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九十一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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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祈聽得代鈺的話,隻覺得好似有一桶冰水自頭上淋下,此前因著握住了她的手自心中湧上的那一種柔情蜜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果然,竟是半點兒都沒有將他放在心中的吧。

    他忍住了心中不斷泛起的酸楚,卻還是忍不住努力地自我安慰了一下:其實黛玉會如此對待自己,也不全怪人家性子冷淡。

    要知道這麽多年來自己也一直沒有什麽機會同她好好談談心,現下忽然便就這樣熱情,也的確是突兀了些。

    可是,這一次,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記得初見她時,她還不過隻是個三四歲的小姑娘。

    自己也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小孩子。

    然而那個時候,她的鋒芒卻已經展露,他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便被她吸引了目光。

    即便他們那時尚都還年幼,那一種吸引無關風月,但是接下來的時光,即便隻是遠遠旁觀,卻仍舊足以讓他慢慢沉淪。

    其實他理智上知道,自己應該以大業為重,行動上也努力朝著母妃和皇妹期盼的方向努力,一點一點贏得父皇的注意,一點一點靠近那個位置。

    然而,到了今日,在三哥已經離世,他明明已經離著那個位置是前所未有的近的時候,他卻忽然覺得這一切了無意趣。

    因著他的心底深處,一直覺得欠缺了些什麽。

    這麽多年來,眼看著她平靜而淡然地慢慢變了模樣,那一份鋒芒卻一直隱在秀美的眉梢眼角、藏在如水的眼眸中,即便並無多少機會接觸,但就是僅有的那幾次,便就已經足夠。

    直到煞費苦心地同林家結盟,知道了她站在自己這一邊兒的時候,他的心情竟比被父皇誇讚的時候還要高興。

    心裏頭的那顆種子終於慢慢發芽,見到她在宮裏頭出了事兒,他幾乎失去了理智,那個時候,他便就知道自己大約是在劫難逃了。

    不過,她畢竟不是尋常的女子,恐怕並不能以尋常的方式得到。

    好在,若是大事成了之後,也有足夠的時間和權力,能夠再慢慢同她培養感情。

    他看中的東西,是一定會想方設法弄到手的。

    不管是皇位,還是女人。

    宗祈垂頭斂去眼中的暗光,依依不舍地放開了代鈺的手。將特製的藥粉重新抹在臉上,恢複了來時的那個黑瘦的小太監的形象,將食盒裏頭的飯菜放下,這才領著空了的食盒離開了這間暗室。

    代鈺要他傳的那句話,其實很簡單,不過就是“背水一戰、放手一搏”罷了。

    不過,這也就意味著,她已經準備好了必要的時候做自我犧牲。

    然而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毫無變化,便是眼神,也是連一色波動都沒有,冷靜得仿若沒有感情、沒有心。

    可是他自己的心,卻在不知不覺中早已經淪陷了。

    越是控製,就越是情不自禁。

    明知道可能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卻還是要嚐試。

    明明都下定決心要放棄了,卻在最後關頭,過不了自己的心。

    比如今天這事兒,他是背著人偷偷來的。

    為了此,還煞費苦心地做了許多事情。

    結果,來了這半天,這姑娘完全不為所動不說,想的還都是其他的事兒。

    就好似根本沒有見到過他這個人一般。

    她看著的是更遠的東西。

    在她的臉上,他看不出半分女子該有的溫柔和情感。

    真是個冰雪一般美好,卻也如同冰雪一般冰冷的佳人。

    看來,這一回,真的要好好地努力,先登上那個位置再說了。

    宗祈帶著離開了關押代鈺的屋子,徑自回到了自己的寢宮,早有人守在那裏等著對他發難——在這麽重要的時刻還敢一個人偷偷亂跑,簡直是胡鬧,那幾位都是支持他的人裏麵的重磅人物,自然是沒有那麽容易簡單放過他的。

    饒是宗祈有了心理準備,卻也少不得被扒了幾層皮。宗祈被折騰得苦不堪言,誰料由此竟然愈發地促成了那件事,倒也是個意外的收獲。

    他那邊的事兒暫且不提,隻說代鈺這裏,她送走了宗祈,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開始慢慢吃起那還有些許溫熱的飯菜來。

    說實話,她方才很是覺得有些驚悚的。

    今日這位皇子殿下,神情態度都不似往日,竟好像對她有著一種超乎尋常的執著一般,那看著她的眼神,直似好像要在她身上剜下一塊肉來,的確是瘮人得很。

    她自問平素也並未同這一位皇子殿下接觸過多少回,僅有的幾次也好似並沒有什麽讓人覺得愉快的經曆,隻是不知道,為何這一位皇子殿下忽然對她如此著迷。

    是的。

    雖然說,她在這男女之事上,並沒有多少經驗,但他方才那個眼神,若是她再看不出來其中的含義,那也隻好去做瞎子了。

    那是一種可怕的、帶著*和占有的眼神。

    她不得已才下了一劑猛藥,做出一副要舍生取義的模樣,隻是似乎用力過猛,加上他的思路似乎也一直歪在了這男女之情上頭去,不但沒表現出什麽挫敗的意思,竟還覺得很是痛惜的模樣——她真的不是為了他才舍生取義的。

