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女孩已經站在水果忍者的舞台邊上了。

    文承去換了代幣走回來投進去，從屏幕前的圓筒裏取出塑料劍遞給妹妹，妹妹滿臉興奮地開始揮舞起來。

    一個小時後……

    水果忍者的舞台被圍的水泄不通，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都注視著舞台上的棒球服少女揮著塑料劍。

    屏幕上一片眼花繚亂，伴著嗖嗖嗖的聲效，小竹避開了所有的炸彈，滿屏幕的西瓜、菠蘿、香蕉化為各色碎片掉落。屏幕上的分數不斷上竄，已經到了七位數。而排行榜的第二位隻有3000分。

    伴隨著少女忽然出現的騰空、翻轉的靈巧舞姿，人群中爆發熱烈的掌聲和歡呼。

    「小竹，可以了啊，現在網上都在直播你呢……」文承在手機屏幕上點了點，長長歎了口氣。

    一枚代幣玩到現在也就算了，更鬱悶的是妹妹點的是無限模式，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好的哥哥，我這就下來。」小竹心滿意足地將塑料劍拋回筒中，興奮的小臉微紅，額頭都是汗，大口喘著氣，正享受著運動後的暢快。

    文承的左臂很快被妹妹攀上，又有藍色美人跟在後麵，在眾人歆羨的圍觀中離開。

    總算可以辦正事了，三人來到超市，蘇濛在前麵徑自推著購物車，有條有理地取下一件一件貨架上的麵盆、牙刷、毛巾、被單。而文承隻好跟在小竹後麵確保她不會闖禍，經過水產區，顯然沒見過海洋的小竹逗著水槽裏的魚，經過家電區又在一群電視機前呆住，對著屏幕前出現的好幾個小竹傻笑。

    結完帳後，小竹拉了拉文承的袖子，「哎哥哥，那裏的球會飄哦！我能買一個嗎？」

    這還是英靈嗎？！文承皺了皺不耐煩的眉毛……

    「那個氣球不是買的，是送的，要填資料才行。」他這樣說。

    回過神來，已經發現送氣球的業務員正和妹妹爭辯什麽，他趕緊走過去將妹妹撥到身後。

    「我說你，你是他哥哥？」業務員說。

    「是啊？怎麽了？」

    「你這妹妹也太欺負人了吧！」業務員大聲說，像是在控告什麽，「生日這一欄的1623年12月25日是怎麽回事！」

    「有什麽不對的嗎？」

    「1623年啊！」業務員用手點著紙上的稚嫩筆跡，「你敢說你這妹妹活了四百年？」

    「啊哈哈……這個……」

    「你逗我呢？啊！」年輕的業務員還是推搡文承。

    「小孩子胡鬧，抱歉哈。」文承回頭看了一眼低頭點著手指的妹妹，又回頭忍著慍怒賠笑。

    「這是小孩子？這是胡鬧？！我們做活動的容易嗎？這麽騙氣球也太沒節操了吧！」

    「抱歉抱歉哈……」文承不斷拍業務員的肩膀。

    「算了算了，喂？！氣球呢？」業務員回過頭大驚。

    「啪！啪！啪！」隻見小竹抓著一把氣球在角落裏戳著。

    「哇！哥哥！」她興奮地喊道，「這個氣球戳起來會炸呢。」

    文承深吸一口氣，拳頭攥足了勁。風度啊什麽的完全拋開腦後了，他拽起小竹的後領，一拉一扯地拎到不遠的男洗手間，掛上正在打掃的牌子。

    「都給我出去！」文弱的少年大吼，這令洗手間裏正在方便的男人們不免露出好奇。

    「要我再說一遍嗎？！」文承喚出光紋槍指向上方。

    這是遇到神經病了嗎？竟然還有拿著槍打劫廁所的……男人們提溜著褲子奪路而逃。

    文承將小竹擠到牆角，兩手用力按住她的肩膀。

    「哥哥，這裏是哪裏？你為什麽要把我帶來這裏？還有，哥哥為什麽要把門鎖上？哥哥，你到底要幹嘛？你的表情為什麽這麽可怕啊？」

    「給我閉嘴！」

    小竹被哥哥充滿魄力的聲音呆住，隨即縮著肩膀瑟瑟發抖，接著露出「可不可以放過我」的表情。

    文承隻是牢牢盯著被嚇到的妹妹，看著她無辜的眼神，有一萬句話卻吐不出來，隻是那樣顫抖著眉毛喘著粗氣瞪著她，他攥著拳頭，一拳砸在牆上。

    這絕對是假的英靈！絕對是假的！我一定是上一個輪回裏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或者是中了下下簽吧，這樣的英靈就算是買洗發水送的我也不要啊！求求哪位神仙姐姐把這英靈收回去吧！

