神韻，素衣不過翩躚，還是舞動惹人憐——

    一曲還未舞畢，景顏搖了搖頭，隨著絲竹聲停下，南宮楓略有些詫異地盯著人，剛剛還在音樂聲中沉醉，此刻見著景顏皺眉的模樣卻有些惶恐不敢言語，隻得輕聲詢問，“怎麽……是我跳得不好嗎？”

    景顏深深吸了口氣，又怕這麽說傷到人，“六公主，恕景顏冒昧，雖然公主生在皇家從小接受的都是精湛的技師教導出來的東西，但是門門俱通同時又意味著門門不精，雖然你的舞姿是美，但是如若有人比你更擅長跳舞，那麽在大眾麵前黯然失色的就是你了。相反，得到萬眾矚目的那個人即使不想成為皇妃恐怕也要不得已而為之了。退而求其次想想，誰不想做天佑的和親使、漠北的皇妃呢？既然大家都想，既然大家都知道，那麽每個人都會努力去做，像這樣的舞蹈別人在自己家裏也會天天練刻刻練。既然我們決定參賽，”景顏上去認真打量了南宮楓一番，伸手摘了她的麵紗，“那就要想辦法突出重圍，萬眾之一，讓別人無法比擬！”

    後者咬了咬下嘴唇，“說是這麽說，我們自幼所學無非都是琴棋書畫，再翻新又能新到哪裏去呢？”

    景顏揉了揉帶著黑眼圈的眼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虧她昨天一夜沒睡，要是再想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她也就不用站在這裏了。拍拍南宮楓的肩膀讓她安心，“翊辰說要準備節目，但是沒說過隻準你一個人上台表演啊。”收到南宮楓疑惑的目光的景顏點了點頭確保她沒聽錯，“咱們是不能在某一項上拿到最好，但是沒說過，咱們不能請外援對吧？”

    在南宮楓一知半解的注視下景顏隻從懷裏掏出一小本樂譜，“其他的呢你就不用擔心了，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把這首譜子練熟。”南宮楓接過樂譜，慎重其事地點點頭，緊接著便坐下來開始練習彈奏，景顏看著她執著的模樣露出欣慰的笑容，轉身離開聽風苑。

    今日的陽光甚是溫柔，秋天裏難得有的溫暖在午後的餘溫裏暖洋洋地灑在身上，從懷裏掏出昨天半夜畫的圖紙，開始坐在牆頭認真地研究舞台設計。

    其實她什麽也不會，其實她說那樣的話都是為了騙人，她所有在外人麵前看來故作鎮靜的從容和淡定，隻不過是為了安慰南宮楓，給她更堅定的依靠。但是她必須要學，必須要會做，她在這個深宮裏什麽都要學，從女工刺繡到兒女心計，她隻能比別人懂得多。她想要生存，她更想要讓自己關心的人生存。無論是南宮翎珊還是南宮楓。她說不出是怎樣的動力驅動著她非要幫助這姐妹倆，但是南宮楓說“非他不嫁”，那是多麽難能可貴的一句話，她覺得這比海誓山盟還要天長地久，這是最樸實的一句話，就好像在婚禮上新娘認真的回複道“我願意”一樣。多好啊，景顏靠在牆角想，多希望有一天她也有這樣的勇氣對另一個人說非他不嫁，多希望此生還能遇到這樣一個人值得她付出這樣的努力，值得她拋棄一切非他不嫁。

    可是……會有嗎？

    真的還會有嗎？

    景顏苦笑了一聲，心底泛起淡淡的涼意。在有這樣想法的第一時間裏她的腦海裏沒有閃現出南宮翊辰，景顏就知道，其實在她自己的內心深處，並不是對這段感情抱有著終結的態度的吧，對，對南宮翊辰來說，他確實符合她對另一半的所有要求，可惜那不是她的，也成不了她的，他的一生注定和各種各樣的女人綁在一起，而她可能隻是他紅線中的一根，她成不了他的唯一，他讓她沒有那麽大的勇氣去避開重重劫難。她的麵前像有一道霧障一樣，她仍然覺得自己不敢去愛，跨越不了那道鴻溝，盡管她已經努力在說服自己去接受和習慣，去變得大膽。

    “血染江山的畫，怎敵你眉間一點朱砂。”她的腦海裏突然閃現出這兩句歌詞，竟然情不自禁哼唱了出來。

    低低的聲音雖然沒有清純動耳，但是摻雜著若有若無的感情總是特別令人憐惜。

    這樣的憐惜往往能夠打動路人一顆脆弱的心，比如說恰好經過的南宮瑾煜，無巧不巧，聽到了這個少女的心事。

    這段心事讓他駐足靜靜聆聽，是她內心的心事，也是他內心不可觸碰的溫柔。

    “負了天下也罷，始終不過一場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