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該來的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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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在鬧市中緩慢地向主人本就應該在的地方駛去,車頂大紅色鮮豔的纓子分外耀眼,和任何其他人家的馬車都不相同,也絲毫不想相同。仿佛它的主人就是想特異獨行,舉世皆濁我獨清。

    車廂內,神情明顯不太好的南宮瑾煜始終板著臉,而他懷裏的女人仍然沒有清醒,她要是醒過來知道自己昏迷之中已經經曆過這麽多事情,甚至還不知怎麽就多了個未婚夫,景顏不把鼻子氣歪才是。

    一旁坐著的南宮瑾煜才是真的五味雜陳,他幻想過自己再見她時的模樣,如同是失而複得的寶貝,至少應該在個更浪漫的場景的情況下相遇,卻不曾想自己隻不過是晚來了幾天,這個丫頭竟然又勾搭上了別的男人,而且還不是別人,還是他的好兄弟顧孝。若不是他已清楚她的為人,不是那種貪於美色或者為了權勢不擇手段的女人,他真的要懷疑自己喜歡她到底是不是個正確的決定了。

    捋了捋她臉上發絲,望著她的臉出神,那張幹淨的沒有汙染的小臉,在經曆過那麽多之後增了不少成熟,也越發變得堅毅和不在乎。和一開始見到的她又不一樣,她那緊閉的雙眸還未睜開,也許睜開之後就連抿上的小嘴都會吐出不知怎樣的話來,可他仍然希望能再見她,再聽她的聲音,再看她有條不紊處理一切事情。

    馬兒嘶鳴了一聲,駕車的侍衛勒住韁繩,速度降了下來,慢慢踱到瑾王府門口,“王爺。到了。”

    南宮瑾煜把懷中的人打橫抱起,走下馬車,徑直向裏麵去了。門口的侍衛從沒見過自家天神一般的王爺竟會有朝一日抱著一個丫鬟一樣的女人進府,先是一愣,很快便恢複了正常神色,到底是冰山培養出來的手下,也和冰山一樣絲毫不近人情。

    南宮瑾煜倒不覺有它,他做事向來不顧及別人的目光,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依然是不冷不淡的語氣對身邊的侍從道,“去把夜影叫過來。”

    那人領了命,正要下去,南宮瑾煜卻又喚道,“派人把燕溪苑打掃幹淨。”也不聽人的回複,抱著景顏抬腳便往自己房裏過去。侍衛不敢怠慢,趕緊去尋夜影姑娘,他總覺得今天的王爺心情很難捉摸,一是王爺的聲音明顯比平常柔和好多!往常的王爺才不會這麽柔聲細語和自己說話呢!二來,他更難懂的是,他家王爺看起來明明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模樣,一副被誰欠了二十萬的表情啊!不容多想,趕快去找夜影姑娘才是正事!

    另一邊,南宮瑾煜小心將人放在床上,伸手搭在人脈搏上,確認她脈象平穩,就是被磕到了頭,才一時昏了過去,想來應無大礙,於是堪堪順了口氣,給人蓋上被子,便坐在一旁的榻上等著府上大夫過來檢查。

    南宮瑾煜心裏想著各種各樣的事情,臉色當然不好看,倒不僅僅是因為景顏,還有一些近日來收到的密函甚是讓人頭疼,然而他的視線始終落在那人安靜的睡顏上。她平穩的呼吸仿佛有一種魔力,讓他移不開目光,讓他忍不住胡思亂想、心猿意馬,想要一探她內心的究竟。就這樣看著看著,好像時間會停住不動一樣,他不用去想任何煩心的事,也不會藏著各種各樣不能說的秘密,隻是在這夕陽微醉的時辰裏,和她一起享受著歲月的靜好。這樣的靜好任誰看了都會動容,好像一副唯美的畫卷,斜倚的少年郎身上踱了一層金色的餘暉,長長的墨發隨意披散在肩上,恍若畫中走出來的潑墨仙人,若不是他自帶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氣場,都要讓人覺得可觀而不可褻瀆,而床上躺著的女子亦是溫潤,雖然還不曾開口,隻會覺得一開口也定是大智慧、大胸襟,在經曆過兩次生死之後才不把人世間的挫折看做對自己的懲罰。直到那人冷不防微眨睫毛,須臾緩緩睜開雙眼,打探的目光掃過房裏的一切,這才定格在一直盯著自己的人身上,南宮瑾煜都沒有記得要收回視線。