    哇，哥哥，這個好好玩哦？是啊，那小竹你就去玩個夠吧，看著妹妹你玩耍的樣子哥哥可開心了呢……

    拜托，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的好嗎？你給我聽好了盧文竹！哥哥毫無顧忌寵著妹妹這樣的事情隻有在漫畫或者小說裏才發生！哥哥根本沒那麽多錢和時間陪你玩耍好嗎？哦？這頓火鍋吃的真是開心啊，果然下回該更辣一些呢？要不要回家叫一份炸雞外賣一邊看電視劇一邊吃？還是捧著杯奶蓋紅茶逛街看電影？說起來不久就是白色情人節了呢，妹妹喜歡的歌星要來巡回演出了呢，哥哥怎麽樣都得弄到兩張票吧。什麽，還想上學？這樣就可以做哥哥的學妹哦，如果可以的話還可以幫哥哥做便當哦，我看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聽好小竹，哥哥不但付不起德國骨科的治療費，更是連打開逛街app的心情都沒有啊！

    你要明白我們的世界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沒錯，你看到的遊樂場啊好吃的都是假的，假的啊！有的隻是下水道裏醞釀著的可怕陰謀，或者是飄在住宅區樓頂的白色幽靈，還是深山裏襲擊遊客的巨獸，這才是真相啊！你的夙願去哪了？！去哪了啊！

    呐呐，我學你的語氣這樣提醒你，你明白的很吧？其實你這種追求世俗娛樂的行為隻是因為資本主義對人類靈魂的腐朽侵蝕吧，沒錯吧，沒錯的啊！你已經被邪惡的現充生活迷惑了，對吧？！不過你也該清醒了，趕快老老實實找個地方住下來，然後好好提升你的劍技，然後跟著哥哥我上戰場好好賣命，要麽死在戰場上，要麽殺光一切敵人，然後終於找到你父親的魂魄，跟著他消散掉，這才是你的歸宿啊！

    咚咚咚，一旁是蘇濛不住的敲門聲。

    文承就這樣瞪著小竹楚楚可憐的小臉，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小竹做了相反的事。

    「哥哥，可是我很難受啊……真的很難受啊哥哥……我好餓……好冷……想吐又吐不出來……想哭也哭不出來……」小竹開始頓挫地呼吸，捂著心口像一個哮喘病人一樣艱難地喘氣，她蜷縮著屈膝坐，兩手死死揪著心口。

    這才意識到相比自己，麵前的妹妹竟然從沒用過針劑，也就是說她一直在忍著這樣的痛感！

    「那個呢……哥哥今天為我租好房子後，我就一個人住了是嗎……隻是想哥哥可以多陪我一會呀……」小竹低著頭說。

    文承顫抖著嘴唇，不到幾句話，心中的火山就這樣被冰雪融化了。

    小竹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他開始砸牆壁，一拳接著一拳。

    咚！指關節開始發紅。

    咚！手臂跟著疼起來。

    咚！心髒開始顫抖。

    血水從指關節的紅瘀中溢出，形成幾滴血珠，在牆上留下一抹一抹的鮮紅。

    「哥哥，不要這樣好不好……我不說了……」懸在空中的手臂被冰涼的小手攀住。

    「哥哥，我不玩了，我們走吧，我們去租房子……我會聽話的，不會拖累哥哥的……」

    咚咚咚，門被蘇濛敲個不停。

    文承喚出最後一絲力氣開了鎖，蘇濛衝進來，將購物袋放到一旁，迅速擁住坐在地上的少女。

    「小竹……」文承發出沙啞的聲音，倚著牆露出渾濁的眼神。

    小竹沒有回答，隻是躲在蘇濛懷裏不住顫抖。

    蘇濛也沒有斥責文承的跡象，隻是抱著小竹不語。

    三個人就這樣無聲地對峙著。

    過了幾分鍾，文承還在悵然若失的思緒中，右臂被冰涼的小手攀上。

    「那個呢，哥哥還在生氣嗎？」小竹擠出一絲微笑湊到他胸前，搖了搖臂膀。

    當然不生氣了，看著湊上來的小腦袋怎麽可能生的出氣來啊……

    「走，小竹，哥哥買奶茶給你喝。」文承喚起力氣，拎起購物袋。

    「可是……」小竹忽然低頭點著手指。

    「可是什麽？奶茶這點錢哥哥還是有的。」文承拍了拍胸膛。

    「我想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