    事實上,她根本也就沒想著要舍生取義好麽。

    她隻是實在想不出什麽辦法來讓他趕緊走了,再被他用那樣的眼神看下去,她就可以提前升天了。

    幸而他總算還是走了。

    好不容易略微平複了下心情,草草吃過了飯,代鈺便就躺上了床榻,隨意地歪倒準備休息一番。

    誰料道,剛剛迷糊了過去,便又被響動聲吵醒。

    這一次來的,竟然又是幾個鐵甲衛士。

    打頭的依然還是那日那個太監總管。

    然而這次,他甚至連話都不想跟代鈺再說一句了。

    他的表情也十分凝重,隻是揮了揮手就命人將代鈺拖起來帶了出去。

    被幾個沉默著的人拖著在黑漆漆的宮殿間穿行,代鈺心中轉過許多念頭,但是仍是按捺著沒有行動。

    她覺得可以再等等看,若是皇帝真的要處置她,也絕對不可能是悄悄處置了——如果真要如此處置她,那麽那天早就應該處置了,就不必等了這麽多天了。

    再說,就算是皇帝糾結了這麽久,終於還是舍不得處置真正的凶手,要拉她出來墊背了,那麽也應該大張旗鼓地走個過場,讓大理寺或是什麽的刑獄部門給她立個案、定個罪什麽的,甚至弄個大點兒的場麵,比如株連九族什麽的,這才像樣嘛。

    如同代鈺預料中的一樣,他們果然並沒有直接將她丟在井裏或是砍上幾刀,而是將她帶到了前頭的大殿中。

    這兒是皇帝歇著的養心殿暖閣,在這種深秋初冬的時節,暖閣裏火龍燒得十分火熱,但是被摔在暖閣的地麵上的時候,代鈺卻仍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因著就在這裏,她看見了皇帝。

    不是上次見到的那個威儀嚴肅的皇帝,而是躺在床榻之上,好似一株枯木一般的皇帝。

    原本她實在不能理解,他這樣蹉跎了幾天,到底是想要做什麽。不過看見他現在這個模樣,她倒是瞬間明了了。

    原來,皇帝的身體居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

    這才幾天?

    從太子出事兒到現在,不過三日,他的身體便就已經灰敗成這個樣子了。

    可見,這個兒子,是真的在他的心裏頭的。

    即便如此,也不至於這麽快。

    那麽除了痛心太子的事兒之外,便是還有其他的事情,讓他如此了。

    想到太子的遭遇,代鈺能想到的第一個異常事件,便就是下毒了。

    她又仔細觀察了一番皇帝的臉色,果然見到他是臉色灰黑、形容枯槁,便是沒有中毒,也是中毒之後毒素沒有被拔除幹淨的模樣。

    完全地是已經呈現了油盡燈枯之態。

    這樣的情況,就算是用最純粹的壹號藥劑來救治,也不過多拖延些日子罷了。

    忽然之間,她已經明白了皇帝為何要找她來了。

    因著,那個人,在弄死了太子之後,終於也朝著皇帝下了手。

    所以這一次他終於下定決心,要除掉她了麽?

    皇帝看著代鈺,久久沒有說話,不過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渙散,好似通過她,在看著別人。

    良久,他忽然開口,說了句:“你來了?可她何時來?”

    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他的目光愈發渾濁了起來,這種情況,大約是說明他的神智有些不清楚了。

    皇帝的聲音還在繼續:“那年我第一回見到她,她也就隻有你這麽大。但是遠比你要好看的多了,又愛笑……”

    代鈺一聽這個開頭,便知道皇帝要說什麽了。

    同皇帝青梅竹馬、年紀仿佛的後宮妃嬪,隻有一位,那便是早就死去的先皇後、太子之母,同時也是皇帝的表妹。

    據說當年帝後的感情很好,可惜皇後剩下太子就撒手人寰,死前泣血懇求皇帝好好對待他們唯一的孩子,這也是為何太子這麽多年都被皇帝放在手心兒裏頭寵著、甚至早在他滿了周歲就封了太子的絕大部分原因了。

    先皇後是皇帝心中唯一的白月光,之後換了兩位繼後,一個比一個下場淒慘,第一位被打入了冷宮,好歹有個命在,第二個直接就橫死在了伴駕出宮巡幸的路上。然後近十多年來,後宮後位空懸,再也沒有人能夠當上一宮之主了。

    七皇子之母貴為皇貴妃,也不過就是個副後,還因著上次的事兒,把那個“皇”字給丟了,現在也就是個貴妃,說起來,也不過比十六皇子的生母惠妃高了那麽一點點。

    看他提起七皇子那個厭棄的樣子,代鈺覺得,貴妃娘娘這個“貴”字也貴不了多久了。

    皇帝的追憶還在繼續,但是神智似乎更是已經完全渙散了,看這個樣子可能熬不了多久。

    代鈺靜靜跪在一旁,等著他發瘋。

    便就是在這個時候,一件讓她猝不及防的事情忽然地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