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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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妃聽了這話,一麵放下手中的碗筷子命人叫他進來,一麵頗有些無奈地對著九公主宗馨歎息道:“你十六哥的鼻子倒是靈,隔著這麽老遠就聞著味兒了。 ”

    宗馨卻噘嘴道:“十六哥哪裏是鼻子靈,明明是惦記著母妃又陪我吃飯,他卻隻能在皇嗣所苦讀,這才偷懶跑回來湊熱鬧的。”

    她們母女二人雖然嘴裏說著埋怨的話,但眼睛裏卻都是笑意,顯見得是很高興能見到宗祈的。

    這個是自然,都是親生的母子兄妹,關係哪裏會有不好的。

    然而她們是高興了,代鈺一聽這聲音,卻有些不快了。

    是啊,她怎麽忘記了,這惠妃,不單是九公主的生母,也是那位十六皇子的生母了呢。

    人家這沒事兒來生母宮中,陪生母和妹妹吃個飯,聊聊天,原本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

    可是,今兒自己也在,他還這麽大刺刺地過來,那就有點兒問題了。

    她才不相信,自己和那幾個公主伴讀今日入宮的事兒,宮裏頭會沒人知道。

    雖然說她現在年紀是還算不大,但是到底是外臣之女,如此毫無避忌地跟個年紀仿佛的皇子見麵,怎麽說怎麽都是不妥當的吧。

    怎麽一向規矩挑不出錯兒來的惠妃居然好似完全忘了自己也在她宮裏這個事兒了呢?

    那就隻有一個解釋了。

    她果然還是想跟林家聯姻啊。

    經過上一次林如海和賈敏在金陵安排的“回避”,原本代鈺還以為這位惠妃娘娘已經明白了林家的態度。但是現在看來,上次那種委婉的方式,在意思表示上還是不夠明確啊。

    那麽,今兒就由她來繼續表明下林家毫無攀龍附鳳之心吧。

    她想到這裏,立刻起身,誠惶誠恐地道:“既然是十六爺來了,那臣女不便再攪擾,這便就告退了。”

    代鈺這話一說,惠妃微微一愣,看著她的目光便帶了些深意。

    隻不過,還沒等她說什麽,九公主宗馨卻先不幹了。

    她立刻也站起來拉住代鈺的手道:“黛玉,你這是做什麽,十六哥你也見過幾回的,他雖然看著是那個樣子,但人還是不錯的,你這麽怕他做什麽?”

    代鈺聽得宗馨這話,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什麽叫怕他,她是怕自己忍不住殺了他好嘛。

    雖然林如海沒有明說,但她已經猜到,這一次的情況同在金陵的時候不同。此番入宮伴讀這事兒,是皇帝定下來的。

    她們這些伴讀,實質上是皇帝要牽製她們身後整個家族的“人質”。

    這樣,就同上次在金陵那種“恩寵”性質的伴遊有本質的不同了。

    如果她再裝病不來,那麽來的就隻有是她家小弟了。

    小弟才三歲,她可舍不得他來這步步驚心的鬼地方受苦。

    何況,總有些人,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

    今兒是來吃飯,以後他每天再來請個安什麽的,自己大約要被騷擾上很久了。

    若是能一勞永逸就好了。

    這個瞬間,代鈺是真的起了這個念頭,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安靜沉睡在係統中的貳號藥劑。

    雖然之前“教訓”過薛蟠和賈寶玉,但對皇室中人出手,她還真沒有做。

    若是真的要動手,雖說不知道會有什麽結果,但,說不定試試會有奇效呢?

    總是被這種滿身紈絝氣的小孩子調、戲,真的很讓人無奈啊。

    而且甭管各自的性子如何,皇子們都很麻煩的。不管是奪位的,還是沒奪位的,攪和進去都不省心。

    她自己的意思,原本是不準備嫁人的,就算要嫁人,也絕對不嫁給宗室,特別是皇子。

    然而對方再怎麽樣,也是個皇子,若是鐵了心要她,還真是不好辦。

    就算暫時沒有成功,萬一傳到皇帝的耳朵裏,一道旨意下來賜婚,他們家難道要抗旨?

    畢竟,現在皇帝對年長的幾個兒子都寒了心,正是對宗祈這種大小的兒子最是親近的時候。

    萬一他一個腦抽,覺得把林家綁定在“沒有威脅”的心愛的小兒子身上,從此便能更好控製這些能幹的大臣,永遠不必擔心哪個年長的兒子再拉上這些“純臣”們的勢力,那不是更好。

    想到這個,代鈺心中愈發凝重了。

    要不,今兒就直接動手,先讓他“病”一下?

