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璐在禦花園的小樹林邊已經等了一個時辰。她有些緊張，緊張得路過的宮婢跟她打招呼都沒有聽見。她記得那人下了朝回禁軍營前是要經過這裏的，可今日左等右等也不見人影。莫不是人今天沒來早朝，是生病了？還是知道她今天會在這裏等他所以故意不來？戀愛中的女人總是最容易想太多的，不知在心裏想了多少種可能，一抬頭，遠遠望見一個白衣少年同身邊的侍衛有說有笑地過來了，可不正是風澈寒。

    潼璐鼓足了勇氣，站在道路旁攔住二人去路。風澈寒身邊的侍衛看見人麵上一紅，“潼姑娘。”

    微微一笑以示對人的回應，轉頭直視著麵前和自己距離幾尺的風澈寒，深深呼了一口氣，“風大人，這是我親手繡的，送給你。”從小荷包裏取出一方繡帕，綢緞料的繡帕分外柔軟，就像懷著心事的少女的心一般，那繡帕簡單卻不失精致，認真撫摸才能覺察出雙層之感，卻也並無鴛鴦蓮花這種司空見慣的套路伎倆，隻有邊角一點梅花，楚楚動人。

    風澈寒先是一愣，很快揚起笑臉，“謝謝。”

    潼璐的一番心思都在繡帕裏，隻希望人能認真看懂自己愛戀的心，這才給人讓了路。風澈寒將繡帕放進袖裏，過人而去，仍是嬉嬉笑笑，不以為意。

    想那風澈寒到底是個拿刀拿槍上戰場的男人，別說是潼璐親手繡的繡帕，就算是禦賜的錦帕，也於他毫無用處，這攔路送心一茬兒，在他回到禁軍營之後很快便拋於腦後，哪裏還有半點心思慢慢體會熬夜繡製的人的感情。

    是夜，秋風漸寒，各宮的掌燈都陸續暗沉。月華宮裏卻仍舊亮著燈火，蘇蘇著急地扶著自家主子，忙著人去請皇上來，柳含煙麵色蒼白，已經吐了三回，雖是平日裏多有高傲，此刻也禁不住羸弱的侵襲。

    一會兒南宮翊辰披了件外衣便匆匆帶著未央來了，見人虛弱至此心疼不已，將人抱在懷裏皺眉問底下跪成一圈的宮人，“你們主子這是怎麽了？”

    “娘娘近來總是反胃想吐，每每用膳便嫌腥氣重，今日早膳午膳都沒好好用，奴婢服侍娘娘用過晚膳之後娘娘吐了幾回，越發覺得難受得慌。”

    “可是吃了什麽壞東西？”懷中女子以往總是嬌俏地依偎在自己身邊，今日卻不作聲響隻聞輕微的喘息聲，南宮翊辰低頭輕輕擦拭她額頭的汗津。

    適逢太醫到來，跪著的宮人給人讓了條道。蘇蘇搖了搖頭，“娘娘幾乎都不曾進食，沒有可能吃壞東西啊……還有，主子她已有兩月癸水未至。”

    太醫隔著帕子給人把了把脈，又仔細看了人周遭，聞言點點頭算是確定無疑，“回稟皇上，娘娘身體健康，並無病症。”

    “那她何故如此虛弱？”

    太醫收拾了藥箱，恭恭敬敬跪下，“恭喜皇上，娘娘有喜了！”

    “什麽？”聞言柳含煙睜開眼，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是，柳妃娘娘懷有身孕業已三月，這才引發厭食、嘔吐之症，又因娘娘身體本就虛寒，受此孕影響，這才羸弱之至。臣開幾副安胎保養之藥，日日服用，便可無礙。”

    南宮翊辰先是受驚，如是又大喜，激動地不知所措，“太醫！你可知朕的孩子是男是女？！”

    太醫搖了搖頭，笑道，“皇上，方才三月，老臣怎能知道龍胎是男是女？”

    南宮翊辰謝過了太醫，又忙吩咐人將月華宮的燈都點上，將太醫吩咐的所有安胎保養之藥通通搬來月華宮，又緊緊抱著人，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朕要當爹了！煙兒，朕要當爹了！”

    柳含煙睜開虛弱的眼睛，溫柔地注視著手足無措像個孩子的人，“這可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臣妾多幸運能為皇上生下龍子。但願是個男孩，這樣就能如同皇上一般英姿。”

    摸了摸人鼻頭，“傻子，女孩像你一樣溫婉大方多好，到時就封她叫安寧公主。不好不好，還是太平公主好。還是不好，讓我好好想想啊……”

    柳含煙嘴角含笑，倚在人懷裏，“皇上，要是不是個男孩兒不能繼承皇位你會不會不喜歡？”

    “怎麽會呢！”安撫地揉著人的秀發，南宮翊辰幻想著這個孩子將來出生之後柔軟的小腳丫的模樣竟忍不住笑出聲來，“其實我倒情願不論男孩兒女孩兒都不要涉深皇家才好，唉……若能尋得一知己，一生一世一雙人豈不甚好？不說這個了，煙兒你現在什麽都不要想，隻要為朕安心養胎，誕下龍兒就好。”

    柳含煙眼中失了片刻光彩，沒有言語，隻低低嗯了一聲——

    這個孩子，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