    景顏睜開眼睛看到完全陌生的環境,迅速瞥了一眼,再看到的,就是那人緊繃著臉,紫色的眸子死死地打量著自己。有那麽一瞬,景顏覺得自己一定是摔壞了腦子出現了幻覺,不然就是在做夢!

    怎麽可能會和這個人獨處一室呢!

    努力撐起身子,坐起來和他平視,景顏揉了揉微微有點疼的腦袋,回想自己暈倒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而且為什麽她每次醒來都有新的驚喜?確定自己的的確確沒有在做夢之後,心裏馬上被一種複雜的情緒纏上——到底是打招呼好呢?還是裝作不認識好呢?

    坐在一邊的人從她睜眼時就已經發現她醒了,嘴唇微微一動,吐出了幾個字,“你不太想見到我?”說罷眯了眼,目光死死地鎖定在這個女人身上,他倒想聽聽,他南宮瑾煜到底有什麽對不起她的地方,叫她一看見自己就皺著整張臉!

    景顏自然眼觀鼻、口觀心,低著頭好半天才嗡嗡般細聲道,“是不太想。”

    哪有人會回複的這麽幹脆!就算是假裝也要假裝一下吧!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她,連話都沒說上呢,她倒先直截了當告訴自己不願看到自己?南宮瑾煜氣得拳頭都捏緊了,又不能生她的氣,心裏隻憋了一肚子火,連眼睛都失了色。

    景顏哪想到人心裏這麽多內心戲,說實話,她是連人的表情變化都沒在意,在她醒來見到南宮瑾煜的那一瞬間到她認命接受這個現實,除了驚訝,更多的還是後怕:果然顧孝知道她的背景之後會通知南宮瑾煜,這一點她毋庸置疑,畢竟顧孝和南宮瑾煜以前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既然得知這個在逃的朝廷欽犯,交給瑾王爺也是正常的事,她早就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那麽南宮瑾煜呢?他會不會也和顧孝一樣,在這之後馬上就把她交給南宮翊辰、甚至直接交給太後交給柳妃?還是把她關起來直接嚴刑拷打、屈打成招?她沒辦法想象,也不知道後路在什麽地方,她好不容易才從那個鬼門關一樣的地方逃了出來,是不是又要回去了?

    她實在,不想再過以前那種生活了。她愛錯了人,交錯了心,還傻到給別人背鍋。如今她不過是想要過一種正正常常、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的普通生活罷了。可是老天好像連這樣的機會都不願給她。

    苦笑了一聲,把頭埋進膝間,半晌透過被子傳出來悶悶的聲響,如同人一樣蒼涼而絕望,“瑾王既然抓到我了,那就痛快押我回京吧。”該來的還是會來,逃也逃不掉,她又能怎樣?還不是隻有接受命運的擺布。

    “誰說我要押你回京了?”

    依然是隔著被子,景顏聽到一聲清冽的疑問,一如坐著的人鬆開骨節,略有些好笑,又無奈又竊喜的心情。

    翻開被子,景顏盯著人看了許久,小心翼翼道,“你……不是奉旨捉拿我這個朝廷欽犯回去的?”

    南宮瑾煜收了隱約的一抹笑意,還是看不出一點神情,“這裏是埕州,沒有聖旨,也沒有朝廷欽犯。”

    景顏抿了抿下嘴唇,正在心想人說話的可信度,突然一個身影閃在麵前,景顏還沒看清人是怎麽進房間,隻看見那人到了跟前。那身影靈巧似飛燕,悄無聲息,來無影去無蹤,即便是武功高超之人都未必能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