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隻有一種可能，暴露了。

    楊秘書從西服內側口袋裏取出麵罩戴上，把視線投向大會堂的入口處，又看了看天花板，幽暗的角落裏，可一無所獲。

    雖然被葉凝然發現了，但目前為止自己還沒有死。

    如果那個女人那麽輕易地就放過我，那也不會成為屈指可數的殺手而成為同胞們所恐懼的對象了。

    楊秘書此時顯得沉著很多，訓練半年、潛伏半年的隱忍曆史，是絕不可能僅僅靠運氣和力量來獲得的。

    畢竟，會還是要在這裏開的。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起。

    “小楊，會場改到大劇院了，你怎麽不通知我一聲？”

    “啊？市長？這……”

    “也好，那你把會議中心的善後工作處理一下吧，我這裏有小夏，你就不用費心了。”

    麵罩背後的臉慌張起來，一定中計了！

    天羅地網，逃不了了嗎？

    不，還有翻盤的希望。市長必然走廣場。

    他豎起手指向天空，身邊的黑衣人紛紛會意，小聲朝對講機說，“上樓準備狙擊。”

    “哦對了小楊，”電話裏突然說，“地下通道的情況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嘛，市局把地下商場保衛得很嚴密，小夏這個小姑娘也蠻有意思，一直纏著我要去超市買零食吃，你別說，要是你們秘書處的同事們要都像她一樣，那我這個市長也做的很開心嘛。”

    “可，可……”

    “好了不說了，楊秘書，你也辛苦了，做完這些就回去休息吧。”

    市長掛了電話。

    另一方麵，一名年輕的手下湊過來說道，

    “23號，如果是97號叛變的話，我們都暴露在危險中了……”

    “還用你說！”23號用粗啞的聲音朝他吼。

    “我是說，”手下微微顫抖著說，“我們不能白白在這裏浪費時間，我是特意看準阿斯莫大人賜予我們的無窮法力，才加入這個組織的。”

    手下舉了舉手腕，上麵還沒有黑紋。

    “不行，”楊秘書不耐煩地說，“你不知道提煉有多困難嗎？”

    “求求你了23號，”手下像是中了毒癮一般抱著他的手臂抽搐起來，“你知道我等了這天有多久嗎？”

    算了，雖然人手不足，等級也都不高，但對孩子的渴望表示理解。

    “……明白了，”楊秘書甩給他一個充滿黑色液體的針筒，“別浪費。”

    “謝謝！”

    就像是滑稽節目的舞蹈演員似的，手下雀躍地捧起針筒離開。

    就這裏注射就行了，去那麽遠幹什麽，有那麽害羞嗎？

    “樣品留下了！”手下衝向帷幕深處一個金色修女的麵前，將針筒遞給她。

    什麽？！這個孩子叛變了！

    楊秘書還沒心思看向希德嘉，希德嘉卻冷漠地看過來。

    就算是修女又怎樣？就算是中計了又怎樣？你們還沒有我的把柄吧！

    “請好好看一下，你內心的恐懼吧。”

    修女慢慢逼近，額頭現出越來越耀眼的金光，一字一句吐出來朗朗咒語，楊秘書被一片金光吞沒後，眼前出現了奇怪的景象。

    ◇

    六個月前，時間已然是晚上十點了，空氣漸冷。

    楊秘書下班之後，在地鐵的售票處買了車票。

    進入檢票口之前，捂了捂咕咕叫的肚子，去自動售貨機買了麵包。

    最後一班地鐵快要到來，但他還在考慮秘書處累牘的文案工作。

    明天還是早點來吧。

    空無一人的站台上，小小的公務員不禁自言自語起來。

    雖然沒什麽人脈關係，但這樣踏實地勞動下去，也會有回報的吧。

    他哆嗦著身體，咬了一口麵包，突然對著一片黑暗開心地笑了。

    奇怪，完全沒有人跡的軌道上。

    站著一個一模一樣的、陰沉著臉冷笑的楊秘書，不過他手裏沒有麵包。

    或許是勞累過度，楊秘書對此覺得不可思議，明明知道鐵軌上的人不可能是他，縱然如此也想問清楚他到底是誰。

    遠處遞來越來越明亮的金光。

    楊秘書盯著慢慢飄上來的自己問，“你是誰？”

    準確的說，是飄上來的一團黑煙。

    黑煙沒有回答，而是在他的背後重新凝結。

    “啪。”

    疲憊過度的楊秘書，隻覺得背後被用力推了一把。

    隧道裏的風大了，金光也越來越刺眼。

    “不可能！”

    麵罩男子後退了幾步，呼嘯而過的列車並沒有停靠。

    站台上，可以看出他周身騰起紊亂的黑焰。

    “不可能，當時的攝像頭都被覆蓋了。”他似乎對著眼前的黑暗說。

    “別著急。”修女的聲音像是從身後傳來。

    視界倒轉，天旋地轉，楊秘書一個踉蹌倒在天花板上。

    再一個月前，時間是淩晨三點。

    名叫向景山的年輕程序員，正在穀狗公司淨白的辦公室中劈裏啪啦敲打鍵盤。

    給他的格子夠大，但任務依然繁重。辦公室的頂燈隻剩下他頭頂的一片。

    恍惚中，他看到了屏幕中的自己，頭發蓬亂，但麵龐和楊秘書神似。

    那僅僅是短暫的熄滅。

    停電了嗎？他檢查顯示器的燈發現還亮著。

    隨著接踵而至的字符和圖像，座位上凝固住的他逐漸知道了真相。

    屏幕告訴了我。

    人類在不知不覺間濫用智慧，導致這個世界產生扭曲。

    但更大敵人是來自異次元的人，以及少數特殊體質的群體，吸食著我們所在星球的根本能源。

    異次元的居民——魔法使，藉由取得地球的“靈力”而得以在這個世界呼風喚雨，並利用這股力量隱藏自己，混淆視聽，在黑暗的角落恣意橫行。

    被他們處決的人類消失無蹤，被他們無視的秩序得以崩壞。

    在這些魔法使中，最為致命的威脅是一名紅衣少女。

    總有一天，這個世界會因為紅衣少女而召來無法挽救的災難。

    但人類中的有識之士們為了防患於未然，決定殲滅魔法使們。

    然而要和他們作戰，除了我們賴以自豪的科技外，需要同樣強大的法源。

    將我們和同伴視為這個法源的器皿，讓資質差一點的同胞們主動獻出自己，融合為一體的法源。

    被選中的人毫不遲疑的簽下契約，將黑法源充盈體內。

    自此，魔法使將不再可怕。

    自此，伊索是你的新組織。

    來吧，向景山，放棄這個沉默的現實，對阿斯莫立誓吧！

    獵殺、殲滅、勸誘，直到魔王現世，將魔法使們消滅殆盡。

    “不，一定是中病毒了，誰會開這麽無聊的玩笑？”

    向景山對著屏幕搖了搖頭，後背卻被拍了拍。

    “領導？”