    隻不過,這個念頭雖然來勢洶洶,但卻還是在片刻之間,就被她暫時壓了下去。

    因為她發現惠妃正在盯著她看。

    不是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那種看法,而是靜靜地盯著她的眼睛看。

    那種目光,仿若有著洞悉一切的能力,如同某種危險的猛獸,在打量它的獵物一般。

    安靜而危險。

    讓人渾身發冷,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在這種威壓之下。

    若是尋常的小姑娘,恐怕早就嚇得花容失色、渾身發抖了。

    可惜代鈺不是。

    她隻是做出一副不敢直視惠妃麵容的模樣垂下了頭去,淡淡地將方才要離開的話又換了種說法說了一遍,半點兒驚慌失措的模樣都沒有。

    知道自己這種平靜的表現更容易引起對方的興趣,但她也懶得裝了。

    因為她已經看出,在這個女人麵前,自己裝也沒有用。

    果然她話音方落,那惠妃便輕輕笑了一聲,說了句:“林家家風果然甚佳,林姑娘這麽小的年紀就如此懂規矩,真是難得,怪不得萬歲爺要指定你來陪著九兒了。若是她能學得黛玉你一星半點兒的溫雅嫻靜,本宮就心滿意足了。”

    她一麵說,一麵拉住了代鈺和宗馨的手,笑道:“十六是九兒的親哥哥,黛玉既然是萬歲爺親自為九兒選的伴讀,那在本宮這裏便也如同九兒一般,隻當做自己家裏便好,一家子人,不必這麽拘謹,若不然,倒是顯得生分了。”

    得了,這回不但沒能走成,還在她口中跟她們成了一家人。

    偏偏她拉了皇帝做伐子,讓人連回嘴的機會都沒有。

    果然厲害。

    代鈺心中愈發凝重,飛快地思索了起來。

    跟這位惠妃不過見了幾麵,她已經看出這位娘娘心思深沉,說話辦事滴水不漏,連看出了她方才有意無意表現出來的抗拒,也不說破,不動聲色地用一句話就圓了回來,這份功力,不要說做寵妃,便是做皇後,那也是可以遊刃有餘的。

    雖然她身份不夠高,這輩子可能沒有希望做皇後。

    但,焉知,她沒有更高的目標呢。

    比皇後更尊貴的,不是還有太後麽。

    做太後可就不需要那麽高的身份了。

    隻需要一個條件就能夠滿足。

    那便是讓自己的兒子坐上那把椅子。

    從前代鈺沒有這麽近距離地觀察過這個女人,這一回一交手,她才發現,這女人不隻是不簡單,而是一頭潛伏很深、伺機而動的猛獸。

    想來她那一群死命蹦躂的便宜兒子們萬萬想不到,他們這個年紀跟他們差不多、出身低微的庶母,竟然是那個藏在最後坐山觀虎鬥的黃雀。

    看來,以後在宮裏的日子,會更加豐富多彩,半點兒都不會無聊了。

    她心中轉過了無數的念頭,但還是聽話地在惠妃身邊兒坐了下來。

    不管怎麽樣,也不能現在就撕破臉。

    雖然她已經想到了後續的無數步,但這一切都還沒發生。現在弄僵了,並沒有什麽好處。

    畢竟,這位娘娘說話非常藝術,她要是現在就走,不正好變成了跟他們皇家的人“生分”了麽?

    實在很是誅心。

    隻不過,她人雖然留下了,麵上的表情就很是冷淡了。

    雖然不能抗旨,但她素來在外頭的表現便是“性子冷淡”,不喜歡,你可以跟皇帝說“退貨”啊。

    當然,惠妃是不可能幹這個事兒的。

    宗馨更不會。

    代鈺便也吃準了這一點,懶得再裝出平易近人的樣子陪著她們,左右,她是不會上她們這條船的。

    惠妃和宗馨當然也看出了這一點。

    惠妃當然是繼續不動聲色的,宗馨心中卻有些難過。

    因著她是真心喜歡黛玉這個玩伴的。

    她隻是不明白,為何十六哥那麽好一個人,黛玉偏偏就那麽不待見他呢。

    她原本不想強迫黛玉這麽做的。

    但,聽說父皇處置了好幾個哥哥,還把太子哥哥廢了,那是不是表明十六哥有機會了?

    林大人雖然還不是父皇的心腹重臣,但日益受到倚重,若是黛玉能做她十六嫂,想必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更何況,別人不知道,她這個親妹妹哪裏還不知道,十六哥是真的喜歡黛玉的啊。自從在金陵見過黛玉一麵之後,他暗地裏就一直念念不忘的,實在是個癡心人。

    她做妹妹的,得幫著哥哥才是。

    不管是江山,還是美人,都要幫。

    何況,隻要多接觸就知道了,十六哥真的是個好的。

    他若是喜歡的女子,一定會真心相待的。

    宗馨這麽想著,又去看了看代鈺,見到她一張漂亮的小臉完全沒有了平時的笑意,心中卻愈發忐忑了。

    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順利的樣子,到底要怎麽辦才好呢?

