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承揪心地向右望過去，隻見蘇濛低著頭，死死抓著裙擺，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身體不住地顫抖。

    「你們為什麽要吵成這樣啊……」蘇濛埋著頭嗚咽。

    文承向她的肩膀伸出手，卻被蘇濛閃躲開。

    明明一直在沉著地想辦法說服柳真，為什麽她就不聽勸呢？

    傷害蘇濛的明明是柳真吧……

    話說回來，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深深地歎了口氣後，文承決定再也不看屏幕。

    屏幕裏的女孩也跟著耷拉下來。

    「你們就不能好好說嗎？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要這樣，我好不容易把你們……」

    另外兩人並沒有回答的勇氣。

    為什麽要這樣？文承不免責問自己。

    大魔法使畢竟是個女孩子吧，鬧點小情緒應該可以理解吧……

    可這樣無休止的鬧下去，為的是什麽？如果是為了離開這個世界，那就更應該一起解決回環吧……

    無論如何，錯都在男人身上，這是萬古不變的道理。

    文承喚起了道歉的勇氣，無論是什麽理由，他握了握拳，努力抬起頭。

    「柳真……」文承遲疑地發出聲音。如果低聲下氣可以解決問題的話……

    不知如何開口，而這樣的遲疑被迅速打斷。

    「柳真，是你過分了。」溫柔的聲音發出從未有過的決絕。

    文承大驚，恐慌地注視蘇濛，卻見蘇濛直視屏幕，嘴唇快要咬出血，桌下的兩手緊緊攥著裙擺，似乎在忍著極大的痛楚。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蘇濛為了文承第二次違逆柳真。

    屏幕裏的女孩忽然咬起嘴唇，眼神渾濁下去。

    「好……好……是我過分了……我錯了行嗎……」

    發出快要掉下去的聲音，柳真忽然將筆記本掀了上去，這令屏幕上隻顯示昏暗的天花板。

    「你們都是對的……錯都是我的行了吧……嗚嗚嗚……」

    揚聲器傳來兩聲啞然的嗚咽，像是無家可歸的小貓，聲音細小地難以辨認，緊接著是女孩吸了吸鼻子的聲音。

    直覺告訴文承，這是女孩崩潰的前兆。

    身陷囹吾，門外是來自軍方的逼迫，閨蜜不在身邊還幫著笨蛋反對自己，這樣的處境誰都無法承受吧!

    「柳真，抱歉！都是我的錯！」文承忽然站起身，像是柳真在麵前一樣，大聲地痛斥自己。

    雖然不知道錯在哪裏，不過認錯就是了！

    「錯個毛線啊你，你有病啊笨蛋。」揚聲器裏傳來這樣的聲音。

    哈？

    「我我我……」文承茫然地望向屏幕，發現柳真正撐著下巴打量他，一臉掃興。

    ……誰來告訴我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什麽你呀，我本來就準備出去拒絕他們的啊，還用你說？」柳真白了他一眼。

    「可可可是……」

    「可是什麽啊，本小姐剛剛想好怎麽跟他們解釋，就被你一驚一乍地大喊一聲，頓時蒙住了，都怪你啦。」

    到底是什麽情況？！！！！

    「濛濛，我開玩笑的啦……別認真嘛……」屏幕裏的女孩伸手晃了晃。

    蘇濛不答，鬆了一口氣看向一旁，嘴唇卻仍死死咬著。

    看著蘇濛遲遲不作回應，屏幕裏的女孩倒也沒顯得那麽揪心，而是輕描淡寫地將眼神瞥過來。

    文承還沒緩過神來，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好啦好啦，不和你說了笨蛋，我要去和他們商量了，等著啊。」

    「柳真，好好說，千萬別……」蘇濛忽然想要抓住什麽似的抬起頭。聲音溫柔似羽毛的拂揉，又帶著內疚的墜音。

    「知道了啦！」屏幕裏的女孩緊扣起右手的纖指，也不知是對誰發火，匆匆消失在屏幕邊緣。

    大腦裏實在是猝不及防的一片混亂，眨了眨眼睛才聽明白剛剛兩個女孩到底說了什麽，而屏幕裏的女孩已不見蹤影，隻剩下敞開的房門，敞亮的客廳燈光投射在牆壁上，呈現出兩個影子，一個高大軍服的男子和一個柔韌的毛衣褶裙。

    揚聲器傳遞著模糊不清的對話，聲音逐漸高昂，似乎轉為訓斥和對罵，牆上男人的影子忽然伸手指著女孩的鼻子在痛斥什麽，女孩毫不猶豫地對上去。

    接著男人的影子甩下胳膊離開了屏幕邊緣，「咚！」的一聲巨響，大門被重重摔上。

    女孩低下頭的影子耷拉下來，長發裹住肩膀，她倚在門框許久，又撐著身體緩緩站穩。

    難以名狀的絞痛伴著灼痛令文承長歎了口氣。

    回過神來，文承發現柳真已坐在屏幕前，露出一臉輕鬆的微笑，「搞定咯。」

    到底發生了什麽誰都清楚了吧……可該問的還得問。

    「他們……怎麽說？」文承問。

    「那個……」聲音從右側發出，文承發現蘇濛用袖子捂著臉迅速站了起來，「你們聊，我去一趟洗手間……」

    顫抖的聲音像是雲端墜落的雛鳥。

    「蘇濛！」文承伸出手，被蘇濛迅速撥開，回過神來，女孩已不見了蹤影，遠處傳來咯噠的鎖門聲。

    至少此時什麽都不想聽，什麽都不想說。

    抱著同樣的想法，文承和柳真同時低下頭，同時歎了口氣，又同時不情願似的，隔著屏幕互相白了一眼。

    而抱著白眼的準備對上她眼眸的一瞬間，兩人的眼神又同時軟了下來。

    屏幕似乎要炸了，但又明顯炸不了。

    「笨蛋，現在知道該保護誰了嗎？」柳真問。

    這樣的責問和共鳴的揪心，在文承聽起來，不過是另一種嘲諷。

    道理還是聽得進的。

    二選一，毫無疑問是蘇濛，為了避免兩難的事情再次發生……

    大概過去正是因這樣的遲疑而失敗了吧……

    「我明白了，柳真，事實上我也在考慮……」文承咬了咬牙，「不再把你列入保護範圍。」

    果然是很荒唐的話吧……堂堂大魔法使怎麽需要我保護嘛……

    屏幕裏的女孩忽然悵然若失地呆住，嘴唇微啟又顫抖起來，仿佛她在覆滿白雪的橋頭看著一名男子離去的背影。

    「我知道……」文承低下頭自顧自說著，「我沒有資格保護你……」即便是說著冷靜的事實，胸口卻像被狠狠割去一刀，文承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接下來我會把蘇濛……」

    「你……」柳真顫抖地打斷他，「你再說一遍試試……」

    不知為何，對女孩這樣的矯情和反複忽然感到厭煩。

    「柳真，是你說的，」文承正視她，「你不需要我保護。」

    「對！我不需要你保護！」柳真瞪著他，放大了三倍聲音重複。

    那你要我再說一遍試試幹什麽……文承看向一旁。

    這都是什麽脾氣啊，我說要保護你就那副死樣，說不保護了又是一副死樣。

    不管怎樣還是回到正題，既然關係理清楚了，那麽……

    「好了柳真，也該說正事了，軍方是怎麽答複的？」文承自顧自說著，將目光回到屏幕。

    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