    九公主表示她很憂鬱。

    可是因為她喜歡黛玉,她覺得一定是十六哥那個不著調兒的性子把黛玉給嚇著了才會這樣,故此,她心中便對這個哥哥有了幾分埋怨。

    於是,興衝衝地奔進來的十六皇子宗祈,便看到了這麽一副情形。

    他母妃惠妃端坐在主位旁邊的尊位上,旁邊是氣鼓鼓地看著他的九妹妹,而冷淡著臉的林家小姑娘坐在她們旁邊。整個的氣氛,相當不好。

    好似,他打斷了什麽一般。

    宗祈愣了愣,這才笑著道:“原來今兒母妃這裏有客啊,是我唐突了,該先通報一聲的。”

    惠妃笑道:“你什麽時候又那般講禮了,過來坐罷,黛玉是萬歲爺親賜給九兒的伴讀,在我這裏也就跟你妹妹一個樣兒。黛玉生的文雅柔弱,你可不要莽莽撞撞地,嚇到了人家。”

    宗祈便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樣子,恭恭敬敬地同代鈺見禮。

    代鈺也回了禮,但隻是客套有餘,親切不足。

    不過就是巧妙地讓人抓不到把柄的麵子上的應付罷了。

    這種氣氛之下,這頓飯吃得當然就很是沉悶了。

    一頓飯吃完,代鈺便就以準備下午的功課為名,先告退了,還體貼地丟出了讓惠妃母子三人說些體己話兒的借口,完美地複製了惠妃的說話藝術。

    出門之後,她總算長出了一口氣,覺得這頓飯吃得,真是哽在胸口一般的難受。

    代鈺走了之後,惠妃母子三個臉色也有些不好,特別是宗馨,她覺得黛玉一定不喜歡跟她玩兒了,心中十分難過。

    宗祈心中也不好受,他雖然平時看著不著調兒,卻不是個傻的。哪裏看不出林家小姑娘對他完全不感冒呢。這個打擊有點大,故此他雖然還笑著,但話也說的少了。

    惠妃看著一雙兒女的表情,麵色雖然也不大好,心中卻愈發覺得林家這女兒資質實在難得,頗有她當年之風,若是給了十六,那定然會是一大助力。

    甚至,比林家的勢力還有用。

    畢竟,知子莫若母,她這個兒子,聰慧有餘,定性不足,很是要個能幹厲害的正妃來壓壓。

    一盞茶時間之後,宗馨要午睡,宗祈便也告退了。他原本也是要回皇嗣所自己的院子休息的,然而不知道怎地,一路走著,就走到了旁邊的偏殿裏。

    殿中有處小園很是清幽,他一眼就看到了林家小姑娘正同另外兩個小姑娘說話。

    他鬼使神差地走過去,那群小姑娘當即嚇了一跳。

    他看著林家小姑娘不卑不亢地帶著大家朝他行禮,然後就帶著她們告退,覺得很是鬱悶。

    然而佳人已經遠去,他也隻好默默地退出來,朝著皇嗣所走。

    明明他是認真想同這位林妹妹好生相處的。誰知道她見了自己比見到洪水猛獸還要避之唯恐不及。

    他尋常去母妃的娘家,那些表妹們、表妹的表妹們,見了他都很熱情的啊,怎麽這林妹妹居然是這樣冷淡。

    真是任是無情也動人。

    此時是盛夏,沒留神間,他竟然對著路過池子裏的一朵白荷花念了這麽一句,早被迎頭趕上來要同他見禮水淳和餘澤嘲笑了起來:

    “十六爺您這是瘋魔了麽?對著朵白荷詠牡丹?”

    是啊,林妹妹與其說是白荷花,倒不如說是玉牡丹,可惜,這會兒沒有。

    明年,牡丹盛開的時候,再叫她來看吧。

    宗祈露出一個癡癡的笑容,被自家滿麵狐疑的兩個伴讀拖著去上課了。皇子的課程同公主的不同,有什麽不妥是要打板子的。

    三個少年慢慢走遠,一個藍色的身影才從花叢後轉出來,她看著他們的背影,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微微出了會兒神,旁邊的侍女便上前了半步輕聲道:“夫人,咱們也該回去了。”

    她點了點頭,帶著侍女轉身朝著惠妃的宮殿走去。

    代鈺應付完了惠妃母子三個,又打發了不知道從哪裏跟過來的宗祈,這才能夠安靜地午歇。

    午歇過後,就是下午的功課。

    這一次,卻不是謝夫人,而是換了一位李夫人來講授。

    講授的內容也同謝夫人的不同,竟然是什麽女德、女紅之類的東西。

    代鈺撐著沒睡著,熬了一個時辰,便被告之可以回家了。

    她禮貌地同宗馨和諸位新同窗辭別,裝作沒有看見宗馨的欲言又止,轉身就出了宮。

    好容易到了家裏,賈敏自然迎上來一通慰問。

    她撿著無關緊要的說了說,賈敏總算慢慢地放了心。不過聽見惠妃召見她吃飯,又說十六皇子也去了,她又沉思了起來。

    代鈺原本怕她憂思多慮,不敢說太多,但是也擱不住她多心,隻得由著她去了。

    想必晚上她和林如海,又要半宿難眠了。

    想到這個,她心情愈發不好,偏偏這個時候,外頭有人傳話,說榮府來人,她才略微提起了些精神:

    要來的,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